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吻她了,可每一次,都像初嚐鮮果一樣,讓他總想攝取更多。
她冰涼的紅脣太過柔軟,只一碰就能讓他心神盪漾開來。於是他一手不自覺的纏上她的腰肢,而另一隻捏住她下顎的手,卻慢慢的繞到她的後腦,指間摩挲着她的髮根,讓她的頭不由自主的向他愈靠愈近。
她被他吻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再加上她現在功力全無,比起之前更難以推開這樣的他,只能任由他在自己的口中肆意妄爲。
心漸漸的被剝離,思緒也跟着被他逐一掏空,太亢長的吻讓她整顆心亂了起來,那淡淡的紫荊香味,總能讓她辨不清誰是誰來。
突然,門外似乎響了動靜,“喀拉”一聲,房門似乎被推開。
“小姐……”
小翠將去菜場裡買的東西都放好之後,這纔回房叫她。許是她覺得這風姑娘爲人算是可親,於是也沒先敲門就直接進來了。可怎知她進去之後才發覺房裡還有一人,而且這個人還是……
分開幾乎就在剎那,不止是風千雪受到驚嚇,就連南若寒也是有些微不自然。
小翠其實並沒看清兩人剛纔究竟在幹着什麼,但此刻他們神情都有些不太對勁,而且她還注意到,風千雪的脣部似有紅腫,就像是被……被什麼咬過一樣!
頓時,她心中雷聲大作,天啊!不會是……
風千雪凝了凝神,好不容易將剛纔恍惚的思緒收了回來,一手揉了揉太陽穴,一手給自己倒了杯茶。
“怎麼了小翠?”她聲音都有些暗啞了,只覺自己幾乎要被他吸空了般,於是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
小翠狐疑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後站着的俊俏男子,也有一些分神,但還是小聲的回答一句:“小姐,今晚的晚餐,您還……”
風千雪這纔想起自己要親自下廚給夜洛塵做飯菜的事,於是將杯中的茶水迅速喝乾,轉身就拉着小翠走了出去。
南若寒就這樣被她驀地晾在那裡,久站了一會,忽然有些想笑。
剛剛自己怎麼就輕易放開她了呢?不過是被一個丫鬟瞧見而已,如果是被這屋子的主人瞧見那才最好!
他邪惡的意淫了一下,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用內力將濺溼的地方快速蒸乾,然後也隨着她剛剛出門的腳步往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要他穿那人的衣服,他可一點都不舒服呢!
廚房內,風千雪按照小翠和廚子所說的方法,努力要做出夜洛塵喜歡的紅燒魚和燉豬蹄。而因爲今天還多了一個客人,原本要拿來做晚餐的清蒸蟹爪和辣子雞翅也一同開火下鍋。
三人正忙得不亦樂乎,也沒注意廚房窗外,那一抹雪青的身影已經站了許久。
她竟會爲他親自下廚?
南若寒眉頭深深一擰,臉色微微沉了下去。
須臾,他轉身,朝府中的花園走了過去。
繽紛的劍雨在盛開的梅花園中刷刷而過,花瓣如鵝毛般飛了起來,又緩緩的落到地面。淡藍的身影像一陣疾馳的風,風吹花落,弄得一地凋零。
突然,那陣風像是發現了什麼目標,驀地往一方掃去。
南若寒只覺面前一條銀龍閃過,眨眼之際,鋒刃的長劍正直指着他的鼻尖。
夜洛塵的動作就在距離他三步之外停了下來,那眼神就像在對他發起挑戰,犀利又堅決。即使知道他就是身份尊貴的二皇子,可他也從沒有禮貌的尊稱他一聲“殿下”。他們的對立,在三年之前就已經形成,不,或許,還要更早……
兩人不過相視幾秒,夜洛塵突地就揚起手中的劍,“唰唰唰”的朝南若寒劈去。南若寒自不會示弱,動作敏捷的左閃右躲。
“你的劍呢!”夜洛塵吼了一句,“把你的劍拿出來!”
“沒有!”他又巧妙的避開了他的一擊長掃。
“你現在只會躲嗎?”夜洛塵見狀又削起了一地泥黃的塵土,試圖阻礙他的視線。
南若寒長袖一揮,本是飛揚的顆粒立即朝四周散了開去。
夜洛塵又要再次進攻,卻沒想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清亮的喊聲:“師兄!你們別比了!他不會用劍!”
