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掌珠走下樓,伸手就把妞妞抱進懷裡,眼睛一酸,眼淚幾乎又要流下來,正興致勃勃擺弄積木的妞妞轉頭看她笑笑,“媽媽。”頗爲敷衍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妞妞。”汪掌珠看着女兒天真稚氣的小臉,巨大的悲痛恐慌襲上心底,她無助的沒有任何可以依仗的地方,她把臉埋在妞妞軟軟的肩頭,哭泣的聲音起先是微弱的,壓抑的,到後來終於渾身抖,放聲大哭
妞妞看見媽媽哭了有些害怕,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替媽媽擦着淚水,哽咽的說着:“媽媽不哭,媽媽不哭……”
汪掌珠眼裡充滿淚水,妞妞的小臉都變的一片模糊,她真的無法止住哭泣,太多複雜的感情充斥在心裡,面對自己和孩子的即將是生離死別,她對這個世界最不捨的最牽掛就是妞妞,這種難以割捨越了一切。
她的淚水洶涌的流着,此時才赫然現,如果生活再給她機會,她一定放棄一切忙碌,只是認真的陪伴在孩子身邊,每分每秒。
可是,她明白了的太晚了,她也許會馬上死掉,而妞妞呢,她還這麼小,她該怎麼辦?
很多的委屈苦楚都隨着淚水泄而出,直到聽見妞妞的哭聲,她才慢慢的驚醒過來,頭暈目眩的替孩子擦着臉上的淚水,強笑着問孩子,“妞妞,你想吃什麼?媽媽去給你做。”
小孩子不懂事,見媽媽不哭了,她就笑了起來,脆生生的說着自己的要求,“媽媽,我要吃你做的奶油蛋糕。”
汪掌珠疼愛的揉揉孩子的頭,“妞妞,改天再吃蛋糕吧,媽媽今天給你做別的。”她這一天早就被折騰的心力衰竭了,根本沒有精力去做一個奶油蛋糕。
晚飯是汪掌珠做的,因爲體力不支,做的有些簡單,煲了一個湯,炒了兩個菜,蘇晏遲迴來的時候恰好趕上開放。
汪掌珠親手給蘇晏遲和妞妞盛飯,又從從湯裡挑出雞肉拌在飯裡,親手喂着妞妞吃飯,妞妞有些不滿,搖着小手說:“媽媽,我可以自己吃的。”
“媽媽餵你。”汪掌珠舉着勺子執着的遞到妞妞嘴邊,妞妞無奈的看了看,妥協的張開嘴。
蘇晏遲一坐到飯桌旁,就現了汪掌珠哭腫了的眼睛,雖然她一雙眼睛睫毛低垂着,依然遮不住其間黯然神色,“小可,怎麼了?生什麼事情了嗎?”
“沒什麼,我今天去了媽媽的墓地,所以,所以有點難過了……”汪掌珠知道蘇晏遲會有此一問,早就編好了藉口。
蘇晏遲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
晚點的時候回到臥室裡,汪掌珠趁蘇晏遲不在,給許一鳴打了個電話,“鳴子,明天是週末,你有空嗎?”
汪掌珠的邀請,許一鳴怎麼會沒有空!
汪掌珠第二天帶上妞妞,準備和許一鳴共同出遊。
妞妞一見許一鳴就喊着‘舅舅’,樂顛顛的跑過去,許一鳴伸手就把她抱起來,舉過頭頂,親切的叫着:“妞妞,我的小公主!”
許一鳴對妞妞是自內心的疼愛,因爲這個小丫頭討人喜歡,因爲她是汪掌珠的女兒,而小孩子的心最爲敏感,最知道誰對她好,所以妞妞也是真心的願意跟許一鳴在一起。
汪掌珠爲了這次出遊做了充分的準備,早晨起來特意用冰塊敷了眼睛,還化了妝,抱着妞妞坐在許一鳴身邊,一直是笑咪咪的,即使明知道要死,她也要堅持微笑,她不能整天哭喪着臉,讓身邊的人擔心。
車子行駛在路上,汪掌珠慢慢地看出許一鳴要帶她們去哪裡了,心裡更是一陣高興,許一鳴要帶她去他家郊外的度假山莊,那裡她從前跟許一鳴去過很多次,有着她喜歡的大果園子。
許家的這個郊外果園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是汪掌珠和許一鳴的樂園,他們兩個自幼嬌生慣養,什麼水果沒吃過啊,來這個果園子摘水果,也就是熊瞎子掰苞米,一邊摘一邊吃一邊扔,圖樂呵了。
那個時候汪掌珠和許一鳴經常會在果園裡瘋跑一天,見到什麼吃什麼,芒果,香蕉,荔枝……吃得牙都酸了,然後爬樹捉迷藏,最後還要挑幾根果子厚的樹杈折下來拿回家。
許一鳴一路上逗弄着妞妞說笑,將車子開出去很遠,沿途漸漸的出現一些被掩映在綠樹農田間的小村莊,又轉過一個山彎,終於看見了他們熟悉的小山坡。
許家的果園覆蓋了整個小山坡,一幢三層樓建築的歐式木屋式別墅也在其中。
這幢別墅其實很大,三幢房舍,一邊是許家人來度假時住的地方,一邊是在果園工作的工人住房,另一邊是車庫、倉庫。
果園裡面有無數棵蘋果樹、梨子樹、野櫻桃,香蕉樹……這裡的工人侍弄得很是精心,每一棵果樹都長的鬱鬱蔥蔥,尤其在這個季節裡,樹上更是碩果累累。
許一鳴事先打過電話來,他們的車子一停下,果園的園長領着幾個工人就迎了上來,難爲他們還記得汪掌珠,隔着車窗就恭敬的叫着:“少爺好,汪小姐好!”
