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言辭苛責,讓我心裡更加難受,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關心則亂。
就是因爲他們很愛我,所以憤怒纔會以鋪天蓋地的勢頭降臨,伯母替我說好話:“人一生總會走點彎路,倩倩一個女孩子當初遇到那種情況,又不敢跟家裡說,肯定誤入歧途,好在她恪守本心,沒有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你就不要再說她了,孩子心裡肯定很委屈。”
伯母跟他們是同輩人,說的話分量也更重一些。
爸媽胸口起伏,看我眼神充滿了怒氣與無奈,又透着一股陌生,好像第一次見到我似得,比起任何責罵,這種眼神更讓我感覺到受傷。
五爺緊緊的握住我的手,對爸媽說道:“倩倩之前經歷是她無法改變的磨難,但她十分單純,這點大家有目共睹,伯父伯母,我很高興這輩子可以遇上倩倩,這次我請大家過來,就像是想開開心心的準備婚禮,實在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五爺心思縝密,但他沒料到薑母會突然把陳年往事翻出來,攪的大家不得安寧。
媽將桌子一拍,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我一顫,猛地擡頭看她,媽怒道:“你看看!事到如今文浩都還在護着你,你……你……”
你了很多次,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她其實就是想教訓我,但念及我的苦楚又說不上口,看我的眼神中有萬般滋味在翻滾,我媽是婦道人家,難免話多,絮絮叨叨的罵了很久,我就站在一旁聽着,不吭聲不頂嘴,我已經過了跟她們爭辯的年紀,懂得不管她們說什麼都是爲我好這個道理。
爸很少說話,只是用眼睛瞪着我,好半晌才勸媽:“事情已經發生,而且都過去這麼久,再多說也無益,孩子長大了,不管對與錯,總歸會有自己的選擇,我們不可能看着她們一輩子……現在的她已經有了一個好歸宿,咱們應該看的更開一點。”
媽本來很生氣,爸這麼一勸,她眼眶頓時都紅了,拍了他肩膀一下:“我自己的女兒,我能不心疼嗎?長着大我都沒讓她受這麼多委屈,現在卻被劉天嘯那個小畜生給算計了。”媽說到這裡,突然定住了,擡眸看着我,眼睛裡有血絲:“那個小子在哪?你跟我說,那小子是不是還在北京?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這口氣,我怎麼着也得給你出了,你給他打給電話,讓他給老孃過來,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子!”
她也是氣急了,纔會說這樣的話,爸相對要理智一點:“當初我們不知道就算了,現在事情真相大白了,你讓劉天嘯過來,我們四個人坐在一塊好好說說,他一定得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我們盧家人可不是任由別人欺負的。”
劉天嘯……
這個恍若昨日,又夢似前生的名字,我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聽到過了。
自從上次他被五爺整了之後,我就失去了他蹤跡。
我搖了搖頭,咬着下嘴脣:“他手機號碼換了,人
也不知道去哪了。”
爸媽一聽這話,更氣到不行。
五爺這時突然說道:“劉天嘯今年七月份,在一家公司做財務總監,因爲挪用公款做假賬已經被判刑了。”
判刑……
這個消息一出,我跟爸媽都愣住了。
劉天嘯是個愛慕虛榮,但不會踏踏實實工作的人,他總是希望通過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到更多的回報,但在現實中,也只有跟法律擦槍走火的買賣,纔有可能會達到這個目的。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上鬼的,劉天嘯自食惡果,也算是對我最好的交代了。
爸媽一聽這話,臉色有些複雜,但更多的是痛快,媽冷笑道:“老天爺開眼了,惡人有惡報啊!讓他欺負我們家女兒,現在得到報應了吧!以後要是出來了,再我遇上他,我一定要好好給他點顏色看看!”
