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你下樓。”
把柳鳴枂扶上輪椅,柳藝輕聲道。
“嗯。”
柳鳴枂身上披着厚厚的白色貂皮披風,一張蒼白的臉陷在白色的絨毛裡,病弱讓她看起來格外的憔悴。
柳藝小心的推着柳鳴枂來到庭院裡,正值初秋,梧桐的葉子已經紅了,熱鬧的灑滿了整個院子。
這五年,柳鳴枂帶着他到處漂泊,後來來到這裡,便安定了下來,種了滿院子的梧桐樹。
此刻這些梧桐葉,也如同它們的主人一般,漸漸枯萎了。
柳藝推着她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柳鳴枂很久沒下樓,對能出來這件事看起來挺有興致,興致勃勃的轉了一圈以後,纔對着柳藝道:“小藝,我想喝茶。”
“好。”柳藝把她推到一棵梧桐樹下,“我去準備花茶。”
柳鳴枂有喝下午茶的習慣,只是後來病倒了,就停止了。
柳藝的一手泡茶本領,還是柳鳴枂教導出來的,別看柳鳴枂平日裡大大咧咧,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但是在泡茶上,卻很有心得。
她常跟他說,人生就如同泡茶,茶葉在沸水中沉沉浮浮,人生也在人海里起起落落。
或許是這輩子經歷過太多坎坷,她對人生的看法也難免增添了許多悲觀的想法。
柳藝親自學着柳鳴枂以前教導他的泡茶方式給她泡了一壺花茶,他給她倒了一杯,然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沒有媽咪曾經泡的好喝。”
淺酌了一口,柳藝輕聲道。
柳鳴枂笑了笑,低頭喝了一口:“還好。”
“以後就喝不到媽咪泡的茶了。”
“……”柳鳴枂手指顫抖了一下,擡起頭,深深的望向柳藝的臉。
或許是精神不錯的原因,她的眼睛,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那麼清明,這個孩子的臉,深深的倒映在她的眼底。
他是如此的孤單和寂寞,倔強又隱忍。
她心底悲痛層層翻滾上來,一時悲傷難忍。
如果可以,她多想長長久久陪伴在他身邊。
上天對她不曾公平過,而她的不幸,也降臨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小藝……”柳鳴枂擡起手,輕輕撫了柳藝的臉頰一下,“答應我,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就算只有一個人,就算再寂寞,也要活下去。”
“這是我唯一對你的期盼。”
“……”柳藝沉默着看着她,良久,他才伸出手,按住柳鳴枂放在她臉上的手指,輕輕的道,“好。”
茶水漸漸冷了下來。
太陽西斜,半個天空都是燦爛的火燒雲。
柳鳴枂的精神氣,漸漸的萎靡,她整個人都靠在貂皮裡,吃力的喘息着。
劇痛如同潮水,在她體內襲來,讓她無力抵抗。
她的眉頭微微皺着,顯出幾分難以忍耐的模樣,蒼白的臉,在夕陽下顯得透明。
良久,柳鳴枂才輕聲的開口:“小藝,我該走了。”
柳藝眼睛一顫,一滴眼淚就順着他的眼角滾落下來。
“……好。”
他顫抖着聲音,應了一聲,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到柳鳴枂的面前,身子半蹲下來,深深的註釋着輪椅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