見許一鳴抱着妞妞走下車,這些人都有木然的不知該怎麼稱呼。
許一鳴怕汪掌珠覺得彆扭,擺擺手示意他們離開,自己一手抱着妞妞,一手拉着汪掌珠走進別墅。
汪掌珠走進屋裡,現裡面的格局一點兒沒變,除了新裝修過了,就是正對着門口的那面牆上多了副畫軸。
畫軸上的背景是春天的果樹園,處處花開如海,自己和許一鳴在其中快樂奔跑着,她興高采烈的對着前方揮着手,沒有任何顏料修飾的粉嫩面頰如同待開的花蕾,那時的她還是城堡裡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而許一鳴在她旁邊看着她開心的大笑着,眼中裡閃爍着耀眼的光芒,一切美好得不像話!
這張照片汪掌珠也有過一張,拿回家後隨手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了,不曾想到大大咧咧的許一鳴竟然會把她珍藏起來,並且放大了掛在這裡。
汪掌珠的視線停在自己年少歡快的臉上,一時間感概萬千。
許一鳴叫傭人給她和汪掌珠弄了些吃的,三個人簡單的吃過飯後,他帶着汪掌珠和妞妞去山上的果園。
翠綠的枝葉和果實在他們身邊搖擺,空氣中瀰漫着草木特有的清新味道,入鼻的香氣息令汪掌珠有瞬間恍惚,她忍不住伸開雙臂盡情呼吸。
妞妞的第一次來到這裡,興奮的又蹦又跳,許一鳴怕她摔倒,在後面緊跟着護着她。
汪掌珠順手摘了顆櫻桃塞到許一鳴嘴裡,“啊……”許一鳴擰着五官吐出果核,“酸死了!”
“這樣啊,那我就不吃了。”汪掌珠一如多年前,拿許一鳴做完實驗後,自己拍拍手沒事了,絲毫沒爲自己的行爲感到抱歉。
“服你了,孩子都這麼大了還一點兒長進沒有。”許一鳴搖頭嘆息。
“是啊是啊是啊!”汪掌珠連連點頭,沒一點羞赧之色。
許一鳴笑笑,看着梳着簡單的馬尾,穿着整潔的淺色t恤沐浴在陽光中的汪掌珠,突然想起了過去,不知不覺,竟然這麼多年過去了,從前他以爲自己會一直守護着汪掌珠,一直走下去,可是,沒想到結局卻是這樣的慘痛。
此情此景,也讓汪掌珠想到了從前,說不傷感那是假的,許一鳴,陪伴她走過了青蔥歲月,給了她太多的好和溫暖,如果自己當初可以把眼睛睜大些,他就會成爲自己最親密的愛人,可是現在,卻只能以物是人非來收場。
他們在心裡不約而同的恨成長,這一歷**的帶走了他們太多不想失去的東西。
微風吹過,果園裡很是涼爽,可是隻走了一小段路,汪掌珠就累的吁吁帶喘,許一鳴看她的樣子跟要虛脫了似的,急忙找了個陰涼的樹根坐下休息,妞妞蹲在他們旁邊看螞蟻搬家。
汪掌珠的鼻尖滲出了細密的汗水,她把頭輕輕靠在許一鳴的肩膀上,看着低頭傻樂的女兒,抽抽鼻子悶聲說:“鳴子,以後如果我有了什麼意外,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妞妞。”
“傻瓜!”許一鳴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你能有什麼意外啊!”
“你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汪掌珠擡起頭,執着的看着眼前的許一鳴,她要記得他的樣子, 微微上挑的劍眉,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緊抿的嘴脣,七分英俊,三分陽光,即使下輩子,她也要記得他的樣子。
“好,我答應你。”許一鳴被汪掌珠看得有些毛,急忙應承下來。
汪掌珠垂下眼簾,睫毛微微的顫.慄,低低的說着:“鳴子,你一定要記住今天答應我的事情,如果我有什麼意外,你要把妞妞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來愛。”
“你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嗎?”許一鳴伸手使勁兒捏捏汪掌珠的鼻子,這樣的汪掌珠讓他心裡極度的不安。
“沒什麼,故地重遊有點小感概。”汪掌珠鼻子酸,有些任性的伸手摟住許一鳴的腰,如果可以這樣抱着他一輩子……一輩子,那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