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男人的味道懂不?
安然被子墨抱走,伸手的瘋女人像是被惹怒了般,任由荷香和蓮香兩人按不住她。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使勁往前爬。
子墨抱着安然走的遠些,她並沒有瞧見瘋女人的眼神,一種驚呼渴望的絕望。她或許只是想看看安然,曾經她也有自己的孩子,可惜死掉了。
村長家的人沒來一人,倒是祥林嫂來了。她走到那瘋女人面前伸手拍了她幾下打的不重,嘴上罵道,“我都關上門了你怎麼又跑出來了,你在這裡發什麼瘋啊。你喲,爹孃不要婆家不收,我養着你還亂跑。”
祥林嫂嘴上罵着手上打着,但真正心疼這個瘋女人的還是她。本就是是表親卻也不是很近,但她就是看不下去,還是在她瘋了之後留在自個家中。不說好生照顧卻也吃喝不斷。
祥林嫂的出現讓子墨詫異,她本以爲這個瘋女人是沒人管的。
在她看向祥林嫂的時候,祥林嫂也看了過來。她面色尷尬而苦惱,上前拉着子墨的手,“小娘子啊,你看我能把她帶走嗎?她是傻了,不知道發什麼瘋傷了人。那藥錢我們出,我能把她帶走嗎?”她語氣懇切態度十分卑微。
子墨本想開口,蓮香卻先她一步張口說道,“你說賠?你就是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她傷的可是我們夫人的臉,就是拿命抵都顯得太輕了。”
子墨不理蓮香看向林子晴,低聲喊了句,“姐姐……。”
“我知道了,行了聽墨兒的讓她走吧。總歸是個瘋子。”林子晴看似很好說話,眼神卻格外深沉。尤其是看向那瘋女人的時候,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和子墨溫和的眸子相差甚遠。
祥林嫂對着林子晴又是點頭又是鞠躬就差下跪磕頭了。之後對着子墨感恩戴德的說道,“多謝小娘子幫忙,我十分感激你。她是瘋了,孩子出生落個三瓣嘴婆家不給治,後來孩子生病了婆家說不許看,嫌那孩子丟人現眼。最後孩子直接病死實在是可憐。她也成了瘋癲,那時候還不嚴重,村長家本不願要這個兒媳婦也不管她。她遭遇不幸被人糟踐了,之後便瘋了見不得一點刺激。多謝小娘子出手你就是我們的恩人。”
子墨聞言有點傷感,她不懂那個瘋女人經歷了什麼,但感覺心情沉重難以紓解。在這個乾淨淳樸的村莊,她還能被人糟踐?
說來也是,這瘋婆娘之前好的時候長得也算清秀,奈何瘋癲癡傻能懂什麼,被人玷污了都不清楚。可惜的是她這一輩子。
人說人的一生結果總會是好的,若你沒有遇到那說明你還在路上,並未到達終點。
但那瘋婆娘的一生,並未有個好的結果,已經到了人生的終點。
子墨比誰都聰慧比誰都看的清,她選擇智者選擇的方式,儘量沉默用聽用看,怒吼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她讓祥林嫂帶走了瘋婆子,藥錢也沒讓她出。祥林嫂於子墨是一個很好的鄰居,有時候遠親比不上近鄰,她倒是覺着祥林嫂給她的感覺比姐姐對她要溫暖一些。
林子晴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沉默,之前還帶着笑意,現在完全冷麪沉靜。蓮香認爲是子墨的爛好心,那個瘋女人活該被打死,小姐卻幫了她。
懷中的安然動了一下,張口喊了聲,“娘娘。”
子墨低首看着她面容溫和帶着笑意。被祥林嫂拉走的瘋女人在聽到嬰兒的叫聲頻頻回頭,伸着手往這邊看,還拉着祥林嫂的衣服,示意她看身後……。而那身後便是子墨抱着安然的地方。
