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他知道了88
“上官薇,我在問你話。”佩蓮往前一步,眸帶寒霜,直刺傾華。
傾華越抖越厲害,卻一拉青鳶的身子,往前站了一步,輕輕開口,“我是……九……”
傾華原本就不肯再讓青鳶幫她揹負人生重擔,這時候是想說出實情,自己承擔哪!青鳶心一沉,立刻在傾華的手腕上狠掐了一把。
“啊……”傾華的後面幾個字被疼痛推了回去,急急擡眸看向青鳶妲。
青鳶衝她微微一笑,輕聲說:“別害怕,有本公主在呢。”
“你到底是什麼人?”佩蓮眼神如刀,盯着傾華不放。
“萍兒。”傾華囁嚅半天,垂着眼睫不敢看她。
“萍兒?你身邊什麼時候有這麼個叫萍兒的婢女?”佩蓮眼角挑一抹冷笑,睥了一眼上官薇,大步往外走窀。
青鳶知道,出大事了!
秦蘭是什麼人?上官薇雖然狠,但她狠在明面上,靠的是直截了當的兇惡。但秦蘭不同,她是棉裡針,看上去溫婉、柔軟、大方、端莊,但每個笑容都帶着鋒利,你稍有不慎,就會被她割斷喉嚨。
“佩蓮姑姑請慢,”青鳶急走幾步,攔住了她,滿眼笑,滿脣柔,甚至拉住了她的手,輕輕地一握,“佩蓮姑姑身在宮中多年,應當知道今天這日子的重要吧?不要因爲小事惹得陛下不高興。”
佩蓮神情一凜,青鳶把君鴻鎮搬出來壓她,而她恰恰知道青鳶在君鴻鎮心中的份量,這事做得不好,是會招致殺身之禍的。
“萍兒確實是母后身邊的婢女,佩蓮姑姑,其實……”青鳶往前俯,在她耳邊小聲說:“她是我們曼海一位大臣的千金,就請姑姑保守這秘密,讓她活下去吧,女子命薄,紅顏易老,姑姑發發善心,它日我必當報答。”
佩蓮的呼吸緊了緊,青鳶說話滴水不漏,讓她遲疑不決
。曼海已亡,就算這丫頭是哪個大臣的女兒,誰又真的說得清呢?青鳶年輕,正把君鴻鎮勾得魂不附舍,誰知道明日的青鳶,會不會真的成爲一代驕寵?她微微擰眉,又看了一眼傾華。
驚恐,顛簸,擔憂,喪父的悲傷,讓原本膽小的傾華半點光華都沒有,瘦瘦小小,就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丫頭。再看青鳶,眉目明媚,神彩飛揚,與上官薇長得確實相似。
“等着吧。”她輕吸氣,開門出去,又交待守在門口的宮婢,“看緊她們,除非有皇后令牌,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姑姑。”幾名婢女趕緊福身行禮,過來關上了大殿的門。
隨着最後一點縫隙地合上,大殿陷入了幽暗之中。木魚聲聲,震得人心酸。
青鳶走到窗口看了一眼,見侍婢們都伸長脖子看高臺方向,稍稍放心了些,走回來托起傾華的手看,她剛手抓得太用力,傾華的手腕紅了。
“疼不疼?”
“我沒事,你有沒有事?我每天都睡不着,我害怕你被他們……”傾華抽回手,用帕子輕擦青鳶的臉,她緊張,滿額的汗。
“我怎麼會有事啊?你看我這麼壯,你怎麼瘦成這鬼樣子了?”青鳶拉下她的手,把她拖到大殿一角去說話。
“死丫頭,你快想辦法呀,難不成真把我們關起來。”上官薇也跟過來,壓低聲音威脅她。
“你當自己還是皇后?”青鳶瞅她一眼,沒好氣地說:“對我客氣點,小心你這好不容易留在肩膀上的腦袋。”
“你……”上官薇伸手欲打。
傾華一把推住了上官薇,哭着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打她。她用命給我擋着,你有沒有一點良心?畢竟是父皇的骨肉,你怎麼就這麼狠呢?父皇明明說過,以後不許你再欺負她了……我們受的報應還不夠嗎?”
上官薇的手緩緩縮回去,一臉悽然,潸然淚下。當年貴人,如今不過是一隻別人眼中隨時可以掐斷脖子的草雞,呼吸都在別人的掌控中。一路上受的嘲諷、侮辱、驚恐,在這時候都化成了絕望悲痛的淚水,漸漸,她開始嚎啕
。
蕊嬤嬤快步過來,跪倒在她的腳下,也掩面大哭起來。
青鳶本來挺恨這毒婦的,她用命來護衛傾華,這毒婦還給她下毒,真不想理她,真想看着她去死啊!
傾華抱住青鳶,抽泣着說:“阿九,我不要你再替我受罪了……這些年你爲我受這麼多苦,以後我自己來……”
“你怎麼來啊?你看你瘦成這樣,多吃點,養壯點再說吧。還有,你現在若說出來,我們才叫死定了。”
青鳶苦笑,長長吸氣,若這些人不來,她一個人無牽無掛,還能走得痛快,現在來這麼一大幫子人,尤其是傾華這風一吹,便搖搖欲墜的模樣,怎麼跟着她逃呀?
