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安正道那雙清澈、堅毅的雙眼,感受着那雙眼中流露的信念,陳若青選擇相信安正道的話。
在安正道的操控下,穿雲舟重啓了,載着安正道、陳若青、屠念夢、屠念澤四人飛往雙隕部落。
至於結草村的考覈,只能先暫時擱置。
先前穿雲舟上受傷的7名少年少女,也暫時被留在結草村接受治療。
在歸去的途中,安正道臉色有些追憶的說起了當年的事情。
“我的女兒安卿微,容貌、氣質和天資都是上等,在當年是雙隕學府之中的風雲人物,與另一女子一起,被封爲雙隕學府的雙蒂花,追求者更是數不勝數。”
“那石堅就是我女兒的追求者之一,亦是我的得意門生。”
“石堅此人天賦上佳,心性堅韌、沉穩,在20歲之時就達到了練氣期,有望在30歲之前突破鳳初境,在當年是學府的十大學子之一。”
“再往後,因爲我的有意撮合,石堅就和卿微在一起了。”
“在當時,石堅和卿微二人男才女貌、恩愛有加,在外人看來就是天作之合,不知羨煞多少旁人,是人人眼中的神仙眷侶。”
“只是,這對恩愛的璧人終究還是遭遇了磨難...”
說到這裡,安正道的臉上露出了沉重和刻骨的悲慟之色。
雖然安正道努力剋制着自己,但是繼續開口那略微波動的語氣,還是顯露出了安正道內心的不平靜。
“我記得,那是在這個小雨淅淅的午後,我如同往日一般,在雙隕學府之中上課,卿微當時因爲境界遇到了瓶頸,就接取了學府的討伐任務,打算外出歷練。”
“石堅原本想要跟着一起去的,但是當時的石堅正處於突破的關鍵時期,在卿微和我的勸說之下,就安心留在學府之中突破己身。”
“就這樣,卿微獨自一人外出歷練,一天、兩天、三天...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但是卿微始終沒有歸來,那時的我心中就已經升起了不安的預感。”
“我瘋了一樣的外出去尋找卿微,去了一切卿微有可能前往的地方...”
“找不到,我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女兒...”
屠念夢聞言,目光不自覺的看了身旁的陳若青和屠念澤一眼,心想“若是有一日師父和弟弟也這如卿微姐姐一般,我會如何?”
這麼想着,屠念夢好似能夠感受到安正道的感受,只感覺鼻頭微酸,就連呼吸都不自覺的粗重了起來。
陳若青一直在觀察着安正道,當看見此時安正道雙手使勁攥緊,手臂上青筋暴起,臉上更是露出了痛苦、不甘、無力之色之時,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不由輕嘆了一口氣。
安正道沒有停止述說,口中繼續道“當時的我只能內心不斷的爲卿微祈禱,希望卿微能夠平安歸來。”
“石堅出關之後,比我更加的瘋狂,每天都沒日沒夜的外出尋找卿微。”
“可是,石堅同我一般,找不到卿微,甚至連卿微存在的蛛絲馬跡也找不到。”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一個月,一個月後,卿微歸來了,我永遠無法忘記當時的場景。”
“當時的卿微,手持着一把斷裂的殘劍,猶如從屍山血海之中歸來一般,渾身被鮮血浸透,身上散發着異常難聞的血腥味,每走一步,都會留下一個深深的血腳印。”
“雖然有感卿微模樣的怪異,但是當時重逢的喜悅勝過了一切,讓我忽略了其他。”
“在當時,我腦海中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的女兒回來了’,在這念頭的驅使下,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擁抱我的女兒,想要好好的跟我的女兒說說話。”
“石堅比我更加的急迫,甚至我還沒有什麼動作,石堅就已經衝上前去,狠狠的抱住了卿微,全然不顧卿微身上的鮮血和難聞的血腥味。”
“見此,我壓下了心中對於女兒的思念,將時間讓給了石堅,因爲我知道,未來陪伴卿微到老、到死的會是石堅。”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讓當時的我大腦渾噩一片。”
“在石堅抱住卿微的下一秒,卿微竟然用手中的殘劍刺穿了石堅的身體,我清楚的看見,石堅臉上那驚愕、不可置信的神色。”
“在一劍刺傷石堅之後,卿微並未停止,而是持着殘劍開啓了一場屠殺,待我反應過來,並且出手制止卿微之時,以及由十數人命喪卿微的殘劍之下。”
“我完全不敢相信卿微會這麼做,就想要質問卿微...”
“還未當我質問卿微,就看見卿微用着通紅、留着血淚,滿含悲痛的雙眸,看着自己道”
“‘父親,我本該於一個月前就死去,但卻被控制,淪爲屠戮人族的器械,赤石村已經毀於我手,我不想我的雙手再沾染同胞的鮮血,我也無法帶着如此深重的罪孽繼續苟活下去,請您親手殺了我...’”
說話間,安正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瘋狂的從眼眶中涌出。
常人真的很難想象,一位父親親耳從自己的兒女口中說出這樣的話語,當時心中究竟會是怎樣的心情。
“我無法想象,過去的那一個月,卿微究竟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在世間活着。”
“明明擁有自己的意識,但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位位的同胞,倒在自己的劍下,只能任由同胞的鮮血浸染自己的衣裳。”
“我也能知道,卿微的心早已死去,在那猶如深淵的自責和罪惡感之下死去,最終,我出手殺死了我的女兒...”
“我最心愛的女兒死在了我的手中...嗚嗚...我多想跟着她一同逝去,但我不能,我要揪出幕後黑手,我要用他的鮮血,祭奠我的女兒。”
看着渾身顫抖、淚流雙頰,悲痛不已的安正道,陳若青沉默了,屠念夢更是早已淚灑當場。
陳若青和屠念夢都無法想象,一位父親,究竟是抱着怎樣的心思,才能對自己最心愛的女兒下手。
但是陳若青知道,在天荒世界,有着無數如同安正道一般的人族,身上揹負着難言的悲痛,在悲痛中前行,爲的...只是那一絲可憐的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