風千雪好不容易將菜一一做好,吩咐了下人端到廳內,卻在經過花園的時候,看到了這麼一出兩人對決的畫面。夜洛塵出手快且狠,而南若寒雖然並沒佔據下風,但他手無寸鐵,似乎並不想和麪前的人動武比試。
也不知這兩人究竟緣何起了爭執,但這樣下去總是不行的,無奈之下,她只好替他們叫停。
可她這一聲卻讓夜洛塵眉頭突跳了一陣,目光疑惑的看向南若寒,怎麼可能,他不會用劍?
南若寒也是一怔,她剛剛叫夜洛塵什麼?師兄?他眸光微微一沉,落在她身上看了片刻。
見兩人終於停了,風千雪跑了過來。
“你們究竟怎麼回事!比武嗎?可比武也要選個地方,你看這些花……”她指着一地落花,殘斷的花瓣和枝條,就像經歷了一場莫大的浩劫,乍眼看去一片悽慘。
夜洛塵忽的斂起神色,收起手中緊握的劍。
南若寒鼻子輕輕哼了一聲,然後道:“這可是你、師、兄的傑作,和我可沒、有、一、點、關、系!”
好濃的酸味……
說罷,他雙手往後一收,從他們兩人中間穿了過去,臨走前還斜瞪了夜洛塵一眼,目光似有涼意。
“你剛剛說他不會用劍?”待他走遠,夜洛塵這才問。
風千雪點頭,“是他這麼和我說的,他雖然內力極強,但我也沒見他用過劍術。”
夜洛塵忽然笑,似有不信,“你知道他是誰?玉峰山劍聖太悟真人的傳承弟子……”
“我知道他是二皇子的師弟。”風千雪突然插了一嘴,“不過至於他究竟會不會用劍,也和我沒有關係。我只是不想看你們無端對決,你們一個是我初初相認的師兄,一個是救了我幾命的恩人,我不希望你們其中任何一個受傷!”
她說得竟有一絲堅決,認真的眼神直直對着面前的男人,像是在等待他的應允。
突然又有一半殘的花瓣被風吹得斜落到她的肩上,可她卻渾然不覺。須臾,只見他伸出一手替她輕輕彈開,就像怕有東西髒了自己心愛的寶貝,滿心滿眼,都透着對她的珍愛。
她心下竟是微微一動,想起了曾經同樣愛護着她的師姐們,眼中不由又是一酸。
她真的是,不想再失去任何親人了,更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傷害,無論是來自誰的。
本來今天應該是慶祝她認回師兄的日子,可是南若寒的出現又把她原本平靜的生活搗亂了。但她又不能趕走他,或許只有他才能陪她去報那滅門之仇。而夜洛塵,畢竟還是南陵國的七王爺,他有擺脫不了的責任,如她長留在此,並不是一件長遠之計。
或許,吃完這一頓飯,她就要和南若寒離開了。
可她竟也有了不捨,她的師姐們都不在了,唯一的師兄就是她最愛的親人。可還沒來得及好好相處,就又要與之話別。
這夜的風特別寧靜,室內彷彿悶成了一個鍋爐,這在初春的時節裡是極少見的。
難道又有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七王爺府的廳堂內,方正的飯桌擺滿了好菜。風千雪真真是許久都沒有下過廚了,似乎是一來到這個世界,她就再沒機會一展身手。以前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她向來是負責同宿舍人的伙食。那時人們還特別喜歡叫她“小廚娘”,而她也樂得在做飯菜的時候打發時間。不過現在想來,這已經是前世的事了。
如今,面對這一桌自己做的飯菜,許是觸景生情,讓她眼角竟有些微紅。
“師兄,你嚐嚐看,合不合適?”自從她知道他是她的師兄後,她就一直這麼稱呼着他。很親切,也很溫馨,卻讓坐在一旁的南若寒有些臉色微沉了。
夜洛塵看着眼前都是他自己愛吃的菜,心中不由泛起層層波瀾。原來她突然到市場去買菜,竟是爲了給自己下廚!
