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大敗,已然沒有了再和漢朝決一死戰的勇氣,草原上雖然零零散散還有十餘萬控弦之士,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這一回奇襲長安,自打在平安縣城耽擱下來之後,便是失去了戰略上的主動,幾番波折,反倒是越戰越挫。
漢朝羣臣也認爲窮寇不可追,狗急會跳牆,趁着尚且還掌握着主動,便是派人與軍臣接洽,商談各自罷兵言和,交換俘虜之事。而這匈奴人機動作戰,又是深入漢庭,在沒有後方根據地的情況下,帶着大量俘虜十分不利於作戰,所以,他們在戰場上一般是不留活口的。
而之前捕獲的那三萬多普通漢朝百姓,軍臣爲了迷惑漢朝羣臣,能夠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地再取長安,已經讓劉嶸盡數帶回了。並且,爲了掩護自己的幾千先鋒混進長安城,他還不遺餘力地驅逐了長安以北的十餘萬百姓,像攆着一羣羊似的往長安那裡趕。
被軍臣這麼一折騰,渭水以北,已經是十室九空了,餘下的百姓也是上山進湖,軍臣手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漢朝俘虜。當然,除了之前被劉嶸抵押在匈奴軍中的那一隊,以丞相袁盎爲首的漢朝使臣之外。漢朝君臣也正是爲了與軍臣交換那一隊,需要整天抱着鈣片當飯啃才能勉強合格的外交官,才主動與匈奴人接洽的。
但是,戰爭進行了這麼久,對於漢朝這麼一個人口衆多,地大物博的國家來說,其優勢已經漸漸顯現出來。周亞夫早有準備,開戰伊始就已經調動北部邊關的守軍,現如今他們也聚兵一處,漸漸迂迴到軍臣背後,剛好可以在軍臣迴歸草原的必經之路上攔住一時半會兒。
軍臣深知大勢已去,再戰非但撈不着好,還極有可能會被圍殲,無奈之下只得同意雙方和談,並且派遣匈奴大單于之位的繼承人——伊稚斜,親自前往長安,負責接收己方俘虜的具體事宜。
這一天,劉嶸正在軍營裡與兄弟們胡吹爛侃,自己是皇上親封的先鋒將軍,不過後來又以喪權辱國的名頭下罪入獄,功過是非終究也沒有個定論。不過,老太后倒也不管這些,直接把劉嶸接到了自己身邊,景帝劉啓那邊裝作不知道,皇后那邊雖是心急火燎,卻也敢怒不敢言,羣臣們最近又都在忙着漢匈議和的事,那些彈劾劉嶸的竹簡也都暫且被壓在了底邊。
而對於劉嶸來說,這皇宮大院前幾次來還有種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看哪兒哪新鮮,瞅哪兒哪神奇,可是待得久了,反倒是心生鬱悶,畢竟那宮裡這麼多如花似玉的姑娘能看不能吃,日子久了鬧心,趕緊又跟老太后告別,搬回了軍營來住。
這時候,匈奴人也已經徹底偃旗息鼓了。將士們心中放鬆,各式各樣的看家把戲都搬了出來娛樂大衆。整個軍營裡熙熙攘攘,長官們也不管,都是好不容易從這幾場惡戰中保下命來的兄弟,現在大局
已定,匈奴人又自有專門的軍隊監察着,這駐紮在長安近郊的將士們,就是放鬆放鬆也無妨啊。
雜耍的,拉歌的,摔跤鬥狠的,舞槍弄棒的,一應俱全,比起後世的廟會也不差什麼。而劉嶸卻向來都是一個安靜的文明人,除了生死關頭之外,其餘時間一向是不喜歡打打殺殺的,拉歌吧,這漢朝的流行歌曲比起後世的京劇還難聽,誰受得了啊。但是,人家也不閒着,正拽着一圈年少懵懂,不知世事險惡的純情新兵,在聚精會神地聽他吹牛皮呢!
“將軍,匈奴大單于營,那裡可是龍潭虎穴啊,你三進三出,如入無人之境,那些匈奴人豈不是鼻子都氣歪了?”
劉嶸聞言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道:“唉!這匈奴大營亦是藏龍臥虎之地啊,裡面英雄豪傑也是數不勝數,你以爲我這一路殺進去,一路殺回來,是逛長安大街嗎?那可是九死一生啊!裡面幾多驚心動魄,幾多生離死別,幾多不堪回首,本將軍講與誰說啊?”
“講與我們說!講與我們說!”幾個新兵蛋子熱忱道。
“唉!”劉嶸四顧一望,見着一張張滿懷期待的臉,看起來欲言又止的樣子,連連擺手道,“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說吧!說吧!”衆人又催促道。
“唉,說什麼好呢,那麼多腥風血雨,那麼多刀光劍影,八王十二將俱是隕於我一人刀下,想來恍惚之間,都好似是昨天的事情一樣,世事滄桑,人情蹉跎啊,富貴不過都是眨眼之間,咦?你說我這一把刀講起來該毀了多少人的大好前程啊!”
