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徽的情況急速惡化,右眼視力倒退,已經看不清東西了,就連左眼也時不時會模糊。
而且,因爲配合治療,他現在眼睛不能見光,白天裡只能帶着墨鏡,晚上就要承受看不清東西的痛苦。
徐默默回到房裡的時候,就見傅明徽坐在陽臺的躺椅上,正對着星空發呆。
從他眼睛惡化之後,徐默默能明顯感覺得到他的沉默。
“老公。”走過去,徐默默坐在他身邊,握住了他的手,“風大了,你躺在這裡會着涼,不如我們回房間啊!”
抽出自己的手,傅明徽臉色沉了沉,“我還沒有弱到那種地步,而且,我想再坐一會。”
許是感覺到自己的語氣不好,最後一句,他放緩了語氣。
“嗯,那我陪着你。”脫了鞋,徐默默側躺在傅明徽一旁,弓着腰,儘量不壓着肚子,一手環住了他的腰。
“默默。”看着她這樣遷就自己,傅明徽嗓子突然有些發乾,“其實,你不需要這樣委屈自己。”
擡手捂住了他的嘴,他的話,她不想聽。
這人,怕連累了自己,又因爲眼睛惡化太快,因此情緒很低落,時不時就會說些她不願意聽的話。
扒上她的手,傅明徽用了巧勁把她的手拉了下來,“默默,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現在已經這樣了,就連給你做一頓飯都做不到,我還能做什麼!”
最後一句,帶了些發泄的味道。
仰着頭,徐默默反握住他的手,“陪着我!”
“我不需要你做別的,只要陪着我就夠了!”指尖觸上他的眉眼,徐默默心尖發顫,“明徽,是你說的,你要彌補我和小葡萄,你會不離不棄,所以,不要想那些不重要的事情,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不重要?”重複着她的話,傅明徽嘴邊浮現出一抹悲涼的笑,“我瞎了,看不見了,這些都不重要嗎?”
“你是笑是哭,我看不見,孩子多大了,長成什麼樣子,我也看不見,你覺得這些都不重要嗎?”拉下她的手,傅明徽突然坐了起來。
徐默默知道他心情不好,見他猛地坐起來,還朝房間裡走,結果因爲看不到東西而被絆倒摔在地上,她嚇得趕緊跑過去,攙扶他的胳膊,想要將他拉起來。
“默默,你現在還覺得不重要嗎?”傅明徽明顯沒有起來的意思,一隻手任由徐默默拉扯着,“你瞧,我連路都走不好了。”
他自嘲地笑了起來,他傅明徽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落魄過!
只是一條回房間的路,他都能摔上一跤,還要她挺着肚子來攙扶自己,他還真不是一般的沒用啊!
“路走不好沒關係!”咬咬牙,徐默默硬是把傅明徽拉了起來,還把他的胳膊往肩膀上一搭,“那就讓我做你的眼睛,你看不到的地方,我替你來看!”
“我就在你身邊,我不會讓你絆着摔着!”說到這裡,徐默默話裡隱隱有些哭意。
她不在乎誰照顧誰,只是看着他這樣意志消沉下去,她心裡很不舒服。
“是嗎?”淡淡都反問了一句,傅明徽抽回了自己的手,“總有一天你會累的,默默,我……”
不行!
那些泄氣的話,不能說!
握着拳頭,徐默默朝傅明徽撲了過去。
傅明徽始料未及,也根本看不清她的動作,直到感覺到她撞了過來,他踉蹌了兩下,一手託着她的腰,一手往後撐着,往後倒了下去。
徐默默順着他的姿勢,身體軟軟往下滑,兩人跌坐在地板上,她的脣準確無誤地貼上他的嘴。
傅明徽正要摸索着推開她,卻感覺到臉上的溫熱,意識到那是她的淚,他一瞬間如同被雷劈了一樣,一動不敢動。
“我就要你!也只要你!就算累我也甘願!”鬆開他的脣,她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拜託!明徽,求求你,不要再說那些我們都不願意聽到的話!”
那些話只會讓她感到泄氣,讓她陷入惶恐中,更讓他的心封閉在黑暗中,怎麼都走不出來!
“你說要我相信你,那你也嘗試着相信我,好不好?”親吻着他的臉,她想用她的柔情化解他想要冰封的心,“不要質疑我對你的感情,就算你死了,我也會陪你一起!”
不是她不愛小葡萄和肚子裡的寶寶,而是在她的心裡,他們遠沒有傅明徽重要!
只有他,纔是相陪相伴她一生的人!
他們好不容易纔走到今天這一步,有什麼道理要被這點挫折打垮!
她是不會放棄的,絕對不放手!
一手搭在她的腰上,感受着她輕顫的身體,以及她落在他臉上的熱淚,傅明徽心裡五味陳雜。
他多麼想要應下她一聲“好”,可實際的情況是,他看不到她的眉眼,無法爲她拭去臉上的淚痕,他甚至看不到他們的未來,他又怎麼會有信心去期待些什麼呢?
可是,此時此刻,即便他心裡捲起失落的漩渦,他也無法再狠心的下去。
他是看不到,可他聽得到,也感受得到,他最愛的女人,正在傷心的聲音。
這樣的她,讓他怎麼忍心再用言語去傷害!
“默默。”一點點抱緊了她,他貼在她的耳邊,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
輕聲啜泣着,徐默默也收緊了環住他的胳膊,“嗯,我在這裡,我就在這,哪也不去!”
無聲地苦笑,傅明徽沒有神采的眼中,滿滿都是絕望!
他恨極了這種無法看到她的感覺,那樣只會讓他心底發慌,彷彿世界在他之外,他再也無法觸及到有她在的那一角。
兩人就這樣坐在地上,緊緊相擁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傅明徽開始感覺到不對勁。
懷裡徐默默的體溫正一點點上升,碰觸到她的臉時,他指尖傳來的熱度微微燙人。
“默默?默默!”輕聲叫着她的名字,卻得不到她的迴應。
傅明徽心裡一沉,下意識想要抱着徐默默去牀上,可等他把徐默默抱了起來,他纔想起自己已經看不到路了。
牀在哪裡,腳邊有什麼東西,他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