他的心在撼動,那是他連宵想都不曾宵想過的幸福,雖然,她如今只把自己當成師兄……
師兄也好,至少和她的關係又拉近幾分。
“千雪做的,自然是好吃的。”說罷,他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裡。
入口有一些酸甜,表層的皮肉裹着一層酥軟的松花,蜜汁淋上去,色澤立即光亮起來。
風千雪看了看他的反應,其實這魚的做法雖然一開始她是按照廚子的交代去做,可她還是忍不住弄了自己的手法,也不知他喜不喜歡。
身旁,南若寒也夾了一塊,剛剛放到嘴邊,眉頭就微微跳了一下。
“雪兒,你偏心!哎,食之無味,真真是讓人心寒。”嘴裡雖這麼說,不過他還是大大的瓢了一口。
風千雪瞪他一眼,徑自給自己夾了些菜,看看自己的廚藝究竟有沒有退步。於是竹筷一一點過,每一次淺嘗,都滿意的點了點頭。
身旁,兩道灼熱的視線不時的朝她射來,一個滿心歡喜,一個心有埋怨,但卻默契的,兩人都只是看她。
這樣下去好是尷尬,她剛要想着是否該說些什麼,突然窗外傳來一陣翅膀扇過的聲響,像是羣鳥被什麼驚了一下,他們還沒來得及轉首,就聽屋前腳步聲匆匆奔來。
“王爺,王爺……”
那是夜洛塵的內侍監郭公公,原本,他一直站在廳外守候他們,卻不知爲何如此慌張。
夜洛塵放下碗筷,側頭不解的問:“何事那麼急?”
那郭公公該稱得上是夜洛塵的心腹,他看了看風千雪,目光似乎帶着擔憂。
“宮裡來人了,已經在門口……”他還沒說完,門外就已傳來轎輦落地的聲音。
風千雪忽的一個機警,頓時明白剛纔郭公公看她的眼神之意,於是放下碗筷急忙站起。
“來不及了……”
夜洛塵臉色一寒,話纔出口,廳堂的入口處即刻響起一太監帶着娘氣的聲音。
“七王爺……”
風千雪心知不妙,如今她這張臉沒有易容,怕是會被宮裡的人認出端倪,怎辦?
她還在思考,突然腰側被一大手用力的擁入懷中,一股濃濃的酒氣朝她的鼻腔重重襲來,她震驚的剛要推拒,南若寒已經再次吻上了她。
“嗯,這小娘子的身子可香了……今晚爺可要好好疼你……”他邊吻邊曖昧的說,那聲音像是故意要人聽見,一點也不知收斂。
夜洛塵驀地愣在原地,還沒來得及動怒,那太監已經闖入衆人的視線之中。
南若寒也不知什麼時候將桌上的一瓶酒盡數潑了自己一身,風千雪靠在他懷中甚至能感到他衣襟的溼潤,而他戲謔的聲音還在悠揚的響起。
“這醉香園的妞兒怎麼這麼不能喝呢?瞧瞧才幾杯就醉了,不過也罷,本爺今夜大開殺戒,可以嘗一嘗‘躺屍’的味道,呵呵……”他一邊說,細吻還盡數落在她的頸間,就連那淺淺的牙印也不放過。
風千雪身子一顫,那牙印是……
然而,他們這樣耳鬢廝磨在衆人面前做黏膠狀,那太監進來一看,面色驟然黑了。
“哎呦七王爺,今個兒是助着什麼興啊!怎麼請了醉香園的姑娘來,這公子可是誰啊?天啊,那麼不知羞的……”
比起那太監的臉色,夜洛塵的面色也沒好到哪裡去,可又奈何不能當場發起火來,只能咬牙隱忍,手掌卻已不知不覺凝聚內力,就等着蓄勢待發。
南若寒聽到那太監的話,佯薰的眼眸稍稍擡起,然後抱着風千雪從位置站起,腳步卻有些微微的搖晃。
“塵兄……小弟我就先下去了啊,這美人打趣得緊,一下子就醉了,好玩……這……你這房間那麼多,不建議隨便用一間吧?”
夜洛塵刀一樣的眼睛狠狠的掃了過去,心中如火般燎燎的燒着,可卻不得不裝作默認一般,任由他猴抱着她性急的朝裡屋走去。
那太監瞪着雙眼注視這一切,心下不由咂舌。沒想這看似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七王爺,居然也認識這麼個紈絝公子,兩人作客時甚至還請了醉香園的姑娘前來助興。天!這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啊!
