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故的淚滑進司季夏的嘴角,瞬間在他舌尖蔓延開鹹味,讓他的心猛地一揪,揪得緊緊的。
“阿暖,阿暖……”冬暖故這一滴溫熱的淚讓司季夏慌亂了,忙親吻上冬暖故的眼角,將她還斛旋在眼眶裡的淚水含進嘴裡,邊心疼道,“阿暖莫哭,莫哭,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冬暖故的每一句話每一記眼神都牽連着司季夏的心,更別說她的淚,直是能讓司季夏慌亂不已,慌得他邊親吻冬暖故的眼眶眼角,邊慌忙地翻了個身,側身輕壓在冬暖故身上,慌亂心疼得每一個輕柔的吻都帶着些微的顫抖。
誰知冬暖故卻在這時候擡腳在他腳踝上輕輕踢了一下,並擡手在他臉頰上輕輕揪了一下,竟是有些惱道:“難道要等到平安不好的時候我才能哭?”
“對不起,阿暖,我不是想讓阿暖哭……”司季夏吻過冬暖故的眼角,睫毛,眼眶,讓她的淚滾燙了他的脣舌,“阿暖若是不喜歡聽我說的話,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冬暖故的心忽地揪擰得生疼生疼,司季夏的話音才落,她便一手捧住了他的臉頰,微昂起頭,以脣堵住了司季夏的嘴,以一記用力且良久的親吻堵住了司季夏的話。
冬暖故的脣很軟,近在咫尺的鼻息裡還帶着若有似無的淡淡馨香,因爲司季夏將半邊身子輕輕側壓在冬暖故身上的緣故,他甚至能清楚地感覺得到緊貼着他胸膛的柔軟感覺。
待她緩緩從司季夏身上翻下身時,司季夏卻是動也不動。
“平安?”冬暖故輕喚了他一聲,有些緊張。
回答她的,是司季夏均勻的淺淺呼吸聲。
他竟是……睡着了。
冬暖故怔了怔,卻沒有再叫他,也沒有起來穿衣,而是幫他拉好被褥,緊靠在他身側躺好,並握上他的左手,將五指穿過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緊扣。
睡吧平安,我陪着你。
小樓外,月門處,有人影。
又是沉默良久,司季夏才頗爲艱難地點了點頭,艱澀道:“好。”
“那我幫平安寬衣可好?”冬暖故又問。
這一次,司季夏卻是微微搖頭,拒絕道:“不了阿暖,我自己來就好,不過……阿暖能否先把燈吹熄?”
他知道她不會介意,可他卻還是無法過得了他自己心中的關卡。
可就算是用腳脫衣,他也不想讓她代勞幫忙,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得如此無用,他不想做一個連最基本的起居自理都不到的廢物。
冬暖故沒有拒絕司季夏的要求,傾身去吹熄了擺在牀頭小几上的燈火。
整間屋子瞬間陷入黑暗之中,接着是悉悉索索脫衣裳的聲音。
司季夏將近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才脫好了衣裳躺進了被褥裡。
冬暖故已是早就脫好了衣裳躺在被褥裡,司季夏躺下時不小心碰到了冬暖故的手臂,那溫暖的溫度竟是嚇得他連忙縮開自己的身子。
黑暗之中,只聞司季夏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早已不是第一次同牀共枕,可是這一次,司季夏卻是如初次那般緊張得整個身子都繃得緊緊的。
“平安。”被褥之下,冬暖故將手慢慢移向司季夏,卻不是握住他的左手,而是放到了他的右肩上。
觸手,是冰涼冷硬的機甲,那冰冷的溫度似乎能通過她的指尖傳到她的心裡,讓她的心微微一顫,只聽她聲音低低輕輕並帶着輕輕的顫抖道:“這隻手臂,不能取下來麼?”