安然的聲音格外清脆,小嬰兒嬌聲嬌氣的喊叫,格外好聽。
祥林嫂也聽到了,她使勁的拍了下那瘋女人的手,淡淡的說,“別看了,她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早就不在了。你這病啥時候能醒啊?等你醒了表姐在幫你找個人家,咱找個窮一點的沒關係,再生養個孩子。那個纔是你的。”她絮絮叨叨的說着,像是念書一樣。
瘋女人搖頭,依舊翻手指着後面,“孩子、孩子……,我的。”她說着嘻嘻傻笑了幾聲,聽着極其難聽刺耳,卻有點悲傷悽慘。
終究是一個母親的心。
祥林嫂不懂,林子晴不懂,子墨也不懂。當一個孩子在自己面前死去,那種痛和無助只有當事人明白。而瘋女人在瘋掉之前她首先是一個母親,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母親。
她頻頻回頭以爲被子墨抱着的安然是她的孩子。
祥林嫂說了一些話,淡淡的語氣像哥穆母親在教導孩子,瘋女人漸漸安分下來,她聽了進去。
十畝瓜田,摘完天也要黑了。林子晴呆到下午,耐不住蓮香的軟磨硬泡還是離開了,她臉上的傷需要鎮上醫館的好藥去治。而薛頌肯定捨得給林子晴下昂貴的好藥。
高湛跟着林子晴離開,走的時候還戀戀不捨,看着夏天那丫頭,“你什麼有空可以去京城侯爺府找我,我家很大有很多好玩的,我可以帶你一起去。”
“好啊,可是我不知道你家在哪裡?萬一我迷路了怎麼辦?”夏天覺着他是一個很好的玩伴,也喜歡和他一起玩。
“不會,你到了我就派人去接你。”高湛非常肯定的說着,小臉昂起,自信而篤定。這纔是個孩子該有的模樣。
蓮香扶着林子晴上了馬車,卻沒看到後面的高湛,她走了過來,恭敬而卑微,“二公子,夫人都已經長馬車了,咱們就先回屋吧。”
“我知道了,你先過去。”他擺擺手顯然不喜歡蓮香的靠近。
夏天懂的察言觀色看的出蓮香不喜她的眼神,隨即搖搖手,“你娘叫你呢,回家吧。等我長大了就去找你玩。”京城是什麼地方她不知道,等長大就知道了!
高湛還想再說幾句,蓮香一直站在他身邊不走,氣的他眼神不善狠狠瞪她。
子墨和林子晴告別過來,看到他們兩個,尤其是高湛面色不愉,“湛兒下次也可以再過來。趕緊過去吧,你母親在等你。”
高湛這才點頭對着子墨行禮,“多謝小姨照顧,湛兒先隨母親回去。”
蓮香和高湛身邊的兩個小廝站在一起。荷香隨在馬車周圍,左右收拾好之後,卻被蓮香推開,“荷香姐姐還是留下吧,總歸你現在不是侯爺府的人了。即使跟着夫人你也無法再回到侯爺府中當差。”
“我並沒有想回到侯爺府當差,自然搶不了你大丫頭的位置。我只是想好好服侍夫人一次。”她心涼半截。之前對她那麼好,沒想到才幾年不見的觀景,蓮香已經學會轉臉不記人了。
荷香對人對事感情深,一心想着侯爺府的夫人和小姐妹。她啊當了這麼些年的丫頭算是白當了,人走茶涼都沒學會。
扔出去的骨頭主人還能再撿回來?那絕對不可能。人啊總能被誰代替,你沒那麼重要。但於自己卻至關重要。
荷香在林子晴眼中不過是個丫頭,但在南鑫眼中就是高不可攀的人,費盡心思也得不到。只是大家都看不懂罷了!
顧南城一直摘瓜並未注意這邊發生的事。等他忙完從西邊過來,看到子墨抱着安然,夏天和清哥站在她旁邊。太陽的餘暉從她身邊閃過,帶着金晃晃的亮光。
“子墨,你們在看什麼這麼出神。”他走進輕攬子墨肩膀,安然轉頭看他笑了起來。
子墨沒出聲,夏天先是輕嘆接着說道,“哎,他們都走了,啥時候能再見到啊?”
