嚴芷菡聽見楊曉亮說那個一直對他們窮追不捨的小妖孽居然是江峰婚外情的女人的孩子,而且還是沒生下來的死胎,所以變成了不肯安息的小妖孽,如影隨形地追着他們算賬。她一時間無法對這個說法下結論。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小妖孽一定跟嚴曉菲有關。
“看來這個小妖孽跟嚴曉菲有關,它陰魂不散地追着我們,必然是有所求,既然江峰已經過去找它了,就看過會兒他回來了怎麼說吧。”嚴芷菡這個時候只能這麼說,她向來是慢一拍的,往往都是後發制人。
楊曉亮此刻卻心急火燎,不論怎麼說,只要一想到小妖孽極有可能就是江峰跟嚴曉菲之間沒有出生的孩子,他就一陣後脊樑骨發涼。儘管他對鬼神之說也是將信將疑,但是他也聽說過那種沒有出生的嬰靈的怨氣是極大的,一般的捉鬼大師都拿它沒有辦法。可是,現在這個怨氣極深的小妖孽就在他們身邊,不知道哪會兒就蹦出來跟他們算總賬,這可如何是好。
想了想,他還是對嚴芷菡說:“姐,我真是不放心江大哥和小鈴鐺,要不我把這把弓弩留給你和嚴寶,你們都上車,把車門鎖好,我去看看?”
嚴芷菡沒有說話,只是眺望着密林深處,半天才輕聲說道:“你就不怕你這一去就回不來了嗎?”
楊曉亮嚇了一跳,不會吧,這小妖孽的手段如此毒辣啊,嚴曉菲的鬼魂都沒有把他怎麼着,它還會一口吃了他這個看熱鬧的旁人啊?
嚴芷菡沒有看他,繼續說道:“這個小妖孽可不同於你那個女鬼姐姐,它不會害你,可這個小妖孽不一定會放過所有跟這件事情有關聯的人,包括你。”
“可我就是一個看熱鬧的外人啊!”楊曉亮小聲道。
嚴芷菡失聲笑道:“鬼能跟你講道理啊?你要知道我們現在不是在跟人鬥,是跟鬼鬥!曉亮啊,有時我就想,像你這種一根筋的人爲什麼每次都會化險爲夷呢?今天我好像找到答案了,因爲你真的是很簡單,思想簡單,行動也簡單,從不按套路出牌,所以你反而每次都能僥倖逃過劫難。但是一旦你變得複雜起來,你的對手就不會輕視你了,你除非變得跟你的對手一樣強大,否則你就岌岌可危了。”
楊曉亮聽完嚴芷菡的這番教訓,心服口服,他之所以這麼崇拜對方,就是因爲對方總是停留在一個他無法企及的高度,光是這種仰望就足夠令他崇拜一陣子了,別說日後還得跟着她潛移默化地學深沉和內斂。但是,此刻他只要一想到那個小妖孽做事無常,他就一刻都靜不下來。
嚴芷菡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她瞥了一眼仍舊蹲在車尾揪草玩的嚴寶說:“嚴寶都沒有着急,你急什麼?”
楊曉亮一怔,隨即大喜:“哎,對啊,嚴寶可是會未卜先知的,他都沒有預感到江大哥和小鈴鐺會出事,我們還擱這瞎操心啥。哎,還是咱的嚴寶厲害!我看拜神都沒有拜咱嚴寶管用!”說着,楊曉亮喜滋滋地跑到車尾,陪着嚴寶一起揪草玩。
嚴芷菡搖搖頭,知道楊曉亮的腦子就是這麼簡單,也省卻了替他擔心的心思,這樣的人就是給她來一打,她都不嫌煩。可是江峰卻無法讓她省心,假如他剛纔在走之前跟她坦白這個小妖孽的來歷,她自然會原諒他,甚至還會理解他,幫他出主意,想辦法。可惜的是,江峰又一次辜負了她對他的信任,代價就是他現在得單刀赴會,縱使這會兒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他都得一個人扛着,別人實在是胳膊長袖子短幫不了他,有心無力。
話說這邊江峰扛着獵槍進入了密林深處,並沒有找到小鈴鐺,也沒有尋得小妖孽的軌跡。天色漸暗,密林深處更是光線黯淡,幸虧他隨身帶了個狼眼手電,不然他還真有些兩眼一抹黑,腳下生踉蹌。
傍晚時分的空氣十分潮溼,腳下的草叢也滑兮兮的,江峰一不小心,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草叢中,獵槍也摔到了一邊,十分狼狽。他掙扎着爬了幾次,居然沒有站起來,他一生氣,索性就坐在草叢裡,大口喘氣,生悶氣。
臨走前,嚴芷菡的那番話他至今都記得。他提出獨自來密林尋找小鈴鐺,她沒有阻止,只是客套般地讓他注意安全,看看就回來。聽起來甚是溫馨,可是江峰知道這是嚴芷菡在有所暗示。
嚴芷菡彷彿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似的,即使他們離婚分開了一年,她仍舊對他所有的秘密瞭如指掌,彷彿她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似的。