“公公,夜間來此,是有何事?”
正當那太監愣神之際,只聽夜洛塵口中一叫,即刻將他的思緒牽了回來。
“哦,是這樣的……”
風突然漫天大作,吹得新發嫩芽的樹木長枝搖曳。沾溼的塵土無力飄起,卻一圈接一圈的在地上滾着。屋子裡悶得幾乎讓人透不過氣,眼看一場大雨就要來臨。
風千雪被南若寒抱離了廳堂,可剛轉一個迴廊,她就用力的掙開了他。
“你居然……”她本想罵他無恥下流趁人之危,卻突然被他用手捂住了嘴。
“人都還沒走,你這麼聲張是要暴露我們嗎?怎麼,你不是不希望你這張臉被人認出嘛?還是你改變主意,要所有的人都知道你風千雪沒死?”南若寒聲音低微,卻有意無意的覆在她的耳側,偶爾輕咬她的耳垂。
她寒毛頓時豎起,可又不敢再用力去推,以免弄出什麼動靜。
他們就這樣默默的伏在暗處,身依着牆,距離近得幾乎沒有縫隙。
風千雪一雙眼一直盯着前方的亮處,而南若寒的視線卻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沒想到她居然還會做菜,還做得那麼鮮美,讓他吃了還想再吃。可是一想到那些菜是爲了……他心中頓時無名火起。他想狠狠的懲罰她,再懲罰她……
這麼想着,他垂下臉,又慢慢的向她的耳垂靠近,還有那頸旁的牙印,他還想再多咬一咬……
就在這時,那亮光出現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臉色深沉的夜洛塵驀然出現在前。他目光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最後定在風千雪身上。
“千雪,去換衣服,準備……進宮吧……”
不過一句話,讓在場的另外兩人頓然愣住。
鏤空的木製車輦停在王府的大門外面,兩匹高大的棗紅馬時不時的踏腳晃頭,有些不安分的等待着車伕的鞭策。
風千雪再次易容,這次,她穿着一身紫綃翠紋裙,發上用一亮紫的絲線翻綰成形態柔美的百花髻,再在後面垂下一撮不粗不細的燕尾,怎麼看,都有一些俏皮又不失溫婉的模樣。而她的面龐,已不再是之前那長着滿臉雀斑的樣子,只是左眼和左邊臉頰稍稍做了一些手腳,讓一邊眼睛變得小了一些。臉頰接近頸部的地方,一道淡紅的疤痕如蜈蚣般欺身而上,似有一絲刺目,望得人眼睛極不舒服。於是,她在面上戴了一塊丁香色的煙羅軟紗,巧巧的遮住了那道疤痕。
這樣看風千雪,就更加和之前不一樣了。
她更滿意如今的這副樣子,便和夜洛塵一起,坐上了皇宮過來的馬車。
南若寒在暗處一直待馬車駛遠才邁步出來,伸一隻手朝向天空,不一會,一隻灰白羽毛的信鴿“啪啪啪”的扇翅飛來,穩穩的停在他的指上。
他將鴿子腳上的一張摺紙拆下,打開看了一眼,即刻揉碎握在拳中,頃刻,那紙團灰飛煙滅。
皇宮內,這夜,似乎又有一場盛宴,只不過參加這盛宴的客人,只有迦蘭國的三位使者。
其中一名穿着素色的雅黑錦袍,金絲滾邊雲袖,頭上還戴着象徵權貴的燙金頭圈。那是迦蘭國的太子——花天佑。傳說他自幼愛觀天象,再配合兵法訓練,很有軍師之才。
而在他的左下方坐着的,是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副將——拓跋峰。拓跋峰的位置再往下,就是隨他們前來的迦蘭使節。只不過這使節在來的途中似乎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右腳繫着木板和繃帶,手也稍微掛了彩,還好臉沒事,否則一青一紫的,就有傷祖國的顏面了。
大皇子南炎熙作爲這次晚宴的主持,坐在龍椅正下方的一張長椅上,軒澈帝因爲身體不適怕染了風寒,在龍椅前方放置了一塊垂簾,以防風吹。
這次迦蘭太子前來,誰人都想不到竟是爲了和談。軒澈帝欣喜之餘,卻還是有着一絲憂心。這迦蘭國向來狡猾,要怎樣才能放心的相信他們呢?
