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嫣兒知道!”寧妃眸光一閃,有些凌厲地滑過王妃與毛樂言的臉。
王妃心中一寬,知道太妃到底還是相信自己的。其實管不管倒是無所謂,只是見不得旁人因寵生嬌,在府內形成幫派來抵制她。她病的這些日子,所有人都以爲她大勢已去,除了毛樂言和林妃,基本沒有人去看她。如今她身子好些了,經常在王爺和太妃面前露臉,大家又纔來給她請安。
毛樂言心底暗笑,其實她真的不在乎王府給不給她份例,她也沒想到毛雪蓮的首飾盒裡面會這麼多名貴的首飾,說句不好聽的,就算與王府決裂,她變賣了那些珠寶首飾,也足夠她熬三五七年的。
只是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些愧疚,太妃以前果真很疼愛毛雪蓮,如今也很是疼愛,可惜,自己名不正言不順,她到底不是真正的毛雪蓮,總覺得自己辜負了太妃的寵愛。很想找機會跟她說明白,可不知道從何說起。莫非跟太妃說她是鬼魂,借屍還魂的嗎?
“最近身子總有些疲憊,頭暈暈的,好了,到底不年輕了。你們回去吧!玉兒,過來扶我進去休息。”太妃甩了一下頭,覺得頭昏昏沉沉的,忽然她覺得胸口傳來一陣絞痛,她下意識地捂住胸口,心中一慌,想站起來扶住玉兒的手,卻不料整個向前一撲,眼前陡然一黑,噗通一聲,便摔在地上。
胸口的疼痛像閃電一般襲來,直蔓延至手臂,她閉上眼睛之前,只模糊看見幾個張焦急恐慌的面容。
毛樂言急忙蹲下身子,跪在她身旁爲她檢查,脈搏呼吸都還有,她解開她胸口的衣衫,進行急救。
寧妃一把推開她,“你這是做什麼啊?你想冷死母妃啊?你滾開。”
毛樂言回頭就給了寧妃一個耳光,兇狠地道:“你滾下去,別嘰嘰喳喳的。”
寧妃嚇了一跳,從未見過毛樂言這麼兇惡,一時委屈,竟不敢說話。
毛樂言施展心外壓爲太妃急救,王妃與玉姑姑在一旁焦急等候,早有侍女去請大夫了。寧妃一臉狠毒地瞪着毛樂言,剛纔被毛樂言甩了一個耳光,她覺得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先抱上牀吧,牀上暖和點。”玉姑姑哭着說。
外面的下人亂成一團,慶王也在這個時候回到,他衝進太妃的房間中,看到毛樂言的舉動,不由得勃然大怒,上前猛地推開她,衝毛樂言怒吼,“你在幹什麼?”說罷,他抱起太妃放在軟牀上,並用被子蓋着身子,他青筋暴現,衝下人吼道:“大夫呢?大夫來了沒有?”
毛樂言方纔一陣急救,太妃已經醒來了,她虛弱地睜開眼睛,看了慶王一眼,卻說不出話來,只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放心。
毛樂言見太妃醒來,纔算是鬆了半口氣。是鬆了半口氣,而不是全然放心。她做了心臟外科醫生這麼些年,臨牀觀察,太妃應該是心臟病發,她年紀不算很大,但是平日臉色潮紅,缺少運動,飲食不均衡,有心血管疾病也不奇怪的。可惜的是這裡並沒有心電圖可以檢查,更別說其他些先進一些的檢查設備了。
她想走上前去跟慶王說說太妃的身子,誰料剛走到他身邊,還沒來得及說話,慶王便冷聲道:“你還在這裡幹什麼?還嫌害母妃不夠嗎?”
毛樂言一愣,方纔他對她吼,她可以理解爲他心急,但是如今太妃醒來了,並且很明顯是她救醒的,他還是這個態度,就有些不正常了。她收斂神情問道:“你什麼意思?”
慶王怒氣衝衝地道:“什麼意思?你心知肚明,你自己明明是大夫,莫非不知道把病人置於冷地中,會讓病人病情加重嗎?你是不是想害死母妃?”
毛樂言面容冷峻,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大夫,難道你覺得我會害她?”
寧妃上前冷道:“你還裝?方纔我都說要把太妃先擡到牀上,你不肯還打我,王爺,方纔太妃倒地,大家都急着搶救,她卻把太妃的衣衫扒開,我上前攔阻,她竟然還動手打人。”
慶王看了寧妃的臉一眼,狠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說你會相信嗎?”毛樂言忽然覺得有些悲哀,西醫的角度,心臟病發用這樣的急救措施是沒錯的。但是在中醫的角度,一切都要保暖,她這樣做,就算是來了大夫,也未必能爲她作證。
慶王仰天一笑,滿是諷刺,“相信你?你讓本王如何相信你?從認識你到今,你都在找說謊騙本王,關於你的一切,大概只有名字是真的吧?不,興許連名字都是假的,什麼毛十八,什麼毛逍遙,什麼毛樂言,全都是謊話吧?”
