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所謂的婦道

老爺子吃飯喝湯,每一項都進行的井井有條。方家的規矩,蘇洛顏知曉的少,但是大部分大戶人家都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她想或許方家也是如此吧。因此,沉默便一直持續開來。

吃罷了飯,老爺子在餐桌上坐了一會兒,蘇洛顏實在是吃不下去了。她的胃口本來就不好,這樣的氛圍根本就不適合吃飯。但是老爺子不開口,她只能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想着,待會還不知道會扯到什麼話題。

她是等到老爺子放下碗筷之後才停下來,老爺子自然又是囑咐她要多吃一些,兩個人客客氣氣的寒暄着,最後老爺子從餐桌上下來,去了客廳的沙發上坐定。這與他之前是頗爲不同的,他是習慣了吃完飯就回到自己的書房。

知道他是有話要說,蘇洛顏幫助張媽收拾完餐桌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正好對上老爺子的眼睛。他那雙渾濁的眼眸,一眼望不到底,沒有人能夠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麼。蘇洛顏只是覺得一顆心揪着,但是還是識趣的朝老爺子走去。

“爸,您有話要說嗎?”她在沙發的一端坐下來,老爺子端着茶杯,目光落在電視上,但是從面部表情能夠斷定,他是絲毫都沒有看進去電視。

“嗯,你跟我來書房吧,我是有些話想要跟你說說。”老爺子起身,杵着柺杖就朝書房裡走。這似乎是每個男人的共性,書房將他們的世界掩藏起來,在那個屬於他們的世界裡,女人通常被屏蔽在外。

蘇洛顏是在幾分鐘之後進去的,老爺子端坐在太師椅上,見蘇洛顏進來,倒是招呼着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越是客氣,蘇洛顏便越是覺得忐忑。

“爸,您有話就說吧,我聽着。”她坐下,臉上掛着得體的笑容,努力想要將氛圍變得輕鬆一點。然而,她卻不是那種善於調節氣氛的人,尤其是現在,面對一個長輩,她還是顯得有些稚嫩。

“洛顏啊,爸爸知道你是個好姑娘。這麼長時間讓你跟着逸塵受苦了。逸塵已經廢了,這輩子恐怕都是這個樣子了。爸爸這麼大歲數了,也幫不了你們什麼。”老爺子說道這裡的時候,停頓了片刻。他意味深長的看着蘇洛顏,似乎在爲接下來的談話醞釀。

他起身朝書桌走去,拿起一個牛皮紙袋子又坐了下來,不滿皺紋的手輕輕的撫摸着這個牛皮袋子,好似裡面裝着非常珍貴的東西一樣。

“這個袋子裡是方家最後一點東西了,你也知道,方氏馬上就要倒閉了。爸爸沒有能力讓方氏重振雄風。回國這麼長時間,你跟逸塵的事情,我也算是清楚了。逸塵還是年輕了一些,不知輕重,做出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來,我作爲父親,實在是愧疚啊。”

老爺子說着,將手裡的牛皮袋子遞給蘇洛顏,眼眸中濃重的情愫,讓蘇洛顏愧不敢當。她沒有接過那個袋子,只是盯着老爺子,聽他把話繼續說完。

“感情的事情勉強不得,既然你跟逸塵沒有夫妻緣分,爸爸覺得你們還是分開的好。這裡是一點補償,你拿去吧。逸塵那邊我會去做他的工作,你放心就好了。毛毛是方家的骨肉,自然是要留在方家的。”老爺子似乎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把這番話說完。

蘇洛顏愣在那裡,沒有接這個牛皮袋子。這是要買斷她在方家的一切嗎?是不是這意味着她馬上就是自由之身了?老爺子的意思是要她與方逸塵離婚嗎?可是,爲什麼一定要留下毛毛?他應該還不知道毛毛並不是方家的血脈吧?