單單是一封和書,實在不能讓人心落。
要說用物質供給來制約他們,也不切實際。因爲迦蘭雖然地處西北,但果蔬充足,糧產豐富,完全能夠自給自足。如若用財力,他們國富民饒,亦是不需外債。
除非……
軒澈帝陷入了深思。
而在此時,大皇子南炎熙倒是和花天佑暢談起來,甚至說到了前幾天二皇子大婚前夜,待嫁新娘歿於家中,案件離奇,至今未破。
也因此,他們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仵作請來的那名奇女子。聽聞那是七王爺認識的一名江湖醫女,在給死者查體的時候,說出那毒是來自南陵邪派陰魁教的獨門密器“一鳩紅”。
“據說這‘一鳩紅’性子極寒,若是常人被刺,片刻斃命。而且連帶內臟都會被寒霜凍壞,皮膚呈現深淺不同的淤紫,就連五官也會變得無法辨認。貴國向來善於製毒,不知可聽聞過此毒?”南炎熙邊小酌了一口酒邊問向花天佑。
花天佑聽後眉頭一翹,“可有此毒?倒是未曾聽聞!”
南炎熙搖頭,“這也是聽那江湖遊醫所說,本殿下也未見識過此毒,只不過單憑表面看去的症狀類似來判斷中毒,未免有些輕率。因此本殿下還在派人去查呢,這要是真正能見到一支‘一鳩紅’的毒針,試過毒性纔好定奪。”
“南陵大皇子果然英明!凡事確實要講證據。馬虎不得!不過那江湖遊醫的話,到也不是完全沒了根據。她能認出此毒,那必是見過的。所以還是殿下親自審問比較穩妥。”
南炎熙點點頭,看了看高大的殿門,想必這時,派去的人也該回來了吧?
果不其然,遠遠的望見一身紅袍的內侍太監,腳步匆匆的朝這方走來。他的身影愈漸清晰,正是派出的那位公公。
“老奴參見陛下,參見殿下。七王爺和那姑娘,老奴請來了!”這太監依次給諸人做了個揖,說話還是那麼娘裡娘氣。不過南陵國人都已經聽慣了,沒覺得有什麼,倒是花天佑他們聽的身上不由一陣寒顫。
“快宣!”南炎熙招了招手。
那太監聞言,後退了幾步來到殿門,直起身喊道:“宣七王爺、無名姑娘覲見——”
無名姑娘?殿內的人相互望了一眼。
不出片刻,一身淡藍的捲雲錦袍帶着入夜的光輝走了進來,那是號稱南陵國第一美男的七王爺——夜洛塵。而在他身後,邁着盈盈碎步卻面戴軟紗的一婉約女子也隨之入殿,雖然大家看不清她此刻的面龐究竟如何,但從身形來講,這絕對是一人間尤物。
南炎熙的雙眼微微一眯,怎麼覺得那身形有些熟悉?他再朝夜洛塵看了一看,當視線再次回到那女子身上的時候,不由得想起一個人來。
會是她麼?可她不是在採藥的時候,失足跌落於山崖……
而花天佑同時也在觀察,其實他一聽說那女子是七王爺身旁的人時,就非常的好奇了。再加上,聽聞七王爺並未娶妻室,他心中更是一喜。因此,當那翩翩衣裙的蒙面女子緩步入內,那曼妙的身段,就已經激起他的一陣浮想聯翩。
想不到他堂堂迦蘭太子,竟也對南陵國的一名女子頗感興趣。於是他那一雙如柳葉般的狹長美目,自她進來起,就一直灼灼的盯在她的身上,
許是感受到四周刺來的目光,風千雪面色微微一緋,頭又更加的低垂下來。
想不到她預想擺脫的地方,總是不時的在召喚她回來。這皇宮,真真就像一灘沼澤,一旦陷入,就很難全身而退。
夜洛塵走入殿中,向最前方的軒澈帝和大皇子逐一行禮,然後再面向迦蘭太子,微微鞠了個躬。
“不知陛下招微臣入宮,是有何事?”他又將身子轉回前方,直直對着軒澈帝問。
軒澈帝嗓子咳了兩聲,似有些啞,並未出聲。倒是南炎熙替他作答:“自然是聽聞小七你又認識了一位醫女,還參與了嚴將軍府內命案的現場勘查,就想讓你帶來見見。正巧這裡的迦蘭太子,對那些奇門毒藥頗有研究,讓你那醫女把情況說說,我們也好斷定嚴小姐中的究竟是不是那‘一鳩紅’的毒。”
夜洛塵看了看風千雪,只見風千雪朝他點了點頭,暗示他不必擔心,然後緩緩邁上一步,正欲開口,卻聽南炎熙又說了一句:“這位無名姑娘,現今你面對的是南陵國最至高無上的皇帝,你卻還以薄紗遮面,不是大不敬嗎?”