爸媽又罵了幾句,總算是泄了一口惡氣。
五爺跟伯母繼續勸了勸,大家情緒才逐步穩定下來,這裡畢竟是姜家,文浩是他們最滿意的女婿,儘管心裡有些氣,爸媽還是選擇坐下來用餐。
五爺牽着我的手,拉我坐下來,嘴角帶着淺笑,安慰我:“父母總是會設身處地的爲你着想,爲你着急,他們在氣頭上,不管你說什麼都沒用,等過幾天氣消了就好了。”
我嗯了一聲,心情複雜卻又夾雜着絲平靜。
這件事情壓在我心裡已經太久了,讓我喘不過來氣,誰也不敢說,心驚膽戰的隱瞞着,生怕有誰不注意,在爸媽面前說漏了嘴,現在薑母這麼一逼,我將所有的秘密都公之於衆,心裡反而有些寧靜,至少我以後再也不用害怕東窗事發了……
五爺往裡碗裡放菜,但我食不知味,根本不想吃。
我擡眸看着爸媽,他們也只是意思意思,碗裡的飯菜都怎麼動。
精心準備的一桌飯菜,到最後誰也沒吃,而站在背後的女傭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打量,在這件事情爆發之前,我只是一個很幸運被五爺看上的灰姑娘,但在這之後,大家一定會認爲我是通過上不了檯面的手段,獲取姜家兒媳婦的地位的壞女人……
人心最是難測,而我此刻已經沒心思顧及那麼多了。
吃完飯之後,五爺領着爸媽去了房間,女傭們手腳麻利,爸媽帶過來的東西,都已經係數安排好了,望着房間裡的佈局,爸媽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一些。
媽對五爺說道:“我們這次過來,對外面實在不熟,住在這裡肯定會給你添麻煩的。”
爸也說道:“等你跟小悅大婚後,我們倆安心了就走。”
爸媽從不會跟五爺這麼生分,大約是剛剛薑母的態度,刺中了他們敏感的神經,開始意識到姜家有些看不起盧家,爸媽雖然沒怎麼見過大世面,但人情冷暖卻盡數知曉。
五爺一聽這話,俊眉微蹙:“這兩個房間是專門爲你們準備的,不會作爲其他用處,所以你們就安
心待着,不要想太多,我們都是一家人,我也是你們的兒子,你要是跟我還這麼見外的話,就太生分了。”
五爺很會說話,短短几句,就讓爸媽嘴角掛着笑容,但不管說什麼,爸媽都不看我,我有些無奈的想,這場冷戰,估計會持續半個月左右,等他們氣一消就好了,但過程會十分尷尬痛苦。
我現在……只求問心無愧了。
媽拉着五爺的手,微微拍了拍:“她最走運的事情,就是能遇上你,我們家最走運的事情,就能找到你這麼好的女婿,有你這麼護着她,我以後也就安心了。”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五爺握住媽的手,修長白皙的大手,跟滿是老繭手握在一起的那剎那,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動,五爺鄭重其事的說道:“能跟她認識,也是我的幸事,我會拿一輩子好好照顧她,你們旅途辛苦,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浴室就在裡面的房間裡,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可以找女傭,她們會安排好的。”
爸媽嗯了一聲,眉宇間有些疲憊。
我們退出來後,房門就被關上,我隱約可以聽見裡面有談話聲傳出來,但說的是什麼卻聽不清,門關上的那一刻,我感覺懸了好長時間的心漸漸落地了。
伯母就站在我們身後,她看了眼房門,溫柔的問道:“都談妥了嗎?”
我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只好道:“差不多安撫好了。隔壁就是給您安排的房間,我帶您先去看看吧。”
我很在乎伯母對我看法,但經過剛剛事情,她一定心裡覺得……我很不堪……
我自己爸媽怎麼吵都沒事,伯母這邊,卻有着幾分疏離與尷尬。
我扭開房門,伯母跟五爺一起走進去,佈局跟爸媽房間差不多,所有東西都換了新的,因爲她是從美國回來,很多東西跟習慣,五爺還特意讓女傭們按照美式來準備。
五爺表面上冷漠,實際上還是很關心伯母的。
伯母環顧四周,看到細節上溫情,嘴角忍住勾起一抹淺笑。側身看着五爺:“我這些年在國外,一直沒有機會照顧你,現在回國了還要讓你爲我奔前走後的安排,心裡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五爺對她還是有些牴觸,語氣有些冷淡:“只不過準備一個房間,算不上什麼大事,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做的,可以直接女傭說,我跟倩倩先出去了。”
他步子剛剛挪動了一點,伯母就急急的抓住五爺的手:“魏延那孩子怎麼樣了?”
五爺想了想說:“他身子一直不好,最近幾天在住院。”
伯母臉色白了下去:“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這孩子最讓我牽掛,你明天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看看他……”
伯母眼眸裡充滿了期待與小心,五爺平靜的審視着她。
我連忙在中間調和道:“文浩,伯母跟魏延幾十年都沒見過了,這次好不容易回國,你就陪她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