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海浪涌動帶來的嘩嘩聲一刻都從未停止,數百米長的大船迎着日出隨波起伏。
這種級別的船隻,如果放在內陸絕命海,定是霸主般的存在,航行起來不會有任何顛簸感。
但是在流雲海峽內,卻另當別論。
而且這還是在流雲海內,若是放在傳說中的神怒海,怕是頃刻間就會被滔天巨浪撕碎。
出海本就是一件極爲兇險的事情,就算是輪迴鏡之人,面臨遼闊無際的外海海域,也是沒有多少把握。
這也就算了,畢竟在決定出海之前,石飛羽就以考慮在內。
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郭逸塵弄回來的這所謂神風舟,竟空無一人。
沒有船長,沒有水手,甚至連桅杆風帆都不存在。
驅動神風舟前行的,是一座熔爐,真正的熔爐。
爐內投放的則是妖源,最低品質都在七階以上。
可想而知,想要開動這艘數百米長的神風舟,需要多大能量,即便是用七階妖源作爲支撐,也是極其勉強。
在神風舟船尾後方,有四個源氣噴射口,其內轟鳴陣陣,被熔爐煉化的妖源,皆是損耗於此。
隨着那四個直徑足有一米的噴射口發出轟鳴,神風舟也是劈荊斬浪,向着流雲海峽深處航去。
不用多想也能猜的出來,自己乘坐的這艘神風舟,必然是停靠在海蜃城港口,隨後被郭逸塵偷了出來。
若非如此,船上怎能沒有一名水手存在?
比起曾經在絕命海做過的鐵甲商船,這艘神風舟無論是從外觀,還是內裡結構,都有着天翻地覆的變化。
整艘大舟宛若空梭般,線條流暢,即使是面對數十米高的風浪,都能輕易破開。
而且整艘船隻用浮鐵打造,通體散發着幽黑光澤,如果放在夜下,很難在茫茫大海中看到它的蹤跡。
浮鐵是一種特有的金屬,質量略比普通木材要重一些,但堅韌程度可觀,如果遇上七階以下妖獸,是根本不用擔心船體受損。
想要打造這麼一艘神風舟,其價值恐怕超乎想象,即使是在海蜃城這樣的港口城市,也不多見。
上船之前,石飛羽曾在船舷上看到一個大大的裴字,想來這艘神風舟是裴家花了重金才建造而成。
如今被郭逸塵偷來,相比裴佑天定是氣得七巧冒煙。
“方向偏北,轉舵。”
坐在船頭,目光盯着東方一輪剛剛升起海平面的曜日,石飛羽抓起海域圖目測過後,突然說道。
靈猴灰子立刻脫下身上無袖短衫,抓在手裡連連揮舞,打着旗語。
而船尾的郭逸塵見狀,則撇了撇嘴,急忙操縱舵杆,讓大船修正航道。
這次他們要去的是一座無名小島,位於流雲島後方,在茫茫大海上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也只能憑着天空中的一輪曜日辨明方向。
但是隨着夜幕降臨,航線終會出現偏差,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修正。
經過初始的興奮,郭逸塵自告奮勇掌舵之後,現在已經漸漸覺得疲累。
轟!
一道數丈高的海浪,狠狠拍打在船舷上,讓這艘大船險些傾覆。
而海水也因此衝上甲板,讓盤坐在穿透的石飛羽渾身溼透。
正心生煩躁的郭逸塵見此,則眼珠一轉,立即問道:“要不你來掌舵?”
“不必。”
但石飛羽卻一口回絕,並不上當。
這般拒絕,也讓郭逸塵暗暗咬牙,恨不得立即罷工不幹。
其實在他心裡,還有着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將石飛羽帶入神祗入口,從而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務。
只是石飛羽坐在船頭,時不時就會讓他修正航線,郭逸塵心裡雖然着急,卻也沒有辦法。
見石飛羽不肯上當,他便又將目光轉向了靈猴灰子,旋即笑着招了招手。
灰子雖然聰明,卻也好奇心極重,立即翹着尾巴跑了過去。
而郭逸塵則急忙將舵杆塞入其手中,旋即取出一隻空間囊,也不囑咐什麼,打着哈欠便回到船艙開始休息。
靈猴灰子哪懂得什麼掌舵,見他走後,扔開舵杆,抓着那隻空間囊翻看起來。
裡面大多是買來的妖源,品階不低,看到妖源,它便立即眼饞,抓起一顆作勢欲吞。
但是在即將吞下之時,灰子卻突然愣在那裡,怔怔的盯着手中妖源出神。
而在出神過後,目光又轉向了裝有大量妖源的空間囊,旋即從中翻找起來。
翻找片刻之後,終是找到了一枚八階妖源,而它見此,雙目也露出了興奮之色。
這本來沒有什麼,畢竟灰子也不是第一次吞食妖源。
錯就錯在郭逸塵並未交代清楚,此刻一手拿着七階妖源,一手抓着空間囊的灰子,卻是緊緊盯着裡面的那顆八階妖源眼饞不已。
等到醒悟過來,左右四顧,猛的發現船尾熔爐通紅,爐口正在敞開面對着它,便一把將手中七階妖源扔了進去。
扔掉這顆妖源之後,灰子才騰出手來,取出那八階妖源喜滋滋的一口吞下。
閉着雙眼感受了片刻,似是覺得還不滿足,只見其雙手翻飛,不斷從中尋找,空間囊內的妖源,也被它盡數丟入熔爐。
隨着那一顆顆高階妖源投入,熔爐內的轟鳴聲也越來越響,甚至整艘神風舟都是因此輕輕顫抖起來。
然而灰子靈猴對此卻是樂此不疲。
船頭,時刻都在辨認方向的石飛羽,似是感覺到了什麼,頭也不回的問道:“我說,這艘船怎麼越來越快了?”