風千雪臉色一沉,眸光往南炎熙方向輕輕望去,只見他利眼幾乎眯成兩條縫隙,可那打量着她面龐的兩道目光,卻越來越讓人心生寒意。
不過,風千雪並不懼怕。她站在殿中依然從容淡定,視線隨意朝周圍望了一望,脣角微微一笑,似乎並不介意當衆揭開面紗。夜洛塵自然也不擔心她的容貌會被人認出,那淡紅的蜈蚣狀的疤痕,就是給人看了,也不想再多看一眼。
“抱歉,陛下,是民女疏忽了。只因民女家鄉有個習俗,除非是面對自己的心上人,否則不會輕易揭開面紗。但既然如今是在皇宮裡,這些習俗也就罷了。”說完,風千雪一手輕輕放置耳邊,不一會,那丁香軟紗便直直垂了下來。
衆人抽吸了口氣,本來她有軟紗遮面的時候,除了眼睛大小有些稍稍不對稱外,還沒覺得她會差到哪裡。而她如今將面紗摘下,那露出的半邊面頰,竟出現了一道淡紅的長形疤痕,宛如蜈蚣一般攀爬在上,望着着實令人感到不安。
本來一直沒把殿前的這女子當回事的軒澈帝,在此刻突然將身子微微向前一傾。一開始,他其實就一直以爲夜洛塵帶來的醫女,就是那風千雪無疑。可當太監報名是無名姑娘時,他愣了很久。然而,當那女子出現,看她薄紗覆面欲遮其五官時,他又覺得那必定是風千雪了,只是他們還不想讓世人知道她意外獲救重生之事。他雖是帝王,但也懶得去捅破,就當看看晚輩們相互玩樂,也算是給自己晚年增添一道樂趣。可是,如今這陌生的面龐最終展現在眼前的時候,他不得不好奇了。
難道,這個女子,還真不是風千雪?
又或者,風千雪被救之後毀了容貌,成了如今面容可怖之人?
答案可能更傾向後者,於是軒澈帝突然對夜洛塵同情起來,繼續對面前的女子保持沉默。
而南炎熙看到此女的容貌後,變得不再咄咄逼人,只是鼻尖輕輕哼了一聲,亦將目光轉至一旁。
或許在場的人,也只有花天佑沒有露出多大的震撼之意。不知是否因爲他的方向正好位於她的右側,所以他沒太看清那道疤痕。而她依舊完整的那半張臉,雖無妝容卻仍是清麗動人,只是,也不知在哪裡做了什麼手腳,看着,也還是和心中的女子略有不同。
風千雪朝龍椅的方向微微行了一禮,然後說:“這‘一鳩紅’的藥性極寒,寸步之內就可使人寒邪發作,甚至連五臟都會變硬。這一點,如果陛下能說服嚴將軍,將嚴小姐的屍身開腹探查,那自會得到結論。”
“剖腹探查?”南炎熙瞳眸一縮,又轉頭看她,“這嚴小姐乃是千金之軀,即便死了,也依然是身份嬌貴。可是任由外人剖其腹部,隨便探之?”
“如若不剖,又如何判定?既然大皇子認爲這毒不能單從表面症狀下定論的話,唯有剖腹能得到答案!”風千雪即刻反駁,言辭灼灼,據理力爭。
南炎熙一時無言,瞪了瞪夜洛塵,似在責怪他怎麼盡找了個沒心沒肺的庸醫來!
