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貝拉卡瑟回來之後,魏斯立即啓動了既定“作戰”方案。在聯邦安全部門軍方以及警察部門的協同配合下,洛林主要的電報線路都被監控起來,特別是與貝拉卡瑟航空港之間的通訊,有專人進行記錄和分析——道理很簡單,潛伏在洛林的諾曼人或是效力於諾曼人的叛國者開展什麼行動,必然是受後方調度,得到的情報也需要及時的傳遞出去。他們可以建立自己的電臺,通過高頻無線電進行傳遞,但這種方式一來需要設備,培養自己的無線電操作員,還要小心提防聯邦方面的無線電偵測部門。在布魯克斯率領聯邦安全監察部相關人員駐紮在洛林時期,他們總共鎖定並突襲了十處可疑目標,只有兩處配備了無線電設備,另外八處並無此類設備,有理由相信他們是通過公用通訊線路,以隱秘的方式將情報傳輸出去。
在配備了無線電臺的那兩處目標,有一處被潛伏者破壞的非常徹底,而另一處因爲時間倉促還遺留了不少部件和資料,使得聯邦安全監察部門利用現有的無線電技術掌握了敵人使用的頻段和密碼編譯方式,雖然不能及時破譯密碼,但是能夠通過電碼規律來鎖定通訊頻率,進而利用無線電測向技術搜尋電報源。經過這樣一番鬥爭,洛林境內的外方情報人員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幾乎不再使用自行攜帶的電臺——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再使用點對點的直接聯繫方式。
大約三天之後,聯合行動組終於在數以萬計的信息中篩查出幾條可疑電報,通過逆向追蹤鎖定了幾個可疑份子,但他們沒有急着展開緝捕行動,而是採取遠程盯梢的方式來監視他們的行蹤,其中一條線索幾經輾轉變化,指向了位於森林深處的合作工廠,也就是說,儘管工廠方面對內部人員進行了嚴格的篩選排查,依然被敵人混入了情報員。對於這一點,魏斯和尼古拉並不覺得驚奇,他們繼續在暗中觀察,通過線索的導向大致確定了敵方情報員所處的部門,幸好並不是在安保部門,而是先期進廠的第一批人員當中。看來,諾曼人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合作工廠的存在,並且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探查情報的部署。
爲了排查信息,魏斯他們動用了軍方和警察部門的力量。同時,出於誤導敵人視線的考慮,他們針對另外一條線索展開了行動,突襲了位於梅森大學城的一處目標點。這裡有兩名可疑份子,他們非常警覺,發現情況不對的情況下,居然挾持了一名女學生作爲人質,要求警方將他們放走。在對峙中,洛林應急分隊趕到現場,專業的狙擊手將兩名暴徒擊傷,然後警方和應急小分隊突入現場,兩名狂徒如之前那樣飲彈自盡。
線索並沒有就此中斷,從現場發現的資料來看,他們搜索情報的目標是洛林人的高端機械技術,而工業者聯盟和格魯曼集團在洛林的企業大都跟自由洛林大學的機械學院有合作關係,他們試圖通過這條線來接觸到那些機械技術的信息,這當中就有最新的大功率活塞發動機設計。雖然這裡遠離合作工廠,但通過這些技術資料依然可以將一隻無形的黑手滲透到技術領域,去了解合作工廠在技術方面的發展程度,甚至探查到他們具體的技術方案。
