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邀月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一雙鳳眸深沉之中透出些許異樣,“瑤兒,你感覺如何?”
鳳傾瑤看了他一眼,微微皺起俏麗的眉,她依舊渾身無力,而且她好像還做了一個特別特別長的夢,夢裡似乎還見到了阮紅綃,阮紅綃跟她說了好多好多,她卻一點兒都不記得她說過什麼了。
好奇怪!
她微微搖頭,卻忽然聽到鳳凌驚訝的聲音,“鳳主,你的臉……”
她的臉?鳳傾瑤擡眼看向鳳凌,見鳳凌指着自己的臉,不止鳳凌,便是連同楚邀月和北辰赫等人,也是有些驚訝的看着她。
“怎麼了?”她不解的問,然後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入手卻是一片冰涼徹骨的寒意,直刺指尖。
她驀地收回手,神情一變,“鏡子!”
鳳凌轉身便把鏡子取來,鳳傾瑤接過鏡子,正要看,卻是手腕兒被楚邀月一把扼住,“瑤兒,不要看!”
楚邀月抓着她的手非常用力,鳳傾瑤臉上的圖騰正在發生着變化,那圖騰之中,隱隱有些寒氣正在散發出來,讓人覺得詭異至極。
“爲什麼?爲什麼不讓我看?”鳳傾瑤緊緊盯着他的眼睛,質問。
到底她的臉上有什麼,楚邀月不讓她看?
“聽話!”楚邀月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直接把鏡子從她的手裡拿出來,然後遞給身後的鳳凌,一雙鳳眸看着鳳傾瑤,聲音不容置喙,“瑤兒,靜嬪在你的身上下了毒,毒素未清,我已經找到解毒的法子了,稍等一會兒,喝了解藥,你再好好的休息一下,就會沒事的。”
楚邀月一邊交待事實,一邊哄她,說完,還回頭看了眼呂遊,呂遊接收到他眼神裡的意思,連忙轉身出去端藥。
鳳傾瑤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她目光掠過楚邀月,去看他身後的鳳凌以及北辰赫。
鳳凌神色有些爲難,想要開口,卻欲言又止。
至於北辰赫,一張硬朗性感的面容陰沉的很,盯着鳳傾瑤看了一會兒,忽然伸出手,一把奪過鳳凌手中的鏡子,然後鏡面一轉,面向鳳傾瑤。
鳳傾瑤朝着鏡子裡一看,便看到了臉上那很明顯的標誌,那隻……冰藍色的鳳凰。
她臉色微微一變,伸手就摸上了自己的臉。
鳳凌沒有預料到北辰赫的動作,想要伸手把鏡子奪回來,卻是已經晚了。
“鳳主……”鳳凌擔心的看向鳳傾瑤。
鳳傾瑤摸着自己臉上的那東西,卻是無力的笑了。
方纔的夢裡,她夢到了阮紅綃,也夢到了這隻鳳凰。
她不知道夢裡的事情是不是真實的,可是如今親眼看到自己臉上的這東西,那細緻的紋理,如同生長在她的皮膚之上,與她的血脈融爲一體。
她想,或許那個夢,並不是假的。
雖然阮紅綃已經死去多年,但是阮紅綃與這具身體卻是有着最爲真實的血脈因緣,那麼,她做那樣的夢,不足爲奇,只不過……夢裡,她似乎是被這隻鳳凰控制了,還對阮紅綃出了手?
夢中的畫面忽然在眼前一晃而過,然而,等鳳傾瑤想要將夢裡的畫面想象的更清晰一些時,卻發現那個夢竟然被自己遺忘了大半。
正因爲是夢,所以纔會被遺忘麼?
冰鳳、阮紅綃、靈淵族人、聖女……
似乎這些東西都是有某種聯繫的,可是她卻忽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在夢裡,阮紅綃似乎跟她說了好多
好多的事情,但爲什麼她都記不起來了。
她都說了什麼?
鳳傾瑤拼命地回憶着那個夢,可是那個夢卻像是一個虛幻的影子,瞬間消失掉了,她一點兒都想不起來了。
她唯一記得的,就是那個夢裡,她見到了阮紅綃,以及那大片大片的雪原。
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鳳傾瑤忽然覺得臉上被那鳳凰圖案覆蓋的地方一抽一抽的疼痛,像是有什麼東西隱藏在皮膚下面,想要鑽出來一樣,她用手指使勁兒蹭了蹭,卻是半點兒用都沒有,那個地方依然是那麼疼,而且疼痛彷彿還有加重的趨勢。
呼吸驀然一重,鳳傾瑤伸手直接拍掉了北辰赫手中的鏡子,眼中頓時閃過一抹慌亂和心悸。
不知道爲何,看着那冰藍色的鳳凰,她竟然會產生一種恐懼。
“喂,你沒事吧?”銅鏡掉落在地面上,北辰赫心頭一驚,連忙要上前,卻是楚邀月伸手擋住了他。
“殿下,藥來了。”
呂游進來的及時,楚邀月複雜的眸子掃了眼鳳傾瑤,然後開口,“端過來!”
從呂遊的手裡接過那藥,楚邀月直接將藥碗遞到鳳傾瑤面前,目光逼視着她,“瑤兒,你中了鮫人淚的毒,把這碗喝下,臉上的毒斑就會消失。”
“毒斑?”鳳傾瑤訥訥開口,神情惶然,“你覺得我臉上的這東西真的是毒斑?”
楚邀月看出她臉上的諷意,心裡咯噔一聲,他不確定鳳傾瑤是不是知道靈淵一族人信仰神物的事情,但是從她的表情裡,他知道,瞞不下去了。
“不是。”楚邀月回答的肯定,“這是一種圖騰,可我手裡的這碗藥,的確是解藥,喝下去,你臉上的那東西就會消失。”
會消失麼?
