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見了吧?我的事情說來有些話長,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找個安靜的地兒好好聊一聊。”尚禹望說的艱澀,面露幾分哀切。
嶽嘉琪看了一眼酒保,“我等會自己過去。”
酒保依言離開,臨走看了一眼對面的尚禹望,尚禹望縮了縮脖子,硬杵在那兒不願退離,嶽嘉琪看了出來,冷下了臉對尚禹望道:“走吧,不是想要敘舊嗎?朋友一場也是應該好好聚一聚的。”
說完,她們徑直朝外面的陽臺走去。
尚禹望看着面前依舊光鮮亮麗的人,心中有苦難言,酸澀難當,曾經她倆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又都來自上層階級,尤其她,是尚家矚目的小公主,說話間無不透着優越性,但不知何時,尚家敗落,她從城堡裡慌亂出逃,脫下那身華麗的衣裝,成了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民,而嶽嘉琪,則遠走他鄉,徹底失去了蹤影。
她原本以爲,身爲朋友,她是可以伸出援手來幫一幫她的。
想到這裡,尚禹望垂眉斂去眼裡的所有惡毒想法,裝出一副柔弱悽苦模樣來,“唉,看到我這副模樣,你一定在心裡笑話我吧?”
嶽嘉琪看了她一眼,視線就移開了,“怎麼回事?”
“沒什麼,無非就是家裡窮,不得不出來打工唄!”尚禹望笑開,眼裡卻又分明閃着淚光。
嶽嘉琪不動神色,“我聽說你們和你媽媽是那一筆錢走的。離開華夏好幾年了。”
尚禹望一愣,“你知道這事啊?我還以爲你身在國外,應該是不會關心我家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說完她嘆了一口氣,“沒想到朋友一場,你還是關心我的,嘉琪,我真開心!”
嶽嘉琪面色淡淡,尚禹望爲人如何,她怎會不知,尚家又是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尚禹望當年拿着遲向北給的那一大筆錢不是和她母親出國逍遙去了嗎?怎麼會忽然就出現在這家酒吧了?還一副出來賣的樣子?演技也是更上一層樓了,要不是她手握着尚家的衆多資料,說不定還就信了。
見嶽嘉琪一副無動於衷的冷淡樣子,尚禹望加足了馬力,低聲輕輕哭了起來,那淚雨漣漣的模樣確實可人,如果能忽略她那一臉煙燻妝的話。
“當年,我和我媽確實是拿了遲向北一筆錢,但那些錢大半是給尚家還債的啊!還完債之後,我們手中根本就不剩什麼!因爲和遲向北簽了協議,不出現在姐姐面前的,但後來媽媽病了,我不得不賣了在那邊的房子又和媽媽回到國內來!我以爲姐姐能幫一幫我的,我們好歹也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妹啊,可惜我連續聯繫了她好幾個月,她都沒理我,嗚嗚嗚,嘉琪,不是萬不得已,我怎麼會來這種地方上班!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啊!”痛哭中,她又拉住了嶽嘉琪的手,似是在尋找安慰。
嶽嘉琪這回沒有掙脫,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演着悲情女主的戲碼,也許來酒吧上班迫不得已是真,也許會過來迫不得已是真,但這所謂的血緣至親就有的考慮了。
“嘉琪,在這裡上班對女孩子而言始終是不好,你換了吧。”
尚禹望搖搖頭,“像你這樣的大家小姐,錦衣玉食的,是不會明白我們平頭百姓的苦的,嘉琪,我一旦進來了,說出去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我簽了三年的賣身合同啊!嗚嗚,我過的好苦啊,嘉琪你能不能幫幫我?”
嶽嘉琪看着她繼續聲淚俱下,“我很抱歉禹望,我只是一個每個月領着固定工資的小醫生,你說的幫忙,恐怕我不能做到。”
“別,別這樣,嘉琪,你知道的,我一直沒什麼朋友,身邊就只有你一個是真心待我的啊!嘉琪你就幫幫我吧!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啊!”
真心待她?嶽嘉琪嘴角染上淡淡的諷刺,這話放在她們剛認識那段時間是沒錯,她確實曾真誠地將她看作是自己的朋友,然而後來無意中聽到她跟楊穎的談話,從那一刻起,她們就不是了。
既然不是,那所謂的走投無路又和她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嶽嘉琪的神色又冷淡了幾分,“我有幾斤幾兩重,禹望你應該知道,很抱歉,我沒法爲你做什麼。”
尚禹望瞬間鬆開她的手,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嘉琪你是岳家的大小姐啊,你們岳家有錢有勢,幫我一把難道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岳家再有錢有勢也不是我的,我可從來沒享受過。你是個成年人,你該爲你自己的人生負責。”嶽嘉琪已經不想再和尚禹望繼續糾纏,從認識她開始就註定是個甩不掉的麻煩。
剛邁出腳,尚禹望又一把拉住了她,苦苦哀求道:“不要這樣嘉琪,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我姐不幫我,但你這麼善良,你一定可以的,求求你,求求你了好不好?”