毛樂言面容微變,他入宮是爲了向皇帝陳述這件案子,肯定會把她也拉下水的。皇帝也勢必會提起她,兩人一對供,她所有的謊言都不攻而破了。
這就是說謊的下場,事到如今,她還能要求人家相信她嗎?
“你不相信我無所謂,但是你覺得我會害太妃嗎?”毛樂言站在原地,有些無措地問道。原來被人拆穿的感覺是這麼難堪和尷尬的,讓她站立在原地,什麼辯解的話都說不出。
“你會還是不會,本王已經不想考究,你爲什麼接近本王,爲什麼接近王府,爲什麼接近皇上,甚至爲什麼接近母妃,本王都不想知道,你滾吧。”慶王冷聲道,一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閃爍着沉痛和怒火。
毛樂言覺得全身冷冰冰的,心中有一股失望涌上,她知道慶王此刻的感受,被人欺騙確實不好受,但是也不能這樣就否定她的人格。莫非相處了這麼久,她會是這麼一個狠毒的人?
這個時候,大夫匆匆來到,慶王急忙提着他去給太診治,大夫聽聞方纔把太妃放置在冷地上,不由得大爲驚異,道:“太妃腎陰虛,心血不通,是萬不能受冷的,必須仰臥於暖被中,搓揉手腳,讓其暖和,再用鍼灸刺激穴位,讓她甦醒過來。這是一般大夫都明白的事情。”
慶王在大夫來之前還有些期望,但是如今聽了大夫的一席話,他把心門重重關閉,一個帶着滿身謊話來到他身邊的女人,他竟然還期望她用真心對待?她分明是有預謀而來,首先是接近他,繼而接近皇上。皇上也說了,當日的玉佩也是她偷走的。她就算不是靜王景王的人,也大有可能是亂黨潛伏在他身邊的。
“立刻滾,不然本王對你不客氣。”慶王冷怒一聲,眸光如電閃一般掃過毛樂言的面容,毛樂言觸及他的眸光,竟然有些怵,她看了王妃一眼,王妃有些不知所措,方纔王妃跟着她一起救人,大概也會被慶王問罪吧,想到這裡,她對王妃有些愧疚,這個女人一直都不開心,雖然身爲一王正妃,卻沒有享過福,如今自己還要給她招惹麻煩,她唯一覺得對不住的,大概就是她了。
轉身離開,心裡有說不出的憋屈和難受,腦子裡有聲音嗡嗡作響,屈辱不斷地涌上心頭,讓她整個人都如同跌入冰窖一般寒冷僵硬。
冷風吹來,她覺得臉上有冰冷刺痛的感覺。伸手一摸,竟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水滑落,在臉上凝固成冰。漸漸的,便感到不到疼痛,臉上和身體一樣麻木起來。
她沒想到自己來古代之後第一次被人如此嚴厲的毒罵,是因爲她的專業。她覺得人生最諷刺的事情莫過於此了。在現代,她已經算是心臟外科的專家了,她就心臟發表的論文被許多國家轉載,甚至有一篇用於教材上。但是在這個地方,這個從未觸及西醫的地方,她因爲最簡單的一項心肺復甦術而被人懷疑毒罵。她這輩子,從沒想過要接受做驅魔人的任務,她一直覺得在醫術上自己能有更好一層的造詣。但是,不知道是上天還是祖先,硬是把她從醫術上拉走,要她走回驅魔人的道路上。
毛樂言走後,王妃拘謹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慶王的怒氣。然而慶王只是看了她一眼,疲憊地道:“王妃,你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這裡有本王和玉姑姑在就行了。”
王妃微微錯愕,擡頭看着慶王,顫顫問道:“王爺不怪我麼?”
“怪你什麼?”慶王問道。
王妃要搖頭,正想說話,寧妃卻插嘴道,“王妃不必介懷,你也是沒看清她這個人的面目纔會上當,差點傷及母妃的。以後小心便是!”
她本想提醒慶王,王妃也有份參與所謂的“搶救”,但是被慶王橫了一眼,道:“寧妃也早些下去吧。”
“還是讓……”寧妃上前一步,欲再勸說,卻被慶王一句冷硬的話擋下來,“阿信,送王妃和寧妃回去。”
寧妃只得作罷,王妃走在前頭,她跟在身後,前後踏出太妃的寢室。
玉姑姑坐在牀前,一張臉糾結着,一雙眸子定在太妃臉上,對於外面的事情置若罔聞,她摸着太妃的手,問那大夫,“如何?”
“太妃所幸已經醒來,等我再開服藥當夜煎熬讓太妃先服下,明日再開些護心養肝湯藥給太妃調理。”
“那太妃到底是什麼病啊?”玉姑姑哎了一聲,問道。
大夫沉吟了一下,道:“初步估計是血瘀之症,血脈不通,便是氣脈不通,加上天氣寒冷,血氣不足,便容易昏倒。以後注意些便是了,多喝些活血化瘀的湯藥,等明年開春之後,便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