可是這東西一旦消失,那麼又會如何?
“鳳凌!”鳳傾瑤忽然開口,目光看向鳳凌,然後道:“你帶戰王爺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跟邀月殿下說。”
鳳凌微微一滯,隨即頷首,“是。”
轉身,朝着北辰赫做了個請的姿勢,“戰王爺,請!”
北辰赫濃眉一擰,不悅的眯了眯眼,見鳳傾瑤並未看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戰王爺!”鳳凌再度開口催促,北辰赫這才扭頭轉身往外走。
很快,屋內便只剩下鳳傾瑤和楚邀月。
“告訴我實話!”鳳傾瑤瞟了一眼那晚黑漆漆的藥,並不打算接過來。
楚邀月見她不接,便轉身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然後坐直身體,纖長的睫毛隨着漆黑的眸微擡,“瑤兒,你想知道什麼?”
鳳傾瑤輕輕吸了口氣,指了指自己,“我臉上這東西,是怎麼一回事兒,還有,靜嬪爲何會給我下毒,而你,又怎麼會知道靜嬪給我下的是鮫人淚?”
鮫人淚……
方纔楚邀月說起的時候,鳳傾瑤只覺得這個詞非常耳熟,自己似乎是在哪裡聽過,莫非是夢裡?
難道是自己已經完全記不起來的夢裡,阮紅綃告訴她的?
楚邀月俊美的面容宛若覆了層瑩白的月光,他雙眸微微一挑,道:“靜嬪之所以會給你下毒,大概是受了別人的指使,至於這人是誰,我不知道。而你臉上的圖騰,瑤兒,我想你叫來四夫人問一下,就會知道了。”
“四夫人,阮小夢?”
“沒錯。”楚邀月點頭,“阮小夢是阮姨的婢女,她知道的應該會更多一些。”
“好。”鳳傾瑤無力的點點頭,隨即又問,“那麼鮫人淚呢?”
“鮫人淚……”楚邀月頓了一頓,“我未曾真正見過,只是聽說過而已。”
聽說過就可以辨認出麼?
鳳傾瑤狐疑的看着楚邀月,楚邀月這樣應付,分明就是知道什麼不想告訴她。
“我臉上的東西,你知道它是什麼對不對?楚邀月,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你會知道鮫人淚的解毒之法,還知道靜嬪是受了別人的指使?”鳳傾瑤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可是她就是覺得,楚邀月知道的東西,比她要多得多,而他卻不肯告訴她,而是瞞着她。
楚邀月到底在想什麼,她真想鑽進他的腦子裡看看,他每天都在想些什麼。
鳳傾瑤的問題直擊楚邀月,令楚邀月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搭在雙膝上的手微微一動,鳳眸半斂,薄脣抿了抿,不答,而是端過一旁的藥碗,低頭拿起勺子在碗裡攪動了一番,“藥要涼了,先喝了吧。”
他再度把藥遞給鳳傾瑤,鳳傾瑤看了一眼那藥碗,又看向楚邀月。
楚邀月的眸子裡沒有什麼其它的東西,只有一片平靜的黑,沉靜如水。
他不肯回答麼?還是說,他隱瞞了什麼更重要的東西,楚邀月到底在想什麼?
那碗藥,又被推進了幾分,楚邀月似乎是非要逼着她喝下那碗藥不可。
鳳傾瑤索性一扭頭,表示自己的反抗。
然而,下一刻,她就覺得自己的下巴驀地一痛,楚邀月的大手就直接鉗住了她的下巴,然後用力一捏,那碗藥就被灌進口中。
鳳傾瑤驀地瞪大眼,沒有想到楚邀月竟然這樣對她。
咕咚咕咚……
一碗藥全都被灌進了肚子裡,楚邀月這才鬆開她,鳳傾瑤直接趴在牀榻邊兒,朝着地上咳。
咳得眼淚鼻涕一起流,“楚邀月,你簡直是瘋了!”鳳傾瑤被那苦苦的藥嗆得眼淚流出來,面前忽然被遞過來一塊兒白色的帕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楚邀月,鳳傾瑤一把拍開,“不用你假好心!”
手帕隨着她手上的力道落在地上,楚邀月的指尖顫了顫,隨即默默地收回手。
他淡漠不驚的目光落在鳳傾瑤纖細的背上,她漆黑的長髮隨着她彎腰的動作垂下來,楚邀月不可抑制的輕嘆一聲,身體微微前傾,便將她的頭髮攏起來撩到她的耳後。
鳳傾瑤卻是猛地一躲,那長髮便又落下來。
鳳傾瑤擡起頭,眼中淚花閃爍,一張小臉兒看起來我見猶憐。
她吸了吸鼻子,扯過身上的被子擦了擦臉,然後瞪着楚邀月,彷彿他要害她似的。
楚邀月眉目一深,脣角微動,“你不信我?”
“我爲什麼要信你?”鳳傾瑤抱着被子往後退了退,盯着楚邀月略帶防備,“你連實話都不肯告訴我,楚邀月,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也不知道你爲什麼知道那麼多事情,我覺得我們之間好像隔着一重山那麼遠,我根本就看不透你,你明明知道我臉上的東西是怎麼一回事兒,可是你卻不肯直接告訴我,而是要我捨近求遠去問阮小夢,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楚邀月看着她那種防備的姿態,只覺得眉骨處突突的跳,“你想多了,我不告訴你,是因爲我並非靈淵族人,我也不瞭解靈淵族的事情,如果你非要我說,那麼我只知道,你臉上的鳳凰圖騰,充分暴露了你靈淵族聖女的身份!這樣說,你明白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