“本殿下,倒是贊成這位姑娘的建議。如果南陵皇帝您能答應讓其剖腹,本殿下非常樂意從旁協助這位姑娘。因爲對這名死者的毒性,本殿下可是非常好奇的!有什麼毒,連我們迦蘭國的人都沒有見過?”一直默默觀察了許久的花天佑,終於開口說出話來。
像是沒想到會有人主動支持,而且還是別國的太子殿下,風千雪也是微微一驚。俏臉輕轉,她朝他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他注視着她的那雙眼眸,像是一對琥珀色的幽深洞穴,複雜得讓她難以分辨他究竟是正是邪。
軒澈帝突然在上面咳了幾聲,伸手招來身邊太監,附耳低低說了什麼。然後,那太監緩步下行,來到了南炎熙身邊,同樣在他身側耳語。
片刻,南炎熙臉上像是露出驚詫之意。
“咳咳……無名姑娘,既然迦蘭太子也贊成這個做法,那就這樣辦吧!不過……”南炎熙雙眉微微一蹙,目光又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如果剖腹之後,亦不能證明嚴小姐是中了‘一鳩紅’之毒,或是你判斷失誤的話,這褻瀆千金之軀和栽贓嫁禍於邪教的罪狀,可是由你來承擔!你看如何?”
風千雪臉色一沉,他這分明在……
不過,她有十足的把握,這嚴柳煙,必定和“一鳩紅”脫不了關係!
“可以!如若不能證明嚴小姐是身中此毒而致命,民女甘願接受任何懲罰!”說罷,她又禮貌性的給座上的人行了一禮,重新將面紗輕輕挽上。
從皇宮回去的路上,他們坐的還是起先那鏤空的木質馬車。許是車內氣氛太沉,風千雪不得不掀開簾子讓夜風微微吹入。
想不到,她最終還是被困在了燕城。
就好像,無形之中總有什麼在牽拉着她,讓她不得不在這多做停留,即使不是以她原來的身份。
夜洛塵一直默默的坐在她的身邊,至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擔憂。
慶幸的或許是,她又能繼續留在他的身邊。即使她如今只把自己視作兄長,但他還能多看到她,已是滿足。
而擔憂的卻是,她又陷入了另一個麻煩之中。其實他早就看出嚴柳煙的事,皇室似乎並不太願意深查,只怕日後真的和陰魁教扯上什麼關係,那後果便有些不敢想象。
可他也非常確定嚴柳煙就是中了那“一鳩紅”的毒,剖腹後的結果亦是顯而易見,並不存在什麼懸念。那最終的結果,亦便是皇室不願承擔的。
這橫豎,都會對風千雪造成不利影響。甚至還可能暴露了她,讓她再次陷入那被追殺的危機之中。
不過想來也是奇怪,爲什麼陰魁教會對她下手?
馬車行到一半,突然外面的風勁就加大了。散落在地上的塵土飛了起來,直直的撲人耳鼻,害得風千雪不得不重新將布簾拉下。
大雨傾盆而至,打在馬車的頂上“噠噠”作響,如擊鼓般喧囂吵鬧。鏤空的木窗忽然被雨水飛進,風千雪移了移位置,便和夜洛塵靠得近一些了。
像是聞到了她身上傳來的氣息,夜洛塵只覺得心神有些恍惚。他試圖伸手想要將她拉得更近,可她像是有意避開,又稍稍坐遠了些。
風千雪低着頭,他的情誼,那麼久了,她也不是不明白。可是,她要如何開口拒絕,才能不傷害他呢?
她是他的師兄,她視他爲親人,她不想與他產生隔閡,她不希望他們之間的關係,會因爲男女之情而變得生疏。
所以,她如今只能保持沉默。
而夜洛塵亦是知道,她的若即若離,只因她不願意和他捅破那層良好的關係,從而變得形同陌路。她開始懂得顧及別人了,這何嘗不是好的開始?
終於回到了王府,風千雪這才記起走的時候,南若寒還是在的,如今,他是回去了嗎?
她四處探了一下,沒有人。
嘆了口氣,本以爲,今夜晚飯過後,她會和他一起離開王府,怎知又生出事來,又走不成了。
不知南若寒是回哪裡去?
該是回到二皇子的宮殿嗎?
