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如貴嬪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的手尚且僵在半空,而紅映一臉狼狽地跪在地上,這場景怎麼看都會讓人覺得是個惡毒的妃嬪在動手教訓宮女。
如貴嬪清楚顧淵的性子,他素來厭惡後宮爭鬥,更因爲母妃凌嬪的緣故,不喜歡這等咄咄逼人的女人,當下白了臉,觸電般收回了揚起的手。
顧淵一步一步走近了她,面無表情地看了眼跪在地上一臉殷紅的人,聲音聽不出情緒,像是在詢問天氣似的稀鬆平常地說,“愛妃這是在做什麼?”
如貴嬪顫着嘴脣,說不出一個字來。
紅映猛地爬過來,磕頭哭道,“皇上,不關娘娘的事,是奴婢做錯了事,害得娘娘生氣,娘娘不過是想嚇唬嚇唬奴婢啊……求皇上明察,不要錯怪了娘娘……”
顧淵似淡淡地睨了眼她面上的胭脂,嘲諷地問道,“你做錯了什麼?偷了你主子的胭脂還是怎的?”
紅映囁嚅着答不出話來,只能一個勁磕頭。
下一刻,顧淵的聲音驀地變冷,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你對身邊的人究竟是有多惡毒,才叫他們連被打罵了也不敢吭聲?”
這話是對如貴嬪說的,就算遲鈍如她也能很清楚地聽出語氣裡的厭惡程度,當下心就涼了半截。
她素來受寵,不曾聽過皇帝半句重責,別說罵了,就連重話皇帝也沒對她說過,如今一來就是這樣冷漠的語氣,她一聽,只覺得心頭憋屈得慌。
“皇上來得巧,恰好碰上臣妾訓奴才,臣妾失儀,叫皇上見笑了。”她不卑不亢地道,咬牙頓了頓,“只是臣妾以爲皇上這時候應該是在瑞喜宮裡陪着沈充媛,怎的竟有空來臣妾這兒?”
同樣是怨他去了沈充媛那裡,給了那個人過多的關愛,可是從容真嘴裡說出來和從如貴嬪嘴裡說出來絲毫不是一種感覺,容真的委屈令他心頭緊巴巴的,可是從如貴嬪嘴裡說出來,卻只令他感到一陣由衷的厭惡。
自己做錯了事情,竟然反過來指責他冷落了她?
且不說他是否真的寵幸他人而冷落了她,就算真是這樣,她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埋怨?可笑,就連皇后也沒有這個權利,她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顧淵的面容越發冷冽,尤其是想到沈充媛是她一手扶上來的——他最恨後宮里拉幫結派勾心鬥角的勾當,特別是今時今日沈充媛又設下局來陷害容真,要說如貴嬪沒在中間出點力,除非他腦子燒壞了纔會信。
“你心胸狹窄,私自對宮人動手,朕還沒問你罪,你反倒數落起朕的不是來了?”他冷冷一笑,“宮規之一是後宮妃嬪不得過問皇上臨幸事宜,你非但過問了,還善妒,指責朕冷落了你……朕沒有理解錯吧?”
如貴嬪被他說的啞口無言,愣在原地。
顧淵沒給她反駁的機會,“你身爲從三品貴嬪,朕沒有過問你拉幫結派的事情就算了,平日裡作威作福,仗着身份尊貴就對下面的人苛刻有加,朕也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了。如今你御前失儀,竟敢對朕大呼小叫,胡亂指責一氣,你眼裡還有沒有朕這個皇上?”
話到最後一句,已然提高了音量,冷得驚人。
如貴嬪自知失言,將他惹怒到現在這種地步,已然懊悔至極,當下變了臉,咬着嘴脣去拉他的衣袖,想要一如既往地嬌聲求饒。
豈料還沒碰到他的衣袖,顧淵就倏地抽走了手,冷眼看着她,好像她有瘟疫似的。
“皇上……”她委屈又慌張,像是在求他,眼波瑩瑩,面容說不出的嬌豔秀致。
顧淵越看越覺得這幅惺惺作態的樣子令人憎恨,面色一沉,不理會她的求饒,指着地上的紅映道,“朕問你,苛責宮人一事,你認不認?”
