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7
箏雨居。
清晨的陽光透過鏤空木窗照進大殿，簡樸的香爐裡，淡淡的薰衣草香四處飄散。鵝黃色的鵝梨帳內，一個身着白色寢衣身材曼妙的女子趴在牀上沉睡着，如墨一般的黑絲披在肩上，甚至有的調皮地垂到地上。
縱使是呆在後宮中數年，見過無數妖豔女子的池壁也看呆了，她伸手替女子拉了拉被子，無聲地退了下去。
“池壁。”牀上的女子懶懶地翻了個身，呢喃着說，“既然來了，就說吧。”
“主子你醒了？”池壁屈膝跪在牀邊，說，“回主子，今天一早皇上便下旨晴妃病重將華雲宮封宮，直至晴妃病癒。皇后娘娘收到消息後不知道怎麼回事竟擅闖華雲宮，無果便去了憶尹殿，當着戰王爺的面和皇上鬧了起來。”
我輕笑一聲，眼睛依舊閉着：“我那皇兄就沒說什麼？”
“怎麼可能啊！皇上氣壞了，聽御前的人說，皇后指着皇上的鼻子大罵皇上是無情無義的昏君，皇上在戰王爺面前臉都丟盡了，一怒之下當着戰王爺的面把皇后打入冷宮，非詔不得見。”
我倏然睜大眼睛，轉頭看向池壁，問：“真打入冷宮了？”
“那是當然了！皇上下旨時的聲音好像巴不得把皇后殺了，可皇后身懷龍裔，只好先把皇后打入冷宮。”
我翻身盤腿坐在牀上，似喃喃自語般說道：“蘇縈也太沉不住氣了。牽一髮而動全身，這下後宮前朝都要熱鬧了。”
不出我所料，蘇縈御前失言被打入冷宮的事情不到一個時辰就傳遍了整個皇宮。獨寵了許久的蘇縈失了寵，合了後宮多少人的心思。
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莞貴妃完顏氏死了，曾經風光一時的沈氏也死了，晴妃病了，皇后打入了冷宮。這幾個最有競爭力的妃子竟然一時之間全部都失了寵，後宮不少的妃子又開始摩拳擦掌準備爭寵。
然而此事在前朝也引發了不少爭議。
我合上奏摺，冷笑道：“十本奏摺就有就本是要求廢后的。丞相蘇嚴之卻上書請求皇兄降罪，這四兩撥千斤的方法用得真巧妙。”
東方顥扶住額頭，說：“真不知道蘇柔的事情是怎麼傳到皇后耳朵裡的，現在弄得雞犬不寧，煩死了！皇后不久前才立的，現在就廢了，先不論朕的面子掛不掛得住，丞相和戰郡王那裡都沒辦法交代！”
我撐着下巴，說道：“皇兄有沒有想過再封個丞相？”
“還要什麼丞相？！一個沈氏一個蘇氏朕就頭疼死了，好不容易滅了一個沈氏，再來朕真受不了了！”東方顥長嘆一聲。
“可一個丞相容易獨攬政權啊！”我歪着腦袋，說，“就如現在，曾經沈氏的那些黨羽現在全部都投靠蘇嚴之了，連皇兄你都要給他三分顏面。可是多封幾個丞相就不
一樣了。丞相一多，他們自要忙着奪權，何況新的丞相可以由皇上自己選。”
東方顥眼睛一亮，可隨後又暗了下去：“朕哪有人選啊？”
“我記得皇后曾經和我提過科舉這個詞。不知皇兄是否聽過？”當初在關雎宮當差的那些日子，我在蘇縈那裡聽到了不少新鮮的詞語，那可是個不簡單的女子，若是男兒身，只怕不是國之棟樑，也是個奇才。
東方顥像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樣，怔住了。過了許久，他才說：“一會兒你親自去趟冷宮，把皇后接回來。”
“什麼？”我跳了起來，“你在開什麼玩笑？！今天早上你才送進冷宮下午你就放出來？！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麼？！”
我好不容易整到蘇家的人，怎麼能這麼輕易放過她？！
“科舉只是理論，真正要怎麼做還得要皇后來。”東方顥扶住額頭，說，“朕知道你心裡有怨氣，等一切都平靜了，朕一定替你討回公道來。”
“三天後。”我瞪了他一會，無奈地說。
東方顥點頭贊同：“是該治治她的性子！再有下次，朕的臉都被她丟光了。”
我哼哼不說話。
“對了。”東方顥從面前的一摞奏摺裡抽出一本遞給我，說，“你看看吧。這是今天早上遞上來的奏摺，朕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看了他一眼，將奏摺接過來。
戰王府。
我一腳踹開王府的大門，怒氣衝衝地走進去。
剛進王府就看見蘇流的書童雨來屁顛屁顛地跑上來，看見我不善的臉色，嚥了咽口水說道：“給公主請安，公主來王府有何事？”
“叫蘇流給本宮滾出來！”
