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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冕只得又回到了同心閣,和那些千牛衛衛士們一起接着當差。趕了這麼些日子的路,衆人都有些累了。好不容易熬到酉時二刻祝騰帶人來接了班,劉冕這才得個空閒回家歇息。
天已經黑了。劉冕回到家時,自家大門都關着,砸了一陣門纔有人來打開。僕人們見是自家老闆歸來,都殷勤的前來伺候,剛剛睡下的韋團兒也歡天喜地的迎了出來,給劉冕張羅飯食與洗浴。
劉冕吃了頓飯泡在澡桶裡,梳理着心中的思緒。這段日子以來,委實有些亂了。從劉仁軌去世到今天,就沒得過一天消停。從明天起,他要帶着那百名千牛衛衛士,日夜不休的守衛在同心閣。
韋團兒走進浴室來,隔着屏風道:“將軍,我把衣服放在屏風上了。”
“團兒,我離開這些天家裡有什麼事嗎?”劉冕隨意問了一句。
“無甚大事。”韋團兒回道,“只是……府裡餘錢不多了。前些日子將軍在長安休了兩三個月的假,衛所那裡沒有發下薪俸,連日來花銷巨大坐吃山空,先前上官婉兒送的一些錢已經快要花完了。”
劉冕不禁有點惱火,那武懿宗還真是做得出啊----當真扣我工資!
韋團兒又道:“還有,最近幾天有一個叫唐胡虜的富家公子每日都來拜訪,也不知所爲何事。”
“唐胡虜?”劉冕想起了那個在清荷鶯菀裡遇到過的大胖子、洛陽鉅商之子,疑惑道,“他一人前來還是有人結伴而來?”
“獨自一人。每日未時過後必來一次,今天也來過了。婢子也不好去問他找將軍何事。”韋團兒道。
劉冕暗自思索。上次見到唐胡虜他和薛懷義在一起,想必多半和薛懷義、芙玉是一夥的吧?他又是商人,恐怕是爲了芙玉想販糧一事而來……於是道:“團兒,他若再次前來。你便對他說:我幫不了他。”
韋團兒疑惑道:“將軍,婢子就如此回話嗎?”
“照我原話來講就是。我近日公務繁忙,恐怕不會有什麼時間呆在府裡。錢的事情,我自會想辦法。”
“是……”
當夜,劉冕也算是睡了個囫圇覺。武則天有令在先,他也就不必參加早朝了。待到辰時到千牛衛衛所裡點起五十名衛士,到同心閣換了祝騰的班。這個時候。文武百官正在含元殿早朝。遠遠可以聽到悠悠晨鐘在宮殿間迴盪。
祝騰等人值了個夜班看來是累壞了,個個雙眼通紅。劉冕細下詢問太平公主這段時間地表現,祝騰道還算一切安然。劉冕這才放了
戍衛宮殿,真是一件無聊又枯燥的差事。劉冕是領頭的將軍還好一點,可以隨意四下走動逛一逛。那些侍衛就苦了,個個像尊泥菩薩的站着也不敢亂動。
太平公主一直呆在樓臺地閣房裡,也沒有露過面。到了中午,宮中掖庭的宦官們給劉冕等人送來了飯食,草草吃過後繼續站哨。
可是一直還算安靜的太平公主彷彿有些坐不住了。她帶着幾名宮女走出閣房來到了樓臺憑欄邊,看似心情比較煩悶想出來透口氣。劉冕擡頭去望的時候。太平公主剛好也看到了他。
劉冕看到。太平公主喚過身邊一名宮女說了幾句,那宮女就快步朝樓下跑來。劉冕心中苦笑一聲:得,這小姑奶奶又瞅着我了……
果然,那名宮女就是下來請劉冕上去和公主說話的。劉冕無奈只得上去。
同心閣的閣房築得很精緻,四方的平臺由湛亮地白玉石徹成,可以映出人影。登高憑望,整個皇城太初宮盡收眼底。洛水河宛如玉帶貫於城中。地確是一處賞景的好地方。
太平公主的神色卻是很憂鬱。這些日子以來她的臉色都差了許多。雖是施了厚厚的脂粉,卻透出一些蠟黃。人也瘦了不少。與往日的華貴風韻相比,差了一個檔次不止。
太平公主斥退了那些宮女宦官,示意劉冕和她一起走到了憑欄邊的僻靜之處。
一陣風起,太平公主的絲縷衣衫柔美的飛揚,頭髮也被吹得有些零亂。劉冕站在她側旁,見她臉部輪廓的線條雖然美妙,卻處處透着憂傷。
“劉冕,你見到太后了嗎?”太平公主地聲音都有些無力了。
“回公主,在下見過太后了。”
太平公主並沒有什麼激動,只是皺了皺眉頭道:“她如何說?”