吱嘎……門又打開了。
崔思瑩帶着幾名女子站在大殿門口,美豔的臉上帶着興奮的笑,直直地看向上官薇,這些哭聲反而刺激得她更加張狂了。
青鳶明白了,都是崔思瑩搞的鬼,有崔思瑩在的一天,她都不可能有太平日子過,她不能再手軟了,她念同鄉之誼,她卻不顧同鄉之情,非要選擇與她你死我活。
那就,你死我活吧。
她往前一步,攔在了傾華身前,微擡下巴,毫不畏懼地看向崔思瑩。
“聽說皇后娘娘來了,本妃特意來探望。”崔思瑩換了一副笑臉,快步走向了上官薇。
“崔思瑩……”上官薇好像看到了救星,趕緊去拉她的手,小聲說:“你父親如今是恩施郡的郡王了,你快幫我們求求情,放我們出去吧。”
“呵……”崔思瑩抽回手,笑着說:“那是一定的,皇后娘娘待本妃……不薄……”
她掩脣,扭過頭衝大殿的窗子處看了一眼。
青鳶看過去,先前那婦人正從那裡往裡張望,視線就粘在上官薇的身上。上官薇也正往那邊張望,二人視線對上,那女人的腦袋迅速縮了回去。
上官薇淚眼模糊地問崔思瑩,“那是誰?”
“哦,我的ru娘
。”崔思瑩笑笑,又看向躲在衆人身後的傾華,眼中滑過一絲疑惑,慢步走了過去,上下打量着,小聲問:“這位是……哪位官大人家的千金?”
傾華哆嗦了幾下,小聲說:“我孃親是淮西府夫人。”
淮西府夫人丁若琴,是上官薇的遠房表妹,也是她作主把丁若琴嫁去淮西府,從而牢牢把握住了淮西府的海運生意。
若說她的女兒跟在上官薇身邊,也說得過去,崔思瑩更是沒見過。她冷笑一聲,轉頭看青鳶。“傾華,你與你母親團聚,當好好慶祝,我令人備一份薄酒過來,你們好好享用。”
她說完,轉身就走。
“崔思瑩……”
“大膽,不得直呼貴嬪娘娘名諱。”幾名婢女上前來,攔住上官薇,更有一人不客氣地往她肩上用力一推。
上官薇被推得幾個趔趄,撞到了身後的圓柱上,一張臉頓時變得煞白,又慢慢漲得通紅。
wang國之奴,哪有尊嚴?
此時此刻,大殿裡一片死寂。在路上時,那些侍衛雖說不敬,但也不至於動手,加上上官薇不時塞些好處,好歹沒能餓着凍着,但這裡是天燼皇宮,曾經飛揚跋扈的皇后,在小小的宮婢面前卑微地顫抖,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青鳶沒出手,上官薇該受些教訓,方能明白自己的處境。
崔思瑩扭頭看了一眼,脣角揚了揚,輕撫鬢上一朵嬌豔的花,扭着腰,慢步出去了。
上官薇張張嘴,軟軟地滑倒在地上。
傾華上前來,卻不敢叫一聲母親,只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扶她起來。蕊嬤嬤看着青鳶,小聲說:“公主,想想法子吧。”
“我有什麼法子,我自身都難保。”青鳶冷冷地說。
“太子不是很喜歡你嗎?”上官薇突然眼前一亮,掙扎着坐起來,拉住她的衣角,小聲說:“你想想法子,把傾華引薦給他……”
“你……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惡婆娘
!”青鳶勃然大怒,到了這時候上官薇還不忘拿着傾華去換富貴!
傾華也氣着了,抖了會兒,人軟軟地栽了下去。
上官薇被青鳶怒罵,氣得又要發作,但看傾華倒下了,又急得哭了起來,把她摟在懷裡,又掐背,又掐人中,哭着說:“女兒,你就是孃的命啊,娘只是想給你找個依靠,你又沒吃過苦的,怎麼能跟着娘去做奴才?你姐姐說疼你,給你引薦一下又如何?你的模樣也不比她差啊。好歹以後不用捱餓,不必受罪,也算是有個歸宿,娘是怕以後再也護不住你了……”
傾華悠悠醒了,聽她如此一說,更是哭成了淚人。看她們母女兩個如此,青鳶忍不住苦笑。上官薇對全天下人都惡毒得要命,偏偏對傾華疼入骨子裡,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還真是一個最好的孃親。
“母親,我怎麼可能嫁人呢?不能看着阿九一個人受罪,我也不可能丟下母親去嫁人。當奴才就當奴才,我們在一起就好了。”傾華靠在她的懷裡,又擡起淚眼看青鳶,把手伸給她,央求地說:“阿九,來,父皇去的時候說了,不讓我們再分開了。”
青鳶心酸至極,慢慢跪坐下來,拉住了她的指尖。
傾華確實對她不錯,在暗宮時,送藥,送飯菜,悄悄放她出去曬太陽,和她一起坐在廊下翻皮筋,互相梳頭……傾華很少能出宮,都是青鳶出去後,回來說給她聽。她總是一臉羨慕,不停地追問:還有呢?然後呢?你真厲害啊……
“吱嘎……”
大殿的門又緩緩推開了,太監們快步衝進來,把抱在一起的衆人拉開,先是蕊嬤嬤,她被拖出去的時候,尖叫了兩聲,太監立刻揚起了手狠狠打在她的嘴上。
“放肆,誰許你出聲。”
又有人拿了一團布塞進了蕊嬤嬤的嘴裡,拖出殿去。
“崔思瑩要置我們於死地。”青鳶心一沉,立刻站起來大聲說:“蕊嬤嬤,我們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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