接下來,聯邦檢查安全部人員和洛林地方的警察人員順理成章地對大學城的教職工、學生甚至是商販進行了大面積的篩查和甄別,讓對手以爲洛林人將視線的重心放到了梅森南部的教學機構。事實上,他們在其它方面依然保持着隱蔽的追蹤。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星期,潛伏在合作工廠裡的內鬼終於往外傳遞信息了。警惕的安保部門在一份名義上發往報社的投稿信件裡發現了隱藏的機密信息,就憑着這個發現,將內鬼和上游的聯絡一併鎖定。
很快的,這封信被送到魏斯面前。信的內容看起來只是普普通通的詩歌,寫信者之前也時不時向報社投稿,並且有過幾次刊發,也相應收到了合理的稿酬,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仔細辨認,會發現其中一些隱秘的暗示指向了某項新的技術。
察覺到這封信有異常的,是一名剛加入安保隊伍不久的小夥子。他曾在軍隊服役,再往前追溯則是聯邦一所高等學校的文科生。出於對文學的一種愛好和研究,他敏銳察覺到信裡的一些詞句採用了反覆強調的手法,看起來是在加強修辭,但這些東西跟飛行的關聯度很高,而且可以通過背後的意思去揣測一些技術指標。比如說,“如雷鳥般翱翔於三萬三千尺的雲端之上,追逐閃電,無視風的阻力。”這句話強調了兩次,而且在每一次使用的措辭都稍有變化,合在一起可以理解爲一種飛行器有很高的飛行高度和速度,而從文章裡後續的一些強調的語句又可以拼出具體的數字,再跟合作工廠方面一覈實,果然跟重型飛行器的測算數據相吻合。
在跟尼古拉商議之後,魏斯決定展開第一階段的“捕魚行動”。爲了最大限度地保證消息不外泄,他沒有“驚動”聯邦安全監察部門和洛林地方警察部門,而是跟尼古拉分工協作,由她組織工廠的安保力量抓內鬼,自己直接帶領聯合應急分隊的成員“突襲”報社。
經過一年多的訓練磨合,由第17國防師直屬偵察營、安全監察部派駐洛林的武裝監察員以及洛林警察組成的聯合應急分隊已經成爲一支擁有豐富反滲透、反間諜經驗的準特勤力量。在應急反應機制方面,魏斯領導的州政府也跟駐軍、安全監察部以及地方警察部門協商一致,在必要的情況下,可以“先行動、後報告”,最大限度地保證了這支特殊力量的機動性和保密性。
這一次,魏斯抽調了24名聯合應急分隊成員,而且親自上陣,確保一擊取勝。早餐過後,隊伍集中出發,乘卡車抵達報社所處街區。行動人員化整爲零,分別靠近報社前後門。這個時間點,報社的十多名工作人員已經陸續進入了辦公場所,剛剛開始一天的工作。在此之前,魏斯讓稅務官幫忙調閱了報社的情況,瞭解到職工人數和業務規模,又從建設部門調取了報社所在建築的結構圖,對目標狀況有了較爲細緻的瞭解。約定的時點一到,他們果斷展開行動,分別從前後門進入報社。看到一羣殺氣騰騰的風衣男子衝進來,報社裡的人都驚呆了,魏斯沒跟他們掰扯,一邊眯眼觀察,一邊穿過辦公場所朝管理人員的隔間走去。
特殊視野中,其中一個隔間突然出現了紅色虛框,這意味着裡面的人對外面的突然闖入者持有強烈的敵意,沒等他們取出武器,魏斯破門而入,蠻不講理地將人砸到在地,不必招呼,隨行突進的聯合應急分隊成員上前將他們綁了個結實,以免他們使用隨身攜帶的武器或毒藥結束自己的性命。
等到聯合應急分隊完全控制了報社,並將裡間和外面的公共辦公場所搜查了一番,洛林警察才姍姍來遲。經過突擊審訊,報社的其他相關人員對這兩名敵特分子的身份和意圖並不知情,而將至兩名敵對人員抓獲之後,魏斯帶着應急分隊直接將他們押送到了聯邦安全監察部在梅森的審訊室,以專業的審訊方式對他們展開了審查訊問。兩人在審訊期間都有過嘗試自殺的行爲,但因爲聯邦方面早有準備,他們未能得逞。
