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向他道別,他神秘地笑笑:
“一會你自己悠着點啊,小心城門失火,殃及了你這條小魚。”
“……”
我默默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總感覺剛纔臺上的那股暗流根本就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
真是一個猜不透的男人!
發佈會結束了,艾倫帶着我又回到之前的休息室,本想先去找白菲菲,她的電話總算是通了。
“喂,菲菲,你在哪裡?”
“……我回家了。”
白菲菲的語氣淡淡的,可是我聽得出她在壓抑,現在還遮遮掩掩什麼啊,都這樣了我還要打算裝不知道嗎?就在我猶豫的時候,白菲菲開口說:
“發佈會怎麼樣?”
她這麼問,我一時語塞,只能小心翼翼地說:“還好吧……我剛纔,好像在會場看見你了……”
“你看錯了吧,那種地方我怎麼去的了?”
她一定是生氣了,而且還生了我的氣。我心亂如麻,她是一定看到剛纔徐以南訴說的那一幕了,她應該也清楚自己這幾天是活在夢幻當中了。
她早上還那麼開心地和韓哲希依偎在一起,一轉眼得知他都是欺騙,她怎麼能受得了?
我什麼也顧不了了,索性全盤托出,說:“菲菲,我知道你一定來了。我知道你看見了……你別賭氣好不好,你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們一起去找他問個明白!”
“薇薇,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一會再打給你。”說完她就把電話給掛了,等我再撥,就已經關機了。
這個白菲菲,究竟到哪裡去了!
磨磨蹭蹭之間,我們也走到了休息室門口,還未進門,就聽見裡面傳出激烈的爭吵,我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裡面一半是羅恩失控的怒意,另一半是徐以南低聲的討好,光聽爭吵聲就知道里面的情形有多混亂。我的手搭在門把手上,浸滿了冷汗,我還是不要進去了吧。
一扭身,想要退開,汐灩不知何時跟在我的身後,她提着魚尾後襬,見我轉過來,便說:“你等會再走吧,一會我讓艾倫派車送你回去。”
“剛纔在舞臺上,徐設計師……?”
汐灩嘆了口氣:“看來以南她加入傾心團隊還有她自己另外的打算。”
“你不進去勸勸他們嗎?”
我正說着,就聽見裡面還有韓哲希勸架的聲音,他果然是來了的!
汐灩也聽到了,她無比失落地說:“有一天,你非常要好的朋友陷入了痛苦,你掏心掏肺地安慰她,照顧她,保護她。甚至把自己的一部分心血都交給她,因爲信任,所以毫無防備;可是在最後,才發現只有最信任的人才會傷自己最深……”
我有些難過,我知道汐灩一定是在感嘆徐以南剛纔在舞臺上的出其不意,我安慰她:“徐設計師沒有按着原話說,她這麼說也許只是想感慨一下她的愛情。”
汐灩眼底涌上一絲自嘲:“剛纔要不是我適時打斷,恐怕她就要借
這次機會讓韓哲希亮相了。那年傾心剛上市的時候,主設計師就是書懷和小柔,他們推出的第一系列反響強烈,那一款‘無心’對戒賣到了天價;後來小柔出事,書懷無心經營,徐以南力推韓哲希走到了主設計師的位子。他那個人,恃才傲物,平時又被書懷打壓,那一次翻身後,棄用了書懷所有的設計,改走奢華之風。徐以南自始至終都知道他的打算,可是她什麼都沒有說,在愛情和友情面前,她選擇了她的丈夫。”汐灩忍不住冷笑:“沒想到時隔五年,當年的這一幕竟然再一次重現,書懷的發佈會,書懷設計的東西,她竟然好意思套上自己的故事……”
汐灩看着我,無不失望:“小采薇,你告訴我,她真的以爲我們眼瞎嗎?可以將這一切傷害視而不見?”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休息室裡傳來徐以南高聲的辯解:
“書懷,這是我設計的作品,我給它加上一個寓意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帶着偏見懷疑我的用意?”
“徐以南!作品原稿是我給你的,‘從心開始’也是我的初衷,你問也不問我一句,就隨意刪改它的原、創理念,還扯出他來!我知道你想借這次機會讓韓哲希出山,可是傾心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傾心了,我絕不會再讓他染指我的東西!”
徐以南兜兜轉轉,處心積慮地說辭,目的也許就是爲了讓消費者重新注意到韓哲希吧。
我恍然大悟,韓哲希在國外已經待不下去了,他需要一個契機在國內重新亮相,但是傾心已經是羅恩的囊中之物,憑當年韓哲希自私牟利的手筆,羅恩又怎麼會容忍這種人再跟自己的品牌牽扯?
