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看了蕭北一眼,纔不會相信這個狡猾至極的人,真的只是隨口附和這麼簡單。這小子一定是看出了點兒什麼,所以才故意讓她和蕭晴露怯的。
蕭晴也看了蕭北一眼,眼神兒和她看向蕭北的眼神兒一樣,都是——在亂說,殺了你。
就在這一短暫對視的瞬間,蕭玉山已經把一塊火雞肉送到嘴裡了……
呃……
沈墨和蕭晴對視一眼,立刻低下頭去,埋頭吃菜。
“咳咳……咳咳……”蕭玉山勉強嚥下這口火雞,急忙給自己灌酒。
“叔叔,其實也不是很鹹吧?”蕭晴問道。
“不鹹,不鹹,挺好的。”蕭玉山道。
但是這話音剛落,蕭玉山忽然愣了一下。表情是完全瞬間靜止住的。但卻也只是這麼一瞬間而已,隨即又恢復如常。
可畢竟蕭玉山此時是敏感人士啊,即便只是這麼一個再細微的動作,也無法逃出他們三人的眼睛。
看起來,蕭玉山像是想到什麼的樣子。只是到底想到了什麼,他們就不知道了。
“都這麼看着我幹嘛?”蕭玉山道。
他們三個都心懷擔憂,完全忘記了收斂自己的表情,都一臉擔憂的看着蕭玉山。
“叔叔,你是想到什麼了?”蕭北直接問道。
沈墨覺得……蕭北這不按常理出牌的性格,有時候還是挺不錯的。
至少在這種情況下,她和蕭晴都不敢直接問出來,而心裡又十分好奇。蕭北這小子就不同了,可不會委屈了他自己。
“是不是我們做得實在太難吃了?”蕭晴道。
“這還用了問?不是‘是不是’,而是肯定太難吃。”蕭北道。
沈墨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他。但是顯然這時候請家法是並不管用的,更何況他們家的家法,從來都是握在蕭北手上的。
“哎……”蕭玉山嘆了一聲,道,“好啦,沒什麼,和你們無關。是忽然想起了一個古人而已。不提啦,不提啦……來,叔叔敬你們。感謝墨墨和晴兒做出這麼……獨特的火雞來。”
看到蕭玉山絞盡腦汁的措辭,纔想出這麼兩個字來形容,沈墨覺得,蕭玉山哄他們幾個晚輩玩兒,也是挺不容易的。
“怎麼不帶上我?”蕭北道。
“你?你有功勞嗎?”蕭玉山道。
一句話把蕭北的抗議給反駁回去了。但是蕭北也不甘示弱,即便沒有人敬他,他也端起酒杯來湊熱鬧。
晚飯後,因爲天色已晚,而且搖搖和萌萌都不願意離開老宅,蕭玉山提議今晚都在老宅留宿,不要回市區去了。
“這一陣子,但凡是在國內,我總是老宅裡”,蕭玉山可能有些喝醉了,看着這老宅感嘆道,“這纔是真正的蕭家啊……當時你們爺爺奶奶還活着的時候,蕭家纔是真正的一個整體,現在啊……就剩咱們這幾口人,散了,冷清了……”
“怎麼能說是散了?”蕭北道,“不是在一起呢麼。”
沈墨聽出蕭北的意思,也知道這小子說不明白。替他解釋道:“只要咱們蕭家人的心在一起,就算分開來住,也不算是‘散了’。叔叔說的‘散了’,只是形式上的,可是形式並不重要。”
蕭玉山點點頭,指了指蕭北,道:“話都說不明白。你的意思,也就是墨墨說出來的意思,但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簡直不是一個完整的句子。”
“我……”蕭北不服。
但是可能想到和他對抗的是一個老人和一個女人,所以就算了,不和他們一般計較了。
又在客廳閒坐了一會兒,看到搖搖和萌萌玩兒得有些困了,就各自回房睡覺。
沈墨和蕭北住在蕭北之前住的房間,搖搖住在麗薩早就給他準備出來的房間。
躺在蕭北的房間中,只開着牀頭燈,朦朧的燈光籠罩着這房間中的佈局和陳設,就恍若置身在歐中中世紀宮殿的寢房中一般。沈墨忽然想要去看看,在熄了燈之後,蕭家大宅裡是怎樣的。估計行走在其中,應該就像行走在歐中中世紀城堡裡一般吧?
“哎,困嗎?”沈墨撐起頭看着蕭北。
蕭北睜開眼睛,嫌棄的看了她一眼,道:“分做什麼。”
“做什麼你不困?”沈墨問道。
蕭北的嘴角忽然壞壞的勾起,也撐起頭來,和她對視着,道:“你說呢……”
“哎……你……”沈墨立刻警覺地往後退,和他隔開一段距離,道,“你別鬧,我和你說正事兒呢。”
“沒看出你有什麼正事兒”,蕭北道,“你這女人,要是真有底氣,還會問我困不困?難道不是不管我困不困,都會把我掰過來說嘛?”