“爸爸,這個錢我不能要。就像您說的那樣,方家現在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這是方家的救命錢,我不能拿。”她客氣的推了過去。很多事情並不是錢能夠解決的,她不會因爲方家給了一筆錢就離開這裡。

“洛顏,爸爸能拿出的就是這麼多了。以後方家若是能夠再起,爸爸答應你一定會補償你的。你別嫌少,只有這麼多了。”老爺子又將牛皮袋子推了過來,蘇洛顏終於明白老爺子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爸爸,既然您今天把話說開了,那麼能不能允許我也把話說完呢?”她盯着老爺子,最後在老爺子讚許的目光下娓娓道來。

“我跟逸塵,可能就如同您看到的那樣,我們過得並不幸福,這其中當然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的原因。我當時嫁給他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愛上他,無論他爲我做什麼,我只是感動,但是不會心動。”

“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他,就算是我知道他爲了我而去陷害冷雲浩,就算是我知道他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現在方家落難了,逸塵也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爸爸,您放心就是了,我不會離開方家的。”

蘇洛顏說的那麼篤定,她堅定的語氣,讓老爺子此時倒是鬆了一口氣。可是,一想到蘇洛顏跟方逸塵兩個人現在這副樣子,他又搖着腦袋嘆了口氣。他心裡清楚,此時的方家再也折騰不起了。如果蘇洛顏離開了方家,那麼方逸塵一定會崩潰的。

“可是,你跟逸塵現在這個樣子,如何是好?雲浩那孩子,我也是知道的,這事都怪逸塵,如果他不去插一腳,什麼事情都沒有了。”老爺子說道這裡的時候,又忍不住重重的嘆了口氣。

“爸爸,您放心吧,以後我跟雲浩之間不會有交集的,我也會注意一點,逸塵現在對我不信任,但是我會做給他看。”蘇洛顏堅定的說道。但是這話一說出口,心臟的某處卻開始疼痛。

她真的不要再見到冷雲浩了嗎?那個男人對她來說那麼重要,真的要從此不見了嗎?但是話已經說出口,她是要爲自己負責的那種人。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爸爸相信你。逸塵那邊,你放心,我會去做他的工作。洛顏,真是委屈你了。讓你爲方家做這麼多的事情,爸爸覺得很虧欠你。”老爺子接下來的話,都是帶着感激的。

蘇洛顏只是微微的笑着,沒有人知道她心中的苦澀。就像是她做的每個決定一樣,她不知道自己的感受到底有多重要,因爲她在做每個決定的時候,就從來都不會去考慮到自己的感受。

“這些錢你先拿着,毛毛那邊也需要花錢,逸塵要是做了對你過分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訴爸爸。爸爸替你做主。”方老爺子的態度有了明顯的改觀。上午在醫院的時候,聽到冷雲浩與方逸塵的那番話,他氣的肺都快要炸了。

要不是顧及到顏面,他一定會狠狠的將方逸塵還有冷雲浩都訓斥一頓。但是他忍住了。他原本想如果蘇洛顏接了錢從方家離開的話,那麼他也就不需要顧忌什麼事情了。可是蘇洛顏的態度,卻讓他頗爲驚訝。

這個女人沒有拿錢,她選擇的是留下。就算是不愛方逸塵,她仍舊是選擇留下來。那麼只要有人留下來陪伴方逸塵,那麼事情就有轉機。他老了,很多事情都已經力不從心。

“不用了,爸爸,我那裡還有錢,您不用操心,過幾天毛毛回來了,我想親自帶他。保姆那邊,還是不用了吧。”蘇洛顏再次推掉老爺子的好意。她現在說的每句話,都讓老爺子甚爲滿意。

除了覺得有些惋惜之外,他心底對蘇洛顏是非常滿意的。不得不佩服方逸塵的眼光,但是卻未方逸塵的能力感到惋惜。如果他能夠像冷雲浩那樣,是不是就能夠讓這個女人死心塌地的留在方家呢?

不知道是因爲老爺子的緣故還是什麼,冷雲浩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了。在醫院裡看到蘇洛顏受傷的樣子,他已經心疼到無法呼吸。他是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欺負她的,哪怕那個人是她的老公也不可以。

可是,他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他除了遠遠的觀望之外,還能夠做什麼?在她受傷的時候,他給不了保護,在她不開心的時候,他給不了安慰。他什麼也給不了她。只能夠遠遠的守望。這樣無力的守望,讓他有着深深的挫敗感。

他想要蘇洛顏回到他的身邊,她的幸福,他希望是由他來給予。他終於明白,將她交付到別的男人手裡,這是多麼不負責任的一種表現。

在與方逸塵的爭吵中,他愈加堅定自己的決心,從現在開始,他再也不要像從前一樣,如同懦夫一般眼睜睜的看着她受傷。他要將那個女人守護在身邊,給予她最美好的幸福。

這一晚,對於冷雲浩來說,是那麼的漫長,他因爲自己的決定變得有些激動,彷彿心中所想,立馬就能夠成功一樣。這一次,他要鋌而走險,但是爲了那個深愛的女人,他覺得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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