恐怕當初韓哲希一回國就找羅恩,也是爲了重新回到傾心吧。羅恩對這個昔日的兄弟早就恨透了,又怎麼會給他機會說出口?
所以,韓哲希這才採取迂迴戰術,先和徐以南和好,並藉着她慢慢滲透道傾心裡來。
徐以南這招釜底抽薪,沒準就是他的手筆。竟然打算直接在發佈會上給自己的男人掙一個露臉的機會,要不是汐灩適時掐斷主持人的問話,那些不明真相的臺下人也許就會先入爲主地以爲,“Heart”就是徐以南爲韓哲希設計的吧。
想到這裡,連我也深信,或許羅恩之前說的話是對的,徐以南並非表面上看到的那麼軟弱單純,她這次回國,究竟是爲了療傷還是爲了打入傾心更進一步,此刻看來似乎後者更加可信。
“沒想到我林汐閱人無數,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當初我乍聞她懷着孩子就離了婚,我心疼至極,對她處處維護,爲這還和書懷吵了一架,書懷說她一丁點壞話我都會不開心,都覺得是他對以前事情放不下。五年了,他說的對,人都是會變的。我只是沒有想到她竟然連我都可以利用,上午還讓我陪她產檢,下午韓哲希過去陪她,她還說發佈會就不過來了,分明是不想讓我們知道韓哲希會出現,以此作爲藉口來麻痹我。
發佈會開始前,我還在舞臺後臺看見她,我一點都沒有多想,還小心翼翼地護着她,怕別人動作
莽撞撞到她,可是……我們曾經還是那麼好的朋友,可是不知不覺中,已經離開當初的無猜無忌那麼遠了。”
汐灩一番感嘆,言語哀傷,聽着就讓人心疼,可她卻並沒有因此而失控,感嘆過後,她看着我說:“走吧,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就算是真實真的是我猜測的那樣,我也要親手揭開。”
很難得看見汐灩憂鬱的樣子,閃光燈下的她總是帶着自信的微笑,若即若離,給人距離和神秘。褪去鉛華,摘下面具,真實的林汐,也會有軟肋,也會受傷,也會像現在這樣難過。
看得出她對待徐以南,就像對待自己的妹妹,百般呵護,這幾年她只有有空都會飛去巴黎看望她,風雨無阻;一聽說徐以南受了委屈,她會橫眉冷對對傷害自己妹妹的男人毫不客氣;可是如果妹妹喜歡那個男人,她也會無條件地接受,她只希望妹妹可以幸福。
如果,事情真的像汐灩說的那樣,徐以南臨陣倒戈,在原諒前夫之後,付出一切代價爲他搏出位,甚至不惜再一次踩着好朋友往上爬,真不知道,汐灩的心裡會是什麼滋味。
就像有一天,謊言與真實去河裡洗澡,謊言先洗好,穿着真實的衣服離開了;而真實不肯穿謊言的衣服。後來,在人們的眼裡,只有穿着真實衣服的謊言,卻很難接受赤、裸裸的真實。
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爭吵突然靜止了片刻。徐以南就像看見救星一樣撲了過來,委屈地看着汐灩,哭訴道:
“小汐,你看羅書懷他,一結束就把我帶到這裡一頓罵,也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弄得好像我辜負了他多大的期望一樣。”
韓哲希就好像沒事人一樣,坐在旁邊看他們兩個吵,看見我們進來,什麼表現也麼有。羅恩就那麼冷冷地看着,眼神冰涼如同寒冬的烈風,讓人不敢直視。他是真的氣壞了,我嘆了口氣,走到他跟前,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我低聲說:“你先別生氣,汐灩心裡有數。有什麼話好好說。”
汐灩這一次並沒有一上來就姐妹情氾濫,她有些嚴肅地對徐以南說:
“以南,剛纔發佈會開始前,你可沒給我說韓哲希也來了。”
徐以南剛想解釋,汐灩戳破了她的謊言:“你可別想說什麼他是中途纔來的。你上午跟我說你不會來參加發佈會的,你現在帶着他出現,到底想幹嘛?”
“我們檢查完比較早,是我央求以南帶我過來的。”韓哲希開口解釋,卻被汐灩一句話堵了回去:“韓哲希,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說明你的真正打算嗎?”她有扭頭看着徐以南,說:
“剛纔在舞臺上,如果不是我打斷你,你是不是還想那個繼續說你臨時編纂的故事,然後藉機讓韓哲希上臺呢?”
徐以南被說中了心思,辯無可辯,不自然地撇過眼神,汐灩終於驗證了自己心中所猜測的真相,她忍不住咄咄逼人地問徐以南:
“你分明知道韓哲希和書懷之間的過節,你也分明知道,我這些年努力將傾心從夏娜中獨立出來的用意,爲什麼,你爲什麼還要這麼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