大殿。
我坐在上座，王府中的丫鬟立刻奉上茶。我的臉色極差，同樣臉色僵硬的還有坐在我身邊蘇流的母親。
“不知公主今日爲何事而來？”蘇夫人小心翼翼地問。
我心中怒火盛旺卻不能對着眼前的老人發火，只好平靜了聲音，說：“今天本宮來，自然有些事情想要問問戰王爺。但是有一個問題本宮想先問問老夫人。”
“公主請問。”
“尹絮嫁到蘇府已經一個月了，不知道老夫人對尹絮是否還滿意？”我冷眼看着蘇夫人。只要一想到下午看到的奏摺，我心情實在難以平復。
蘇夫人抿了一口茶，說：“絮兒在王府裡還是乖巧，每日都按時來請安，蘇流平日政務繁忙也不見她抱怨半分，絮兒作爲一個公主還能做到這個份上實在是難得至極。”
“既然如此，爲何在成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戰王爺就急着娶別的女人？！尹絮乃是東臨國的公主，也是本宮的親妹妹，以側妃的身份嫁到王府本就委屈了她，如今是怎樣？王爺可不要欺人太甚！”我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
。
蘇夫人的臉色蒼白了三分。
“莫不是老夫人還不知道此事吧？”我冷笑一聲，“今日有三位大臣同時上書要將自家的女兒嫁入王府。三位小姐家中顯赫，怎麼偏偏就都在同一天要求要嫁給戰王爺？”
我從懷裡拿出三本奏摺，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啪——”門口傳來異聲。
我與蘇夫人同時轉頭看去，只見尹絮一臉蒼白地站在門外，她的腳下撒了一地的糕點和碎玻璃。
“絮兒。”我上前牽着她的手，說，“你去收拾東西，即刻與我回宮。”
我冷冷看着蘇夫人，說：“你是東臨國的公主，也是我的親妹妹，我絕對不允許你受這樣的委屈。如此夫君，休了也罷。”
尹絮委屈地看着我。
老夫人也趕忙上來攔着我，說：“公主，此事爲何不等戰王回來再作打算呢？絮兒好歹也是戰王的妻子啊！”
“妻？”我輕笑道，“絮兒可不是戰王爺的妻。”
說完此話，我就有些後悔了——尹絮的臉色蒼白地難看，我的這句話無疑是在她的臉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休夫，說來簡單，可那休的可是尹絮的夫。
大廳裡的氣氛很是尷尬，可幸好就在這個時候蘇流邁着緩慢的步子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屋子的熱鬧不由地停頓了一下腳步。
“今天怎麼這麼熱鬧啊？”蘇流的口氣裡帶着淡漠。
“王爺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難道王爺自己不知道麼？本宮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帶着本宮的妹妹離開這裡！”我瞪着他。
蘇流瞥見桌子上擺着的幾本奏摺，心裡瞭然。
他坐在上座，悠悠地嘆了口氣，手指搓揉着微微發脹的太陽穴，說道：“這是本王的家事，公主是不是管的太寬了？”
我眼睛微眯，胸腔裡有一股火在劇烈燃燒着。
蘇流的臉上還帶着少許的鬍渣，一臉的疲憊，想是一夜未眠，今天早上又去忙活軍糧一事，累着了。
我能注意到的，尹絮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沉默地走到桌子邊，沏了杯熱茶，走到他的面前，說：“王爺累了一天了，喝杯茶吧。”
蘇流的臉色一僵，眼底劃過一絲動容。
“這件事，今晚我再和你解釋。”蘇流抓住她的手，輕聲地說。
尹絮乖巧地點點頭，臉上還帶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毫不在意這件事一樣，可是在她聽見這個消息時的震驚已經泄露了她心底的想法，她此時的賢惠是逼不得已的。她愛着這個男人，就不得不委屈自己才能留在他的身邊。
我感覺我的眼眶有些微溼。
蘇流將茶杯放下，轉頭看向我，說：“公主尊臨王府實在難得，正好本王還有些話想要和公主相商，請公主移駕書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