嶽嘉琪被她一把箍住了雙手,她知道一時間也掙脫不開,眼睛裡的溫度越發冰冷,“尚禹望,你的血性呢?高傲呢?你不是戴着皇冠的公主嗎?今天你這般糾纏我是做什麼呢?我不是那些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我聽不進去你這些拙劣的謊言!”
“你說什麼?什麼謊言?你以爲我在撒謊?”尚禹望嗓音尖利起來,“你看清楚,我如今這個樣子,我是在撒謊嗎?”她漸漸冷笑,褪去了那副可憐兮兮的外皮,開始暴露出真正的歇斯底里來,“你以爲我不想和以前一樣活得像個公主嗎?我不想被人捧在手心裡嗎?可是我沒你那麼好命,也沒尚禹希那樣遇到那麼多好男人!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嶽嘉琪面無表情,“所以呢?你想幹什麼?我擁有的也並不比你多多少?你找我能得到什麼?”
“至少你能給我一筆錢,就我暫時離開這裡,嘉琪,求求你了,只要兩百萬,真的,這點錢對你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我也會還的!真的!”尚禹希言辭又哀切起來。
“兩百萬?”嶽嘉琪冷笑起來,“禹望,你真以爲天上能掉錢下來?你真以爲錢財跟吃飯一樣容易?沒想到幾年過去,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天真愚蠢。”
“是,我是天真,我是愚蠢,不然也不會淪落到今天,嘉琪,你知道嗎,我每天都在恨我自己,恨所有人,可是現在我是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這裡真
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就發發善心吧好不好?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啊!”
“哦,是嗎,什麼都可以?你確定?”
“是是是,真的什麼都可以!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尚禹望一見對方有些鬆動,立馬不迭地點頭。
嶽嘉琪擡手,將禹望推倒了一邊,湊近了她低聲說道:“我想要你媽命,你給不給?”
尚禹望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她恐懼地睜大眼睛,“嘉琪,你這是要做什麼?”
嶽嘉琪輕笑,“怎麼,不行麼?你媽不過一個破壞別人家庭小三而已,都爛到骨子裡去了,現在身患重病還不是你的累贅?要是她不在了,你不是反而輕鬆了嗎?”
“嘉、嘉琪,這個玩笑不好笑……,”尚禹望呆呆地說。
“我是在和你開玩笑嗎?”嶽嘉琪眼睛一眯,“你知道嗎,其實有很多人都想要你媽命呢!就拿你姐來說,指不定也想你媽死的,只不過她沒我這麼狠罷了。我不急,你想好了再告訴我。”說完她悠然地從尚禹望身邊走過,不理會已經完全帶愣住的尚禹望。
惡毒的種子已經埋在了尚禹望的心裡,很快就能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重新走進燈紅酒綠,光影幢幢的嶽嘉琪笑了,嘴角那抹諷刺的帶血的笑意始終上揚着,她步伐優雅,步步生蓮,吸引住了在場所有男士的眼神,但她毫無顧忌,朝人一一笑了過去,接收到她笑意的男人們,無不定住了想要上前搭訕的步伐。
這是一朵危險的罌粟花,所有人想到。
於是趨利避害成爲了人之本能。
光怪陸離漸漸遠離,喧囂漸漸褪去,嶽嘉琪步步行來終於還是站到了何慶的房門口,她擡手,停了會兒,於是毫不猶豫地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這房間裝修奢華,處處透着紙醉金迷和曖昧的顏色,嶽嘉琪卻對此視而不見,她關了門,徑直走到了臥室。
牀上,何慶正呼呼大睡着,完全不知周遭發生了什麼事,嶽嘉琪坐在了牀前,低頭看向何慶睡着之後沉寂的面容。手指輕柔的一點一點在他五官上描摹。
“看你成日孩子氣的樣子,睡着之後老皺着眉頭幹什麼?是爲了我嗎?”嶽嘉琪喃喃道,說話間,頭不禁低了下去,在他脣上輕輕印下一吻。
何慶隨即睜開了眼睛,迷迷濛濛中,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媳婦兒?”他試探着喊道。
嶽嘉琪不作聲,手從他臉上離開,卻在半途被何慶一把抓住,“真是你,媳婦兒,你來啦?”何慶傻兮兮地笑起來,捱過去,將整個臉都埋在嶽嘉琪的手心,“媳婦兒真好,來接我回家了?嗯,真好,開心死了!”
嶽嘉琪看着心裡酸楚,手硬拉了起來,奈何喝醉了酒的何慶蠻勁更大,硬拉着她就是不鬆手,還蹬鼻子上臉地拉過她整個手臂,“媳婦,媳婦兒,你別走,不離開我!不離開我!”嘴裡邊還哼哼唧唧地喊個不停。
嶽嘉琪被他這一拽,整個身子都朝前傾,兩人上半身幾乎就面對面靠在了一起,彼此呼吸相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