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世祖父和兄長都身在高位,卻甚是厭惡這類事情,而父親雖無官職,卻是和大學者,對這些,更鄙夷了。
家傳在,就算換了個殼子,也不代表能容忍。
齊夥計見她這個樣子倒有了敬佩之心。
他見李花兒表情不好,忙解釋道:“你這話說得很是,我們掌櫃的也是這樣的態度。”
李花兒的臉色略微好了點兒。
齊夥計笑道:“給衙門做事,賺多賺少其次,能揚名最好。”
齊夥計明白柯掌櫃的心。
自家這掌櫃,如今可是信心滿滿要入木器生意呢。
他常做南北生意,知道平水州有些木材,到了北面,能賣出幾何的價錢。
若是成品,就更貴了。
而且據說,朝廷還有開海通商的打算。
南邊國有些木材,更珍貴了。
柯掌櫃守着清水河和奉山,怎麼會不想多一門賺錢的生意?
只不過木匠是個手藝活,做木器生意的,多是一代代傳下來的木匠世家。
人怎麼會讓你個賣雜貨的,輕易就入了來?
所以柯掌櫃纔會格外重視李大李花兒父女。
畢竟他們在木匠一門裡,不算“世家”。
李花兒聽見齊夥計這麼說,心情好多了,點點頭:“好,那煩你轉告柯掌櫃的,這事情我能做的,等打理好家裡的事情,我就過去和掌櫃的說。”
齊夥計想了想,道:“今兒把木頭送你家,讓李叔看看,可以的話,明兒我們就拉拉進城裡的鋪子,給木頭去去性,到時候你跟來就好了。”
“好,就這麼定了。”李花兒點頭,又問他,“既然都修了,能不能和衙門說一下,連書冊庫,一起都給修了?”
齊夥計聽見,也覺得甚好:“這個自然好!到時候去了,你說就好。”
李花兒連連搖頭:“我說不好,這等衙門的事情,都算機密的,讓人知道柯掌櫃告訴了我,只怕要惹麻煩。”
齊夥計能知道,是因爲他是柯掌櫃得用的大夥計。
齊夥計拍了下額頭:“是是是,我糊塗了,那我回去偷偷和掌櫃說,讓他老人家和縣丞說去。”
李花兒點頭:“嗯,這樣最好了。”
兩個人商議得差不多了,那些工匠的木材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齊夥計收了口,過去看看那些木材,口中嘖嘖道:“真不愧是李大叔,這麼多年不見了,選料還是這麼準。”
李花兒笑了:“誰家木匠不會選料?”
其中有個工匠開口笑道:“李大姑娘不知道,這木匠選料看走眼的事情是常有的,還些投在大師父門下的木匠,出師後連樹都分不清。”
李花兒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
賈木匠那樣的人嗎?
自從知道那樣會偷工減料的賈木匠的爹,竟然給李大當過三個月的師父,還要讓李大去幹一件大伯覺得不能幹的事情後,賈木匠在李花兒心目中,就真的成了假木匠的代名詞。
“這樣的徒弟要打一頓,讓這樣徒弟出師的師父,只怕也該打了。”
衆人笑了一陣。
山路崎嶇,所以這樣多的木料,衆人都是去了枝杈,以麻繩捆住,拖下山的。
等到了山下之後,就用滾軸滾着,一氣兒送到了李家。
張氏慌忙給每個人都端了水出來。
這些力工就將樹皮刨掉,又把木材劈成了合適的大小,再略微歇了歇,就先走了。
……
張氏心疼得看着斜坐在地席上的李花兒:“娘都回來了,你還這麼累。”
李花兒聽見她這麼說,笑壞了:“娘,我喜歡做這些的。柯掌櫃還有個好活給我呢。”
張氏看着她高興的樣子,有些出神。
“花兒,年紀也不小了……”她喃喃道。
“是呀,我已經……”李花兒正要贊同,突然心念一動。
父母動了這個念頭,總是和一件事情有關係。
她想起了和孫家那個早就沒下文的親事了。
“娘,你說什麼呢?我才十四歲。”李花兒立刻靠在張氏懷裡,開始撒嬌。
張氏揉着她的頭髮,連聲道:“是是是,咱們花兒還是孩子呢。”
說完這句,就沒有再說旁的話了。
李果兒剛從屋外進來,忙也跑過來,一起賴在張氏懷裡。
李花兒心裡卻在琢磨,如何讓張氏消了這個心思。
……
到了晚上,李大回來後,看看那些木頭,滿意地笑了。
“花兒真能幹。”他直接忽略了齊夥計帶人來的事情,直接誇獎李花兒。
李花兒連幫着張氏把飯菜擺好,吃過了飯。才找了機會,偷偷和李大說了齊夥計所說,重修縣衙的事情。
李大聽她說完,半天才嘆了口氣。
“還真是……什麼事情都有。”他道。
李花兒也同意:“就是,這次幫鋪子幹活,才聽了好多怕人的事情,比如齊夥計就說過,咱們州以前,還死過一個御史大人?”
李花兒意有所指地說着,看着李大的臉色。
就見李大面色如常,只是點頭道:“是的,十六年前的事兒呢。”
看不出什麼異樣來。
李花兒在心中嘆了口氣,將這話暫時作罷了。
李大又出了會兒神,才道:“只是縣衙的建造,都有規制,以前先生給我說過,要不然,我去看看吧……”
李花兒忙道:“不好,爹現在不是木匠了,還是我去吧。”
李大閉了嘴,不過依舊有些擔心。
李花兒笑道:“爹你放心吧,有我在呢,不是把圖紙重新畫出來嗎?縣衙又不只是一間屋子,照着參謀就好了,畫出來,給爹看,爹幫我改就好。”
而且,更重要的是,相比於李大,李花兒着實是更瞭解縣衙結構的。
李大“哦”了一聲:“這樣也好。”
……
第二天,齊夥計果然依着昨日所說,帶着人,拉着大車來了。
“娘,要不你也一起進城逛逛吧。”李花兒收拾利落了之後,問張氏。
張氏這幾天,在家裡就是不停地收拾,或者給她們姐妹做衣服。
她可不想張氏天天悶在家裡。
張氏搖搖頭:“不去了,你們兩個的新衣服就要得了,等做好了,到時候清明的時候,就能穿了。”
李花兒有些無語。
張氏給她們做的衣服,已經從社日能穿的,一直到清明能穿的了。
似乎張氏在用這個方法,來彌補那些沒能守在女兒身邊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