如貴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皇上……”
“還有御前失儀,善妒,這些罪你又認不認?”他語氣沉穩有力,目光如炬,雖說是發問,但還不待她回答,就面無表情地叫來了鄭安,“着朕旨意,如貴嬪恃寵而驕,有違宮規,今日起降爲正五品順儀,撤去多餘的宮人,僅留兩個奴才在彩雲閣,半年之內,朕都不想看見她的牌子。”
一番話行雲流水,娓娓道來,不知情的人會以爲他是在念着早就寫好的摺子,而事實上,如貴嬪也終於難得地聰明瞭一把……她忽然醒悟到,也許皇上來這裡之前,就已經做了決定要對她下手了,如今不過是恰好碰上她對紅映動手,就有了更加充分的理由。
她原本還想求情,還想認錯,可是這樣的念頭一浮出水面,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何況她確實做了那些事情,每一樣都被他落到實處。
她看着顧淵冷眼旁觀她的狼狽,然後從容不迫地轉身離去,忽地失去力氣,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如貴嬪被皇上降爲如順儀的消息一傳出去,就轟動了後宮。
她也算是是宮女上位的典範了,因着皇后的舉薦,一路平步青雲,深受皇帝寵愛,如今卻忽地被連降數級,還被撤去了半年牌子,着實令人瞠目結舌。
可也正因爲她當初晉升速度太快,目中無人,眼高於頂,在宮裡樹敵不少,如今跌得如此重,看笑話的人自然不在少數。
汀竹宮。
沐貴妃聽了消息後只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好像一點也不詫異。
婷妍很是解氣地說,“娘娘,這如順儀素來與您過不去,上回還想借着錦裳之死大肆發揮,着實可恨。如今終於自食其果,當真是大快人心!”
“就她那種性子,失寵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沐貴妃捧着熱茶,目光有些漫不經心,卻又有種別樣的慵懶風韻,就這麼倚在椅子上,含笑道,“只不過降爲區區順儀,這個懲罰倒還是沒那麼嚴重,本宮真正好奇的……”
她微微停頓,在婷妍的疑惑中輕啓朱脣,微微一笑,“本宮真正好奇的,是沈充媛的下場。”
皇上一時之間寵愛沈充媛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必定有他的原因,而如今如順儀先行失寵,原因自然不會是表面上的那麼簡單。
要說是苛責宮人,就如順儀這種性子,從前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皇上日理萬機,忙於政事,哪裡會去管這些瑣事?可如今他不但插手管了,還一管就管得厲害,下手毫不留情。
而沐貴妃思來想去,如順儀這段時間唯一做得有些出格的事情,便是自作主張把沈充媛送到皇上面前,以及那日在家宴之上譏諷受傷的容婕妤……如今受罰,想必與姓傅的脫不了干係。
她有些出神地看着氤氳水波里一片片漂浮的茶葉,也許是她小看了這個容婕妤,皇上對她……當真是不同與別人的。
因爲着涼,容真一直睡到日曬三竿才起牀,揉着昏昏沉沉的腦袋,她喚來閒雲,“我不是說了要早些叫我起來的麼?怎的拖到現在都沒來叫醒我?”
閒雲一面幫她梳洗,一面無辜地說,“這可是皇上吩咐的啊,奴婢只能謹遵聖諭,哪裡敢抗旨不從呢?”
容真看她一眼,沒說話。
“主子,皇上其實也很關心您的,昨晚您睡了以後,他一直守到大半夜的才離開。今天一早,萬喜又帶人送來了炭火棉被,還添了新的暖婆子,皇上生怕您在這兒受了委屈。方纔萬喜還說,一會兒太醫院的謝太醫也會來請脈,只等主子醒了吩咐一聲。”閒雲輕輕地安慰她一通,爲她挽好了一個簡單素雅的髮髻。
“那又如何呢?”容真對着銅鏡笑了笑,“不經歷一次失去的惶恐,就永遠不會懂得珍惜,我並非在耍性子,不過是……”她微微一笑,“不過是在替皇上上堂課罷了。”
早膳很快就用完了,事實上容真一點胃口也沒有,許是因爲受了寒,什麼東西都吃不下。
禮佛之前,謝太醫拎着藥箱來了,因着是皇上身邊的鄭安親自去太醫院走了一趟,要他來替容婕妤看診,他也就不敢怠慢——哪怕如今容真不過是被送來若虛殿受罰,形同幽閉,但看皇上這意思,恐怕出來也只是早晚的事。
容真伸出手去,看謝太醫花了比平常多出一倍的時間把脈,神情肅穆專注,忍不住問了句,“怎麼,這脈象不好嗎?”
謝太醫有些遲疑,擡頭看了看容真,欲言又止,沉吟片刻才道,“婕妤主子的脈象……有些複雜,下官一人不敢確定,恐怕要請主子派人去太醫院走一趟,請精通女科的毛太醫來與下官確診纔好。”
閒雲一聽,臉色驟變,有些驚惶地問,“怎麼了,是主子的身子出了什麼問題麼?”
謝太醫諱莫如深,就是不願意直接回答,堅持道,“下官還不能確診,不敢妄下定論,還望婕妤主子先派人將毛太醫請來。”
容真心頭也有些不安,當下只是抿了抿脣角,朝閒雲點頭,“先叫人去請毛太醫。”
作者有話要說:怕大家以爲容真會得絕症之類的,所以現在這裡聲明,不虐容真,大家放心。
你們那麼聰明高次,肯定看出端倪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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