她突然發現她對他了解甚少,除了知道他也是玉峰山派的弟子,是二皇子的師弟,其他的她就一概不知了。
推開房門回到自己的臥間,小翠很靈巧的將睡前洗漱的東西都替她一一備好。她撕掉了臉上的麪皮,再將她盤起的頭髮逐一散開。洗乾淨臉後,小翠就端着面盆走了出去。
雨依然下得極大,嘩嘩沖刷着地面,就連天空也不時被閃電照得明亮。她剛要將沒關緊的窗子扣好,突聽一陣扇翅的聲音,一個小巧的灰白身影像找到了避風港般的闖了進來。
風千雪起先還嚇了一跳,後纔看清竟是一淋溼了羽毛的鴿子。
怎麼覺得有些眼熟?她再仔細看,那鴿子的腳下,還綁着一張紙條。
她好奇的拆下,打開一看,洋洋灑灑的清晰字跡,落在有些浸溼了的絹紙上,看着就能想象這下筆之人,定是與這字跡一樣,灑脫隨意,帶着一絲不羈。
低頭一讀,那上面寫的竟是:鴿名小千,極通人性,望善待之。落款若寒。
風千雪這才恍悟,原來覺得這鴿子眼熟,竟是南若寒當初在軍營時玩耍的那隻。沒想這竟是他的寵物?還起了個“小千”的名字……
她又朝那鴿子看了一眼,碰巧那小樣也在看她,歪斜着頭,像是對她極爲好奇。而它被淋溼的羽毛,黏黏的粘在它嬌小的身上,顯得它的體型更爲瘦弱。
風千雪心念一動,剛想伸手用內力替它蒸乾那溼透的身子,卻又想起自己的內力到現在還未恢復,又將手收了回去。
“哎,小千,你是在外面等了我很久嗎?其實你也可以早些進來避雨,這樣你就不會被淋溼了。”她稍稍彎了身子,將臉湊近和它說話。
那鴿子像是聽懂了般,“咕咕”的對她應着。
“轟”的又是一聲炸雷,將天空狠狠震了一下。街道外已經再看不見一個人影,就連夜行的馬車也避之不及,整個燕城,彷彿浸在了雨瀑之中。
可卻在蔥蔥的密林之內,突見一把顯眼的白色油紙傘,雪青的身影寥寥而立,也不知已在此等了多久,原本乾爽的錦袍衣角,被風雨刷得幾近溼透。
突然,四周像有疾風掃過,將重重的雨簾劈成幾節。
“南炎睿,接招吧!”
一聲妖嬈卻尖細的嗓音,衝破了大雨的滂沱之隔,朝那雪青的身影速速襲來。
猛地一道銀光劃過,就像銀龍在空中肆意狂舞,在漆黑的叢林中忽閃忽閃。最後只聽“噗”的一聲,一抹絳紫色的身影驀地從半空跌了下來。
雪青的身影驟然收劍,撐着的傘依然沒有任何破損,然後他背對着她,俊臉卻微微的朝她側去。
“雲珂,我說過你不是我的對手,就不要再執着了。”
那絳紫身影跌下來後驟然翻身坐起,僅用一手撐着地面。
“師兄,你該知道,無論你說多少次,我都不會放棄你的!我一定會贏你!”
“這有意義麼?”他俊眉微蹙。
她紅脣輕彎,“怎麼沒有,贏了你,才能得到你!但在我得到你之前,無論是哪個女人覬覦於你,我是必會對付她的!我得不到你,別人也休想!”
他驟然轉身,用長劍直指着她。
“雲珂!你若再敢動她一分,我南炎睿,絕不和你善罷甘休!”
“好,我就等着,你不和我善罷甘休!我陰魁教,永遠敞開大門等着你來!哈哈哈……”說罷,那絳紫身影匆匆一閃,便消失在重重的雨幕之中……
她,就是陰魁教現任教主,亦是玉峰山劍聖的獨生女兒,南炎睿唯一的師妹——紀雲珂。
------題外話------
今天我們家若寒可是打翻了好幾罐醋罈子有木有?捂臉偷笑中……
突然想劇透一下,本文男主的名字叫南炎睿,字若寒,所以,若寒這個名也不是他隨便給自己起的哈。至於這個字的來歷,後面有章節會說到。
結尾出現的紀雲珂,可是來頭不小,比較強勢了,所以,不再會那麼容易over掉咯~
謝謝昨天支持首訂的親們,留言前20名的獎勵大家都得到了嗎?感可是記在筆記本上,不會有漏掉滴~會員名太多就不一一列舉了。大家自己看後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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