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然邊想邊走,北玥連城要參加皇帝的生辰宴,在生辰宴會上,他難道想搞出點什麼動靜麼?
很快就走到了燕王府。等到了燕王府,冰然才赫然發現自己走錯了。
她本來要回神奴營的不是麼?
冰然正要離開,忽然青冥走出來:“十七小姐,您怎麼又回來了?”
冰然步伐不禁有些遲疑。
“進來吧,進來……你一定有要事跟公子相商吧?”青冥拉住冰然衣袖,要把她拉進去。青冥和昆生關係很好,聽昆生說了冰然認他做弟弟的事情,此刻看冰然也是十二分的友好。
冰然想了想,決定朝慕雲滄海問個清楚。
問問他,昨天十五之夜,他之所以那樣虛弱,是不是因爲把心口之血剜給了她?
走到麒麟軒,忽然,裡面傳出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趙晚詞?難道她今天能看到趙晚詞的本尊?
冰然心底頓時激動起來。
想起嶓冢山幻世鏡讓她看到的東北雪域的一幕,趙晚詞還會用那幽幽的目光看着她麼?
她真的很懼怕那種目光,似乎對她飽含敵意。
冰然不由轉頭問青冥:“裡面的,是趙晚詞麼?”
青冥點點頭:“正是。哎呀,我去回稟公子,讓他出來跟您議事吧……”
冰然搖搖頭,拉住青冥:“別去,我,我就在這裡等一會吧。等公子和晚詞姑娘事畢,我再進去。”
青冥只好點點頭,他自己還有很多事,便跑開了,只把冰然安排在了麒麟軒外間的書房裡。
冰然站在書房裡,能清晰地聽到內間慕雲滄海和趙晚詞的談話。
“三郎,當年我肚裡那孩子才四個月大,還是個男孩兒……”一個柔弱委屈飽含哭音的聲音傳了過來。
冰然便怔怔地站在窗下,心底震驚極了。
原來,趙晚詞被皇帝賜死的時候懷有身孕,還是個四個月大的男胎。
冰然鬼使神差地走近內室一步,伸出手,在屏風紙上戳了個小洞。眯着一隻眼睛往裡面看。
這一看,就慶幸自己方纔沒有進去。
只見裡面站滿了丫鬟僕婦,都是伺候趙晚詞的吧。
燕王向來不喜歡
排場,可是對趙晚詞卻派了那麼多丫鬟僕婦,看來對她是很呵護的。
那個叫趙晚詞的女人正坐在牀上,被織錦被子包裹着,想是剛洗浴完畢,頭髮溼溼的,哭得極爲傷心絕望,眼睛都紅腫了,梨花帶雨,真的是個秀麗嬌弱的美人兒,那柔婉的氣質,不像是幻世鏡看到的那樣如冰一樣冰冷,倒像是江南一帶的柔軟女子。
此刻,燕王慕雲滄海坐在牀邊,一直就那麼默然無語地抱着趙晚詞,將她緊緊擁進懷裡,讓她枕着他踏實的胸膛哭泣。
慕雲滄海一身白衣,依舊是纖塵不染,依舊是一身驕傲,只是流連在晚詞面龐的視線裡滿是柔情蜜意和濃重的悲傷。
那一刻,他極盡溫柔。
方纔,他是不是也是這麼溫柔地用他溫涼寬厚的手掌撫摸趙晚詞的白嫩的肌膚,爲她沐浴更衣?
冰然胡思亂想起來,只覺得自己不知道爲何,心底竟然有了一絲不舒服。
難道龍玉告訴她,他是她未來的姻緣,她便對他惦記上了?
搖了搖頭,冰然拋棄心底的自私想法。
龍玉的話不可信,她也並沒想跟慕雲滄海怎樣,如今他找到了心上人,她就算不恨他了,也該爲他高興纔是。
“當年,我無能爲力,昏睡了七年後,我回來了。今後,我不要求跟你雙宿雙棲,只希望爲三郎多添子嗣……可是……”趙晚詞淚珠兒成串地掉:“我今後再也不能生育了……”
慕雲滄海抿着脣,半晌才道:“沒關係,以後,我會找天下名醫爲你醫治……我只喜歡你的孩子……就算咱們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那我就孤獨一生又有何不可?只要你跟我在一塊兒,沒有孩子又如何?”
“晚詞的身體恐怕不好了,再也無法懷孕了……更別說我身爲奴籍,高攀不上皇家。當年聖上見你我相戀,便狠心賜死我。如今見我回來,恐怕又會拿我試問。我沒有生育能力,又身爲奴籍,再沒希望留在你身邊,做你的唯一了。所以,我不要求你娶我,我只要三郎爲我們的孩子報仇!”
“你說什麼喪氣話,我要你長命百歲。”慕雲滄海臉色冷凝:“報仇?”他悽然笑了:“找誰報仇?找父皇麼?你想讓我謀逆?”
“三郎……”晚詞嘆了一口氣,
神色卻一直悽悽切切的:“當年葉海特幾乎被滅族,這血海深仇我們不能忘。即便你身上流着慕雲家族的血,但是你也是葉海特族的希望……更何況殺子之仇,不能不報……三郎,你不能再隱忍下去了……遍看朝野,還有誰比你更配得上這皇位?”
冰然頓時震驚。
好個趙晚詞,竟然攛掇慕雲滄海篡位謀逆?
慕雲滄海算是個冷靜的人,並不答覆趙晚詞,只是轉而勉強笑道:“今兒個沒顧上畫眉,讓你的夫君爲你畫眉吧。”
趙晚詞似乎知道自己說了他不喜歡的話,臉色有些緊張。不過聽他溫柔地說要給她畫眉,蒼白的臉上這纔有了點笑意,丫鬟送上眉筆。慕雲滄海便拿起眉筆,爲晚詞細細地描眉,兩人眼神糾纏,一刻都捨不得分開似的。
窗外一陣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夾雜着一個人輕微的嘆息。
冰然記得,一個月以前的一個下午,她還曾幻想,太子慕雲流爲自己畫眉是什麼樣子。她固執地以爲那就是愛情,相濡以沫,白首不相離。
而慕雲流和她這一世的純真戀情,竟然被慕雲滄海一再破壞。
他攬着心愛女子時,她卻孤苦一個人。
她得不到的東西,他卻得到了。
多溫馨的一幕啊。冰然卻覺得扎眼。
其實,她還是介意他破壞她和慕雲流的。
屋內的談話還在繼續,“朝廷如此戒備南疆……如果朝廷削藩,那赤唐王府會不會起事?”晚詞問道:“如若南疆起事,朝廷動盪,我們是不是有了可趁之機,將太子拉出東宮?”
冰然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心口劇烈起伏。腦子裡還回旋着晚詞的話,倘若南疆起事,燕王就有了謀逆的時機!他們要把太子給趕出東宮?
如果慕雲流被革去太子之位,那是必死無疑。古來皇家爭鬥血腥殘酷,被廢的太子,五一有好下場。
而她,怎能眼睜睜看着慕雲流被廢?
冰然突然覺得渾身冰涼,不,她不該來這裡,聽到這一切的。
冰然臉色發白,甩甩頭,轉身向外走,然而腳步虛浮,差點跌倒。
不能跌倒,不能跌倒。冰然在心裡給自己打氣,繼續走,甚至不敢回頭看屋內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