“能。”司季夏的聲音有些啞。
“取下來,好麼?”這隻冰冷的機甲手臂,像是隔開了她與他,讓她根本靠不近他。
“好。”司季夏聲音低啞道。
司季夏說着就要坐起身,卻被冬暖故按住肩膀,阻止了他,“我幫你。”
司季夏沒有拒絕,相反,冬暖故的手在輕輕顫抖。
“肩膀處有八顆鉚釘,阿暖先從上往下把它們依次朝外拉一次,再倒過來依次往右擰,最後第三第四顆往裡按,後邊四顆再朝外拉動一次,第一顆往上撥,第二顆往下撥。”
末了,只聽“咯啦”一聲,那本是穩穩扣在司季夏右肩上的假臂與他的右肩分離了開來,司季夏在這時又道:“阿暖把它放在阿暖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若有何事發生,它能保護阿暖。”
冬暖故聽出了司季夏的言下之意,便是如今的寂藥,或許隨時都會有危險發生。
“不過也無妨,只要有我在,沒人能傷得了阿暖。”就算他連左手都無法動彈,就算他連使用他的機甲右臂的左臂都失去,但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誰也休想傷害他的阿暖。
“平安。”冬暖故將司季夏的機甲右臂放到了她的枕邊,而後轉過身來將頭枕到了司季夏左肩上,摟着他的右肩,沉聲道,“教我習武吧,這樣我便可以保護我自己。”
若她這個身子如前世她那樣的體格及身手的話,她絕不會受制於人。
“阿暖的手無需抓握刀劍。”司季夏將身子往冬暖故一側微微側了側,以讓他能更貼近他,他的聲音雖然低啞,卻帶着一股誰人也無法更改的決然,“阿暖由我保護就好,相信我。”
相信他,相信他會撐起她的一片天,不讓她受絲毫傷害。
“我相信平安。”冬暖故將司季夏釘着鋼鉚釘的右肩抓得緊緊的,她如何會不相信他?她只是不想她會成爲他的負擔而已。
她也知道,他不想她的手沾上一丁點不乾淨的東西,就像在西錘嶺之上,他阻止她殺羿王爺的那些影衛一般。
冬暖故像是怕冷一般,將司季夏抱得緊緊的,也將自己緊緊貼在他身上,好似如此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似的。
“阿暖,我也想抱抱你……”黑暗之中,司季夏的聲音有些哀傷,“很想,很想。”
冬暖故拿起司季夏的左手,將它環過她的肩並握着他的手不放,以免他的手會往下滑。
這樣的一來,就像他在摟着她一般。
司季夏將下巴抵在冬暖故頭頂,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輕碰她的頭頂,好像如此有如他的手在輕撫她的臉頰似的。
他的心很無力,已經很多年不再有過的無力。
他是世人眼裡的神醫詭公子,他能救得了天下人,卻獨獨救不了他自己。
他能保得住任何人的命,卻保不住他自己的命,他能救任何人於病痛,卻救不了他這唯一的左手,就連他這病弱的身體都必須依靠湯藥來支撐,或許就像師父所說,他這條命,隨時都可能丟。
他習武不是爲了仗劍江湖,他只是爲了強身。
他學醫不是爲了懸壺濟世,他只是爲了自己。
他學醫要醫治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若非如此,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可是他想活下去,就算全天下沒有任何人期待他留在這個世界上,他依然想要活下去。
他沒有想過他手中的劍會遇到想保護的人,也沒有想過他的手能救人於苦難,然,他遇到了阿暖,遇到了他想要用性命來保護的人,用他手中的劍,用他的所學。
冬暖故將司季夏的手抓得緊緊的,心疼得有些顫抖。
便是以他的醫術都醫治不了他的左手麼?爲何……會如此?
“阿暖,我的左臂和我這個身子一樣,天生有疾,根治不了。”他能做到的,只是保住它們而已,就連師父,都沒有辦法。
“爲何……會如此?”冬暖故來來回回摩挲着司季夏的手心手背,心難過得生疼。
“孃胎裡帶出來的,至於我的左手,是曾受過重創。”就算阿爹阿孃和師父對他身體的事情隻字不提,他也能猜想得到,至於是受了怎樣的重創,他猜不到也不得而知。
就像他爲何會沒有右臂一般,他猜想不到,也無從知道。
“阿暖,若我的左手再也擡不起來,我將再也擁抱不了你。”他不能過度動用他的左手,因爲它隨時都有可能癱廢,所以自跟師父習醫習武以來,他學會了怎樣用腳代替他的左手做事,他已經少了一隻右手,他不想連左手都沒有。
他不想當一個廢物一般的怪物的,可如今爲了阿暖,他已顧不得這些,阿暖對於他來說,比他的性命還重要,就算是拿他的左手來換,他也無怨無悔。
“那從今往後,由我來當平安的雙手。”冬暖故聲音有些顫抖,卻帶着無比的肯定與執着,“我說過,就算平安無法擁抱我,我來擁抱平安也一樣。”
她會一直在他身邊,一直。
“阿暖。”司季夏將下巴移到冬暖故肩上,將她的肩膀扣得緊緊的,毅然道,“我會活下去,我不會死,不會。”
他絕不會死,他若死了,誰來保護他的阿暖?
他已多活了十幾年,他還要繼續活下去。
“傻木頭,你才說了你要保護我,你不能死。”冬暖故自覺眼眶澀得厲害,也滾燙得厲害,“你若死了,誰來保護我?”
冬暖故話音才落,擡頭,吻上了司季夏的脣。
一滴溫熱的淚,落到了司季夏嘴邊,滑進了他的嘴角。
------題外話------
今天的章節有個嚴肅的問題,嗯……姑娘們都看出來了,然後——
姑娘們,相約羣裡見吧!死命戳戳戳羣管理多多和小涼就行!
這個問題太嚴肅,叔沒有辦法解決,只能用這個辦法解決了……
其實今天這章不是9點,是15點15點15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