“夏天學誰開始嘆氣的,你纔多大一點。趕緊把東西收拾一下我們要回家了。”顧南城笑着看她。
荷香垂頭站在前面,伸手抹掉眼中淚水。子墨看着她的背影低聲說道,“荷香像是被拋棄的寵物,有些可憐。”
“世人誰不可憐?但世人誰又不可恨。”他低頭看着她說,眼神對視彼此懂的。
“好像是那麼回事。都是這麼過着,生活也就這麼平凡的過着。”像是突然透徹了一般。她想的簡單卻又複雜。
他沒聽懂她後面話的意思。子墨甩手把安然給他,“你看着孩子。”
子墨和夏天、清哥把席子卷好放在牀底下面。把裝有吃食的籃子和水壺提好,他們纔過來和顧南城一起歸家。
荷香癡癡看着他們前面走着,自個隨在後面。夫人看來是不想要她了,那小姐呢?之前夫人剛來她確實生了要跟着夫人走的心思。只是後來夫人說讓她照顧小姐,她便又跟着留下。還在小姐面前替夫人說了那麼多的話。
現在她是左右爲難,本想攀上夫人最後被踢了出來。現在回頭再去跟着小姐,她會厭惡自己吧!
馬車走的穩當而慢速。高湛坐在馬車外側,面對着林子晴而坐,雙手放的規矩安分守己,遵守禮數。
林子晴眼神飄忽不定,深思恍惚。終於把眼神落在他身上了,這打量的眼神讓高湛更是渾身不自在。母親和小姨相比,她還是覺着小姨身上的感覺溫暖一點,不似母親身上陰冷至極。
“母親……。”
“你怎麼跑來這裡了?你大哥和父親可知道?”
“父親和大哥都不知。我是從管家那裡得到消息的,他說之前收到過一封來自這裡的信,我便問了地址。”高湛說的不清楚,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信,只是從信件上得到了地方的地址。
“什麼信件?署名是誰?”林子晴隨口問了一下。她本是想隨便問問。但她在高湛面前的態度十分強硬,倒是像在審問。
而高湛也這樣認爲,更是不敢不多說,“我也不知,管家說的簡單。我問了地址便過來了。”
那封信會是哪封?之前薛頌薛大夫送的信件是專人去送,到了夫人手中的。那不曾送到夫人手中的信件,只有荷香那一封。
林子晴並未再問。高湛微微鬆了一口氣,心中暗想:趕緊到了地方他好下車,和母親在一輛馬車上真心憋的難受。
林子晴等了一會兒,張口淡淡漫不經心的問他,“今兒在瓜田玩的如何?和夏天相處的還好嗎?”
“一切都好。夏天表妹也十分熱情待我也好。”他端的是侯爺府的二公子架子,說的緩緩有禮。
“若母親讓你選一人爲妻,你選誰?”她試探性的問他。
“母親此話何意?湛兒不懂。”他怎麼可能不懂,只是裝傻不願去懂。
“隨便問問,你是覺着夏天好一些還是安然好一些?”她繼續問道。
“兩個表妹都好。夏天熱情大方、聰慧活潑。安然太小隻是個奶娃娃,湛兒無法評估。”他認真分析,像是做出很努力的樣子。
林子晴點頭很滿意湛兒的說辭。“你說的倒是不錯。若你真想娶的話母親便幫你做主……。”林子晴剛想說,做主定了安然。
高湛立刻迴應,“萬萬不可,湛兒的婚事祖母說她來定。這個我不敢應了母親說迎娶夏天或者安然表妹。”不得已,只能用祖母來推辭。夏天很好,好到他們可以當朋友慢慢相處。但當林子晴說讓他娶之爲妻時,他的內心是抗拒的。不管是誰只要她安排的,他都排斥。
林子晴眉眼上挑,這個她倒是不曾聽說,家裡祖宗插手管了這事。
村莊的安靜顯然是鎮上比不了的。子墨到家便開始燒水。荷香神色恍惚,眼睛無神泛着紅色,子墨讓她回屋休息。
荷香不應,蹲下準備燒火,“小姐,你還是讓我幹活吧,不然我心裡不踏實。我給小姐交個底,今後我便留在小姐身邊當牛做馬不再生別的心思。我……。”她還能說什麼。
見子墨不出聲,荷香淚眼婆娑的搖頭,“小姐,你可是厭煩我了?”