“嗯,將軍威武!將軍威武!”衆兵蛋子齊聲應和道。
“沒什麼的,沒什麼的。”劉嶸厚顏無恥笑嘻嘻地說。
“對了將軍,聽說你與那草原第一勇士,匈奴王子伊稚斜曾有過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生死之戰。大家都說那匈奴王子使出渾身解數,最後還是敗在將軍的蓋世神功之下,匈奴人無不敬仰生畏,兄弟們聽了也是熱血沸騰,直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如果有幸能聽將軍親自還原一下當時的場景,兄弟們就是死也無憾啊!”
“嗯嗯!朝聞道,夕死可矣!”
“你丫別土鱉子裝文化人!這一句用的牛頭不對馬嘴,該用什麼詞說來着?讓我想想……”
這匈奴大單于營中與伊稚斜決鬥的事,連衛青李敢他們都沒有親眼所見,衆將士你一言我一語,更有拍馬屁的人一下接着一下,以至於讓劉嶸的虛榮心開始瘋狂地氾濫,並且開始洋洋自得起來。他故意裝作慨然一聲長嘆道:“匈奴八王十二將,不過都是我一招下去的刀下之鬼,不過這匈奴王子伊稚斜,號稱是草原第一勇士卻當真是名不虛傳!”
反正衆人都已經知曉了劉嶸勝了伊稚斜的事情,他現在越是擡高
伊稚斜,其實就是越在擡高自己,這種以夸人而誇己的本事,纔是吹牛逼的最高境界啊!
“嗯嗯,那將軍他到底是如何厲害了?”一個新兵蛋子拼命擠過來,想靠得劉嶸近一些,感覺似乎誰離劉嶸更近一分,誰就光宗耀祖了一樣。
劉嶸故作深沉地深吸一口氣,道:“這伊稚斜雖然生長在草原上,但卻是天山派掌門的得意弟子!”
“將軍,什麼是天山派啊?掌門又是什麼玩意兒?”勤學好問的衛青這個問題一提出,劉嶸霎時間便是啞腔了,尼瑪,這是漢代,六大門派的祖師爺們恐怕還只知道在街頭胸口碎大石呢,哪裡會懂得拉幫結派,魚肉一方啊?
“呃,這個天山派啊,是一個紮根西域,獨立於朝廷,憑藉着一套神奇的武術,繼而招收會員,拉幫結派,砍人搶地盤,專收保護費的黑色組織。這掌門呢,就是他們的帶頭大哥,也是其中武藝最爲高強的一個。哎呀,不說這個了,反正那伊稚斜武藝極高,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十八般武藝知道嗎?哎呀這也不知道?我說你們這幫臭小子,當真是孤陋寡聞啊,這些學問我以後再慢慢告訴你,現在先揀要緊的說……”
劉嶸在那裡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衛青卻是越聽越覺得悲憤交加,可憐他自以爲博覽羣書,見多識廣,想不到竟然是連西域有個天山派也不知道,自以爲刀法精湛,卻想不到這世上竟然還有十八般武藝!唉!都道是學海無涯,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啊!唉,世界博大,知識浩瀚了無止境,只是可恨自己做了井底之蛙,還一直洋洋自得,真是羞愧的很啊!
“那伊稚斜資質上乘,又因爲是匈奴國王子,身份尊貴,所以說各大門派的鎮派神功他都有機會接觸,並且浸淫許久,武藝之高,放眼草原,無人能出其右啊!”
“啊?”身邊的人一聽伊稚斜這麼厲害,禁不住就是爲劉嶸捏了一把汗。
“好在本將軍我亦是得高人真傳,蓋世神功也是練過不少,只是平常裡,本將軍不事張揚,爲人低調,非是生死關頭,並不曾顯山露水過,兄弟們可能也不知道。”
“都說真人不露相,將軍高風亮節,令人欽佩啊!”
“嗯嗯,令人欽佩,令人欽佩啊!”衆人一陣應和道。
“哪裡,哪裡。正所謂殺雞焉用牛刀,平常那些看似兇狠勇猛的匈奴人,本將軍都是一刀一個,根本一點花俏都懶得做,哪裡會用那些蓋世神功啊。但是!”劉嶸輕笑笑,忽然間面色卻是凝重嚴肅起來,說話聲音也加重了許多,“伊稚斜此人非同小可,普天之下少逢敵手,倒也值得本將軍認認真真與他大戰一場!”
“恩恩!”衆人見他神情莊重,估計也該講到了重點階段,一個個都屏氣凝神,耳朵豎得比天線還直還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