這個小妖孽當然不是憑空出現的。江峰本來就相信因果報應,嚴曉菲之死他也是有責任的,但是他對她更大的歉疚是那個他們之間沒能幸運出生的孩子。嚴芷菡跟他離婚搬離別墅後,嚴曉菲有一天突然告訴他,她懷孕了。江峰當時嚇了一跳,他都記不清他什麼時候讓嚴曉菲懷的孕,自從跟嚴芷菡離婚後,他和嚴曉菲之間也是變淡了,幾乎就沒有一起睡過,他就納悶了,嚴曉菲聲稱的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儘管江峰一再質疑,嚴曉菲仍舊堅持孩子就是江峰的,無奈之下,他也只有認了,於是給了嚴曉菲一筆錢,讓她去打胎。嚴曉菲萬萬沒有想到江峰居然是這種態度,也徹底對他死了心,於是拿了錢後就去把肚子的孩子給打掉了,據說,打下來的嬰兒已經成型,是個男孩,爲此,嚴曉菲幾乎精神失常,不止一次做出自殘的行爲。事後,爲了彌補她,江峰又買了大悅城公寓1202房給她,並徹底跟她撇清關係,再以後,嚴曉菲就跳樓了……
儘管江峰對那個沒有機會來到世間的男嬰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可是這次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妖孽,卻不知爲何一下子就讓他想到了那個死嬰。他之所以要單獨一個人前來查找探尋,就是不想讓嚴芷菡知道這個死嬰的事情,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嚴芷菡已經覺察到了什麼。但是她沒有發作出來,相反,她還掩飾得很好。她就是這種深藏不露的人。
江峰這麼多年來從來都沒有看透過嚴芷菡,對方的心就像是一堵厚實的密不透風的牆,他從來都沒有走進去仔細端詳過,他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都外圍徘徊,雖然也曾無數次試着進去,但都被無情地拒之門外。有時,江峰就想,嚴芷菡當初爲什麼選擇他做終身伴侶呢?結果他不僅沒有陪她一直走下去,還把她給帶到懸崖邊上,隨時都有墜下懸崖的危險。
江峰越想越惱火,一屁股爬起來,拿起摔落在草叢裡的獵槍,跌跌撞撞地繼續向密林深處走去。
這邊,楊曉亮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江峰那邊傳來好消息,要不是嚴芷菡一再製止,他早就跟給江峰打手機了,不說是得個平安信兒吧,就是聽聽江峰的聲音也行,這總比手機一直沒有人接聽要強。
楊曉亮見嚴芷菡始終一副淡定的表情,再一看嚴寶也很是安靜,這娘倆就跟沒事人似的。可問題是,現在這個狀況是沒事嗎?且先不論江峰狀況怎樣,光是小鈴鐺至今都沒有消息就夠讓他頭疼的了。這小鈴鐺再是通靈之體,她也是個小女孩啊,而且還是嚴芷菡認下的幹閨女,這不能因爲不是親生的就區別對待,不聞不問吧。
“姐,你看天都已經黑了,咱不能再幹等下去了——”他眼巴巴地瞅着嚴芷菡。
嚴芷菡這纔出聲說道:“你要是想去看看,就去吧。”
楊曉亮大喜,但是轉念一想,不能撇下嚴芷菡和嚴寶啊,這也是江峰離開前刻意交代他的。
嚴芷菡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我和嚴寶這就上車去,你不要擔心我們。你把那把弓弩帶上,不要蠻幹,遇到危險情況,記住要先自保。”
嚴芷菡一席話把楊曉亮給說得羞愧難當,原來在她的眼裡,自己就是這種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人,居然還異想天開地想着去救人,不給人家添負擔就不錯了。
“姐,你是不是嫌我很沒用啊?可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小鈴鐺和江大哥去跟那小妖孽鬥啊,我雖然不濟,但至少也是個人手,關鍵時刻也能頂上,抵抗一陣子,讓他們先逃出來。”
嚴芷菡沒有說話,只是招呼着嚴寶上車,然後她也上了車,坐在了駕駛座,然後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對楊曉亮說:“我還是那句話,你想去你就去,你是個成年人,你應該學會對自己的決定負責。”說完,嚴芷菡轉動車鑰匙,發動起車子,“我先帶嚴寶兜一圈,如果十分鐘後,你不在這裡的話,我就把車開回別墅了。”
楊曉亮傻眼了,十分鐘,還不夠他單趟步行到密林邊緣的時間,更別提進去瞧瞧了,嚴芷菡是準備讓他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擊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