“哪裡的話,我家裡正好缺一個靈巧的丫頭,你便留下吧。這個家也需要你。”她說話技巧很棒,安慰了荷香又給了她自尊。
荷香心中感激,小姐是第一個對她掏心好的人。荷香還不懂,這種好叫做尊重。
聽得子墨的話,荷香心情才緩和一些。燒好水提了出去給她洗漱沐浴,接着便開始做飯。
子墨先把夏天和清哥洗好,自己才泡進木桶裡面,靜躺放空自己。來這裡已經很久了,她一直在改變自己,不厭惡這種改變。總歸是一種好的變化。
想想身邊的男人和孩子,她應該是滿足的。
沉浸在她的世界裡,顧南城進來她並沒感覺到,依舊躺在木桶裡面。
他走進摸了下手溫,“子墨別泡太長時間,怕你又睡在裡面。”
“不會。你進來作何?”她擡眸望向他,見他就站在面前也不說走。
“我來抱我家娘子出浴,起來吧。我拿了乾淨的衣服。”
子墨放輕鬆任由他抱住從木桶裡出去,嬌弱軟綿的身子被他託在手中,輕盈的像羽毛一樣,潔白無瑕的肌膚像剛做好的白饅頭,誘人的想咬上一口。
“別看了,趕緊放我下來。你這渾身汗味也該洗洗。”她嫌棄的語氣,眼角間卻是笑意。
“我這是男人味道,你還嫌棄?”他說着撲面壓了下去在她脣瓣啄了一口,眼中是化不開的濃情蜜意。
入了房間換上衣服帶着三個孩子在院子裡玩。顧南城也清洗一番,換上衣服之後。看着子墨說了句,“你們在家裡玩着,飯菜做好了先吃。我去娘那裡看看。”
“好,沒事我們等你。看看南鑫的腿怎麼樣了。”她也是關心。雖是沒過去但關心南鑫的心卻是真實的。
荷香正在燒火聽到外面的聲音,頓了下手,心中閃過異樣。感覺閃的太快她並不懂那就是所謂的掛念。她答應過南鑫過去看他,幾天了也沒去過一次。
相對於村子裡的炊煙裊裊不散,顧家老宅顯得有點淒涼。沒有煙火,沒有燈光。現在約莫黃昏,家家戶戶掌了燈,偏生只有顧家老宅一片黑色。
他推開門,並沒上鎖。走近老宅中的新房,“南鑫你在屋裡嗎?”
“在,哥我在家你快進來吧,我都急死了娘到現在都沒回來,不知道去哪裡了?”南鑫着急萬分。他恨死這條腿了,一點不能動彈,連出去走到門外都不能。
“娘去哪裡了到現在都沒回來?”他進屋找了燈,點好放在桌子上。屋裡才盈盈有了燈光。
“我不知道,娘說她去摘瓜了。從早上走到現在都沒回來過。”南鑫想着確實如此根本沒有回來,像是午飯都每吃。他到現在還餓着肚子。
“到底怎麼回事?竇氏她們可是回來了?我去看看。”
“她們好像也沒回來。不過在中午午飯的時候我像是聽到了一些聲響,我叫了幾聲沒人迴應。你看我這腿也沒辦法出去,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她們回來過。”顧南鑫說着伸手敲打幾下腿,疼的麻木卻還不解氣。他就是生氣這腿拖累了他。
“我出去看看。家中做了飯等會兒讓荷香給你送些。記住好好休養,你這樣亂動亂打這條腿那可就真廢了。”
顧南鑫對他的話奉如聖旨,不敢不聽,“我知道,我就是怨恨怎麼偏偏就我的腿被砸了?我就那麼倒黴。”
“在你想得到一些重要東西之前,你必定承受一些痛苦。若你連這點痛苦都承受不住,那你就沒資格去得到。”
他不能理解的看着南城,見他神色嚴肅,跟着點頭,“我記住了。”他就是這樣慫的快。
顧南城並沒在老宅多呆,出門順着村中大路往顧家瓜田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