嗯嗯……你說的沒錯。只是並不會影響到我。
“出去轉轉?”沈墨問道。
“啊?”蕭北驚訝道,“這麼晚了,去哪兒?”
從蕭北驚訝的眼神中,沈墨很清楚的看到了一句話:“這女人又在抽什麼風?”
“就在宅子裡”,沈墨道,“你帶我轉轉,咱們那手機照亮。”
蕭北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就算她不說,也能看出她的意圖。邊起身邊道:“還是拿拉住更有意境。”
“有蠟燭嗎?”沈墨道。
“當然有”,蕭北道,“麗薩會把每個房間裡都備上一根,以防停電。”
“蕭家大宅不能自己發電啊?我還以爲多牛兒呢。”沈墨道。
“如果是晚上停電,就沒有這個必要”,蕭北道,“你以爲我們蕭家就愛折騰人?不讓底下人睡覺了?”
沈墨一撇嘴,心想,我倒並不覺得蕭家人都愛折騰人,只是以爲你自己這樣而已。
果然,蕭北從抽屜裡翻出一根蠟燭來。裹上睡袍,點着了蠟燭,道:“走吧。”
其實這蠟燭現在倒排不上用場,因爲這一層的房間都有人住,所以走廊裡都亮着光亮恰到好處的昏暗夜燈。只是在繞到一樓第三個樓梯之後,因爲沒有人居住和使用,纔會在夜晚不開燈,只有月光的照亮。
沈墨和蕭北輕手輕腳的在長長的恍若迷宮一般的走廊裡走着,路過蕭玉山的套間之時,發現房間裡還亮着燈。蕭北想要看看是不是蕭玉山睡着忘關燈了,輕輕擰開了房門。
門開,是客廳,過了客廳纔是蕭玉山的臥室。看到臥室的房門半開着,蕭玉山坐在牀上,手裡拿着……一張照片。
沈墨看不太仔細,只能從輪廓看出是一張照片。
可能是因爲蕭玉山看得太入神,並沒有發現他們輕輕擰開了房門,蕭北又把房門輕輕關上了。下了樓,蕭北才道:“叔叔可能是在想他的舊情人。”
“啊?”沈墨驚訝道,“叔叔也有……”
但是話沒說完,就覺得自己的話太奇怪了。蕭玉山怎麼就不能有舊情人了?這不是很正常嘛?
讓她驚訝的是,蕭玉山也有這麼癡情的一面?還會記得他的舊情人?
漸漸走到了黑暗之處,但是挽着蕭北的手,又有蠟燭燈的光亮,更何況這又是在自己家裡。走在其中,自然是沒有什麼害怕之感的。這和她事先設想的古堡探秘之感完全不同。只是在月光和蠟燭光芒映照下的陳設的確值得一看。
“嬸嬸去世將近二十年,叔叔一直都沒續絃,我還以爲叔叔和嬸嬸的感情很好呢”,沈墨道,“沒想到還有一個念念不忘的舊情人……而且真的有人能讓他念念不忘。”
“難道你以爲我們蕭家的人都絕情?”蕭北的聲音已經沒好氣兒了。
未免這小子一怒之下把自己給甩開,沈墨挽着蕭北胳膊的那隻手臂更緊了些,生怕被人給人扔掉了。
“不是這個意思”,沈墨道,“只是都比較理智而已。”
“蕭晴理智?”蕭北問道。
這個……咳咳……
“算我沒說。”沈墨只好認錯。
“叔叔對嬸嬸的確不錯,一直沒續絃,也是因爲嬸嬸的原因”,蕭北道,“但是並不代表嬸嬸就是叔叔最愛的那個女人。”
“哦。”沈墨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這個其實並不難理解,男人對女人的感情有很多種,好感、喜歡、愛,感動、同情、嚮往……總之太多了。而並不代表除了自己最愛的那個人之外,他不會對別人好,不會對別人情深。
“叔叔對嬸嬸更多的只是敬重,和感激她的隱忍”,蕭北道,“應該是這樣的。”
“噗……”沈墨好懸沒背過氣去。
心想你前半句說得多肯定似的,後半句居然又給我弄出一句“應該是”。
“叔叔開始懷念故人,這可不是什麼好事……”蕭北道。
“別多想”,沈墨道,“我覺得叔叔現在看起來還挺好的,身體健康,胃口也不錯。”
“你不懂,蕭家人……”蕭北話還沒說完,自己立刻住嘴,不再說下去。
沈墨知道一提到關於蕭玉山的病症,蕭北就開始裝悶葫蘆。蕭北不願意讓她知道,自然有蕭北的道理。她已經隱約察覺出,或許這是蕭家的什麼家族病。
“你不是要送給叔叔一個禮物?”蕭北轉移話題道。
你這話題還敢轉移得再刻意一點兒嗎?
“不是已經送過了?叔叔還覺得不錯。”沈墨道。
“還有新年呢”,蕭北道,“聖誕過了,國內大節就不過了?”
“呵呵……呵呵……”沈墨覺得好頭疼。
蕭北道:“給你提個醒兒。從照片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