“哈,神風舟嘛,理應如此,不然又怎配得上這個威風凜凜的名字?”
躺在船艙內的郭逸塵聽聞,則眼皮不擡的笑道。
“但是這也太快了些吧?”
坐在船頭,石飛羽探身向着下面看了一眼,發現船身已經微微上翹,似欲騰空而去。
而且此刻的速度,比起海上飛鳥都要快了許多,乘風破浪中,宛若離弦之箭。
“快了還不好麼,這樣咱們也能早些抵達那座無名小島。”
郭逸塵顯然是犯了懶病,隨口說着,似是嫌他聲音太吵,撕下長袍衣角塞在雙耳中,不再理會。
“我是說……”
石飛羽剛欲起身,船身就以在一道海浪的推動下騰空而起。
站在船頭,目瞪口呆的望着那離開船體的海面,石飛羽眼角一顫,猛的回頭喝道:“你自己來看。”
但是在回過頭的一刻,卻發現郭逸塵早已躺在船艙之中,而靈猴灰子則如同喝醉了般,晃晃悠悠的站在船尾,左右搖擺。
“小潑皮!”
這般發現,讓石飛羽瞬間就以明白過來,立刻咬牙低吼道。
不料在低吼聲尚未落下,他卻看到船尾熔爐變得通紅無比,其內低沉轟鳴更是一聲高過一聲。
“快走!”
那熔爐越來越紅,到了最後甚至變成了一種罕見的橘黃。
心知不妙,石飛羽身形如電,衝上前去抓起靈猴灰子與郭逸塵,雙雙扔向船外。
等他也騰空,與大船分離不到百丈之際,船尾的熔爐終是轟然炸裂。
劇烈的爆炸,瞬間就以將整艘大船撕成粉碎,一輪曜日般的存在,旋即在海平面上冉冉升起,讓那天際盡頭的一輪紅日都是變得暗淡無光。
緊接着,可怕的能量宛若颶風席捲而出,橫掃了方圓數千米內的海域。
在這片海域之中,浪高百丈,宛若排山倒海般,轟鳴着衝向四周。
而靈猴與郭逸塵更是未能反應過來,就以被百丈巨浪壓在其下,失去蹤跡。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遠在數百里外,都能清晰聽見。
直到十幾分鍾後,這股可怕的能量風暴才終是散去,海面也隨之漸漸平靜下來。
許久,海面上突然有着兩道身影踏波而來。
這兩人一老一少,年紀較大的是一名老嫗,身着粗布麻衣,小的則是一位妙齡少女,身着粉色紗裙。
二人顯然是路過附近,聽到動靜才趕了過來。
少女眼尖,立即發現海面上漂這個人,驚訝道:“快看。”
老嫗白髮蒼蒼,慈眉善目,臉上皺紋溝壑遍佈,渾濁雙眼順着少女所指望去,在那波濤起伏的海面上,赫然有着一名青年浸泡在海水之中。
浸泡在海水中的這位青年,身上長袍早已被鮮血染紅,裸露在外的傷口,更是觸目驚心。
雖是如此,但青年氣息尚存,顯然是並未在那劇烈爆炸中喪命。
似是不想多管些事,老嫗眉頭微皺,打算離開。
倒是少女心善,不忍看着他就這麼死去,立即輕聲哀求道:“師尊,咱們救他回去如何?”
“紡兒,並非師尊不想救他,你看他的傷勢如此之重,就算帶回去怕也活不了多久,何況現在神祗入口即將呈現,又時值多事之秋,萬一要是……”
老嫗似是受不了少女的哀求眼神,輕輕嘆了口氣,道。
而少女聽聞,雙眸則是一黯:“師尊不是經常教導紡兒要有一顆慈悲之心麼,爲何現在偏偏又如此鐵石心腸?”
“這……”
被少女問的呼吸一滯,老嫗沉吟片刻,終是點了點頭:“好吧,是福不是禍,那就帶他回去。”
說着,只見其手臂輕擡,漂浮在海面上的青年便立刻被一股源力包裹着緩緩飛了起來。
而後,老嫗揮手破開空間,三人先後進入,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