劉冕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倒是太平公主自己苦笑一聲道:“我不想爲難你,你不願意說就算了吧。”
“謝公主。”劉冕拱手應了一聲。
其實也不用劉冕說什麼,事實已經證明了一切。太平公主,最受太后喜愛地小女兒,如今卻得不到她的接見。這不是軟禁是什麼?
太平公主並不傻,這些事情一想即會明白。前幾天她受的刺激實在太大,以至於有些神思混亂迷失了自我。如今看來,她彷彿已經恢復了一些回來,心智也冷靜了許多。
太平公主輕輕牽動嘴角,無聲的苦笑,沉默。
風繼續吹,青幽的髮絲拂過太平公主圓潤的臉龐,盡顯嫵媚與柔美。可隱隱之中,卻透出無限的傷感,甚至還有一絲憎恨。
她微微仰起頭來,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喃喃道:“薛郎會死,對嗎?”
劉冕無語以對,只得輕聲道:“我不知道。”
“就算不死,我們以後也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對嗎?”
“……我不知道。”
太平公主居然笑了。眼角輕輕揚起,嘴咧了起來,一副開心大笑地表情,可是嘴裡卻沒有發出聲音來。
“只羨鴛鴦不羨仙……我好幼稚啊!”太平公主就這樣仰頭看天,一副癡笑地表情,眼淚卻從眼眶中滾落而出。
劉冕眼睜睜的看着這樣一副悽美到驚豔地畫面,心中暗自抽搐了一下。
“薛郎最愛的青花瓷,全都落在了長安呢,我明天回長安,替他取來一些送去。”太平公主的眼淚滾落得更快,聲音卻是出奇的平靜,平靜得詭異,“一個人在監獄裡,太寂寞了……我不能去陪他,就讓青花瓷替我代勞吧。”
劉冕輕輕皺了一下眉頭,心中不禁驚道:太平公主居然不哭不鬧了……哀莫大於心死。她是否也想到了一些事情,明白了薛紹的事情已然無法挽回?
“劉冕,謝謝你讓我和薛郎一起安靜的渡過了最後那段旅途的日子。你的心意,我明白的,你不必擔心我會記恨你什麼。”太平公主喃喃自語一般的道,“一切都與你無關,你也無力改變任何的結局。或許薛郎說得對,他是太平公主的男人,早就註定了這樣的結局。”
劉冕心中一凜:果然!太平公主當真想通了許多蹊蹺。她會不會從此對武則天心生怒怨,從而走上一條偏激之路呢?
“薛郎愛我,如我愛他一般深入骨髓。”太平公主吟詩一般淡淡道,“母后愛我,卻如烈火洪水,如荼如潮,讓我難以承受。劉冕,爲什麼人活在這世上,總是不能如願的按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人生,爲何總有那麼多的無奈?”
劉冕輕嘆了一聲道:“人生如賭。牌局不會按任何人的意圖變化。”
太平公主呵的苦笑一聲,擡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珠,眼眶中的眼淚卻涌得更厲害了:“你不是說,我有權更換底牌嗎?”
劉冕輕輕搖了一搖頭:“在與太后和時局對賭時,不行。”
“你終於是說出實話了。”太平公主長長吐了一口氣,宛如解脫一般的大聲道,“我也想通了。該是我的,終是我的。不是我的,強留也是留不得。劉冕,我請你去見一趟我的母后,代我傳個話。就說,不管她要我做什麼,都行。只要薛郎能留得一條性命。我可以保證,從此以後我不再見他,甚至不再想他。”
劉冕心頭微然震動,表情卻是平靜的拱手拜了一禮:“是。在下一定將公主原話帶到太后那裡。”
太平公主沉默了片刻,再度擡起雙手來抹了抹臉上的淚痕。這一次,她眼眶裡沒有再涌出眼淚來。只是眼睛已然一片通紅,人也瞬時憔悴了許多。
“劉冕,我偶爾曾聽到一些傳聞。你當日在揚州大戰時,曾在戰場上狂呼過一句話,嚇壞了許多人。”太平公主轉過頭來,似笑非笑臉色如同鬼魅一般的看向劉冕,“就是那一句我欲成佛天不允,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