經過兩天兩夜的高壓審訊,兩個人陸陸續續交代了一些情況。他們這兒只是一個下級的信息中轉站,在提取出有用的情報之後,由專人遞送的方式轉送到位於梅森的另一家企業,而這家企業具有開展國際貿易的資格。雖然暫時還不能確定他們是如何將信息傳遞出去的,但他們的貨物定期通過貝拉卡瑟航空港跟巴塞爾王國關聯,可以推測他們大概就是通過這條線來實現情報的傳遞。報社這個下級據點的淪陷之後,又過了兩天,等到魏斯他們循着這條線索再去偷襲那家外貿企業時,發現那裡已是人去樓空,相關人員不知所終。儘管他們立即對貝拉卡瑟方面進行了管控,但依然沒有找到這些人的蹤影,很可能就地疏散,改換身份隱藏起來,而不是試圖越境離開。
另外一邊,尼古拉主導的清理內鬼行動也取得成功,他們抓獲了那名工程師。這人雖然也試圖結束自己的性命,但手法並不專業,而且在安保人員的警惕性下沒能得手。經過審查,這名工程師竹筒倒豆子般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交代了出來。他之所以成爲諾曼人的下級情報員,是基於戰爭時期諾曼人擄走了他的家人,而在聯邦的官方管理檔案裡,他的家人已經不幸死於戰火,而且有埋葬地點死亡時間等等相關證明,看起來沒有任何可疑之處,殊不知他們還活着,只是被諾曼人帶走了。爲了家人的安全,這名工程師不得不配合諾曼人收集聯邦方面的情報。在這些年,他也從諾曼人那裡得到了一些資金,並利用這些資金重新組建了家庭。他與諾曼人方面的聯繫是單線聯絡,唯一的情報節點就是已經被突襲並拔除的那個報社。現在線路斷了,他也基本失去了作用。雖然對家人安危非常憂慮,但是深知自己罪惡深重的他坦誠地表示,自己願意無條件的配合聯邦官方,並接受相應的懲處,只希望他新組建的家庭不要因此受到牽連。
這一輪較量,拔除了諾曼人埋下的一個釘子和兩處聯絡點,成果算不上豐碩,只能說是一個還不錯的開端。接下來,藉着洛林議會通過地方退休保險金法案的契機,魏斯在洛林掀起了一場人口登記和工作經歷的篩查行動。這跟人口普查登記的性質大致相仿,名義上是爲退休保險金的個人基數計算提供依據,實際上需要在洛林工作的每個人將相關的信息登記清楚,並做到有據可查。事實上,通過這種普查性的信息登記,很難找出諾曼人的潛伏者,因爲大量信息經過戰爭——年齡稍大者經歷了兩次戰爭,很多經歷都已經沒有了見證者,但這是一種心理戰的策略。魏斯故意讓人放出消息說,在登記的過程中篩查出了若干可疑人員,移交到聯邦安全監察部門。在通過這種登記將本土的常住人口確定下來之後,又讓警察部門對流動人口進行登記管控,以便掌握這些流動性人員的動向。
鑑於貝拉卡瑟航空港已經成爲了信息交換的一個重要窗口,明面和暗裡的信息都在這裡彙集,在聯邦安全部門已經派駐人員的情況下,魏斯發動洛林的警察和教育資源,組建了一支半官方的信息化技術團隊。這個團隊由洛林地方政府通過安全經費負擔部分開支,主要針對無線電通訊、貨單等方面的途徑進行篩查和監視。團隊的人員相對固定,以輪換的方式定期在貝拉卡瑟航空港輪值,平時既監測通訊信息,也跟隨管理人員對貨物進行檢查。雖然剛一開始,他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成績”,但科學的思維和科技的力量隨着時間逐漸顯現出來,數學達人們通過規律性的統計分析,指出需要重點關注的通訊頻率和貨物批次,文史專家幫助聯邦安全監察部門對商業密碼進行推理解譯,並在失敗中不斷嘗試,最終找出第一條然後是第二條、第三條線索,再由洛林警察部門或是聯合應急分隊循着這些線索展開行動,揪出潛伏在洛林的各種內鬼,使不懷好意者在洛林愈發的舉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