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墨低低的咳嗽着,“狼主不必爲難,微臣這身子哪裡用得了祁連花這樣名貴之物。只盼着還能撐到下月初一,如若不然,便也只能是期盼天佑我主,能將太后逆黨一舉成擒。”語罷,嘴角竟然有些溢血。
“丞相?”離歌急忙攙住他,眼底的焦灼分毫不似僞裝。
耶律楚站在那裡,凝神了良久,漸漸的冷了眉目,“若是你受不的祁連花,又該如何?”
軒轅墨擡頭,“微臣會在進虎師營地之前,休書一封,上面將一切佈局詳細的告知狼主。只要狼主準備妥當,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
便是這一句話,已經是一場交易。
一個換命,一個換江山。
兩個男人四目相對,一個銳利如刃,一個平淡如水。到底誰輸誰贏,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只不過這場博弈,總要有人退後一步。但絕對不是軒轅墨!江山可奪,命卻只有一條。
離歌冷道,“狼主,用一朵祁連花換一個戎國江山,值得!”
耶律楚嘴角微揚,“值得?值得!”
軒轅墨行了禮,“多謝狼主!”
“但願你們不會讓我失望,否則……就算死,我也要你們挫骨揚灰。”耶律楚咬牙切齒。
走出赤峰殿的時候,軒轅墨險些一頭栽下臺階,所幸被離歌一把攙住。外頭候着的玄武見着,急忙上前攙了軒轅墨往回走。
“把藥給我吧!”軒轅墨扶着車轅,虛弱的喘着氣,面如死灰的模樣教人看着格外驚心。
“別吃了。”離歌咬牙,“以毒攻毒只會掏空你的身子,讓你日益虛弱,對毒藥產生依賴性。該死的,如果不是在禁地裡沒找到,我一定……”
“好了!”軒轅墨適當的阻止了離歌,“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是你可以胡言亂語的嗎?”語罷,軒轅墨便將玄武遞上的藥丸吞入腹中,這才緩了口氣。
離歌扭頭望着赤峰殿方向,捏緊了手中的太后懿旨,剛要邁開步子,卻被軒轅墨一聲喝止,“不要輕舉妄動,這對誰都沒有好處。”
“可是你的身子不能拖。”離歌
咬着牙。
軒轅墨點頭,“我的身子,我比誰都清楚。你放心吧,耶律楚不會讓我死,這一國江山的分量,絕對比我更重。”
離歌一愣,卻見不遠處走來一隊奴才。
爲首的兩名宮婢手中分別託着一個錦盒,直接就朝着軒轅墨走來。
及至跟前,衆人行禮,爲首的便道,“謹遵狼主旨意,將這兩樣物件送給丞相大人。還望丞相大人多思多慮,莫要辜負狼主的一番苦心。”
聞言,軒轅墨上前,“微臣領旨。”
玄武與離歌一人接過一個錦盒,面面相覷。要一朵祁連花,也犯不着兩個錦盒啊!
“這是什麼?”離歌微怔。
軒轅墨睨一眼那盒子,“那是貞兒的東西,自然是要還回去的。否則,如何能說上話呢?”
玄武打開了手中的盒子,卻是一朵黑色如蓮的東西,“祁連花?好似跟千歲爺所說差不離。”
“上頭好像染着血。”離歌凝眉,忽然一怔,“這東西不會是養在血池底下吧?”
軒轅墨輕笑,“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拿到了。”
離歌眼底的光黯淡了下去,她不是不知道這意味這什麼。手中的赤金如意寶簪在陽光下綻放着華麗的光澤,但在離歌的眼裡,何其冰冷。
此刻,軒轅墨的生與死就握在她的手裡,沉甸甸的讓離歌有些拿不住。
“走吧!”軒轅墨上了車子,不再多說什麼。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看造化吧!若天可憐見,必有一生,天不相容,亦從容赴死。
離歌拿着太后懿旨,一路上緘口不語。
回到丞相府,軒轅墨一如往常,沒有半分變化。彷彿這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不悲不喜的將自己關在書房裡整整一日,誰來也不開門。離歌與玄武就守在門外,生怕軒轅墨出事。他的身子,早已經不起折騰。
原先在漁村還有葉貞的藥鎮着,及至進了石國,他便每況愈下。等到入了血池,體內兩毒相爭,將他的血氣耗得所剩無幾。若不是玄武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也許今日的軒轅墨早已
是個死人。
等到第二天清晨,軒轅墨才一臉疲倦的打開書房大門,容顏憔悴,面如死灰。
“離歌,把這封信送給管家,讓他轉呈耶律楚。”軒轅墨無力的擡了一下眼睛。見離歌愣了愣,便加重了聲音,“速去速回,我們還要啓程去虎師營地。”
離歌點頭,心知軒轅墨是有心推開自己,但如今她必須顧及他的身子,免得他動了氣。思及此處,離歌轉身便走。
及至離歌走遠,軒轅墨才從袖中取出兩封信,“這兩封信,一封轉交葉年,一封轉交葉貞。貞兒這封信,就等我……等我倒下之時纔可拿出來,否則不得示人。”
“爺?”玄武心驚,略帶慌亂的盯着軒轅墨。
誰也不知道軒轅墨此刻的想法,他慣來深不可測。
一雙幽暗森冷的眸子,沒有半分溫度,軒轅墨就站在那裡,看了看玄武怪異的面色,嘴角微微勾起,“我之所以支開離歌,就是擔心她太沖動容易壞事。你身爲東輯事的四大殺神,慕青能讓你來幫我,自然是有你的過人之處。這識人這方面,慕青慣來眼毒得很!”
收起書信,玄武垂下眉目,“屬下一定不負使命。”
軒轅墨點了點頭,“如果我沒能醒過來,別把我的屍體留給貞兒,她會受不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才能抱着一線希望好好活下去。”
玄武頷首,“屬下明白!”
離歌焦灼的飛奔而來,軒轅墨斂了眉目,“伺候我沐浴更衣吧!”
今日的陽光,依舊很好。
馬車隨着一隊宮裡派來的隨扈,浩浩蕩蕩的朝着虎師營地而去。離歌將手中的丹丸放入軒轅墨的手中,“祁連花是藥引子,我怕不易攜帶,便把解藥練成了丹丸,只此一粒,你要想清楚。如果……如果藥效太烈,你的身子未必能承受得住。若是你熬一熬,我可以用畢生功力替你續命。這丹丸一旦吃下去,就沒有退路了。”
軒轅墨扭頭看她,笑得微涼,“續命?你能續多久?十天還是半個月?一年還是十年?”
離歌羽睫微垂,沒有再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