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240 所以這樣的他,顯得彌足珍貴
下方陌千羽的聲音再度響起:“在府中何處?朕派人去取!”
夜離看着鳳影墨,她想看他怎麼回答。
如果沒有猜錯,他肯定要自己回去的吧斛。
張碩說夾在醫書裡面,那只是張碩編的說辭餐。
如此重要的和秘密的東西,鳳影墨定然放在十分隱蔽和安全的地方,如果讓人去取,不就露餡了?
果然,一切沒有一絲懸念。
高大的身姿略略一鞠,鳳影墨道:“時隔太久,微臣也記不大清楚將醫書放在哪裡,所以,還是微臣自己回去取吧。”
夜離輕輕笑。
陌千羽也笑了,與夜離所笑不同,他就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
“就算鳳台主不知道張碩的那本醫書裡面有千年玄鐵的煉造秘方,張碩也跟鳳台主說過,那本醫書的重要性吧,鳳台主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不過半年時間,就忘了放在哪裡?沒事,鳳府就那麼大,而且能放書的地方也就那麼多,朕讓人去找!”
顯然,陌千羽沒打算讓鳳影墨回去。
夜離不得不感嘆,這些個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狠。
同時,也得出一個認知,陌千羽知道是鳳影墨所爲,就算不知道,也絕對在懷疑是鳳影墨所爲。
剎那間有什麼東西從腦海中掠過,她想抓住,卻是什麼都沒有。
夜離皺眉思忖,又被鳳影墨的聲音將思緒給拉了回來。
“那就讓微臣跟着一起吧,人多找得也快,節約時間。”
說這句話的時候,鳳影墨眼梢輕掠,瞥過峰頂的夜離和霓靈。
夜離脣角冷冷一勾,他這是在告訴陌千羽和大家,因爲她跟霓靈在劫徒的手上,不能等,所以要節約時間。
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現在想要節約時間,早幹嘛去了。
她在想,如果張碩不這樣犧牲自己將他推上去,他是不是打算一直這樣僵持着,永遠也不會拿出煉造秘方?
鳳影墨此言一出,等於又將難題拋給了陌千羽。
陌千羽如果執意不讓他回,不僅做得太明顯,還會讓大家覺得君王不仁。
可如果陌千羽同意他隨同一起回,又絕非陌千羽所願,因爲他回去,完全就可以按照張碩說的做出一系列假象。
這就是高手對話。
不爭不吵,無需動怒,無需爭辯,沒有劍拔弩張,沒有戰火硝煙,寥寥數語,有時只需幾個字,就可以陷對方於困境,讓對方被動。
沉默了片刻之後,陌千羽還是答應了。
“好吧,那你們速去速回!”
這也是夜離意料之中的結果,陌千羽太帝王了,換句話說,他很會做帝王,懂得權衡,知道哪些更重要。
然後,吩咐霍安。
霍安再一個一個吩咐下去。
被吩咐的幾人紛紛出列領命。
大家都在看着那些人的時候,夜離正好一個擡眸的瞬間,竟是看到陌千羽快速朝她跟霓靈身後的男人渡了一個眼色。
那一眼極快,極隱蔽,可是她卻真切地看到了。
而且絕對是眼色,帶着某種暗示的眼色,而不是普通的瞥上一眼。
夜離呼吸一滯,還未來得及反應,身後的男人就驟然出了聲。
“不行!他不可以回去!誰知道他回去會不會做手腳,要是給我一個假的,我也不知道,所以,他必須留在這裡,讓其他人回府去拿!”
男人話落的同時,又再次將手中匕首逼在了霓靈的頸脖上。
那一刻,夜離如墜冰窖。
本是夏日,太陽也豔,可她還是渾身薄薄地抖了起來,只覺得那帶着鹹溼的山風真的好涼,就好像透體吹過一般,讓她一瞬間冷到了四肢百骸。
她也終於明白,剛剛從腦子裡掠過的,她想抓卻沒有抓住的東西是什麼了。
呵~
她禁不住輕
笑出聲。
嚇了邊上霓靈一跳。
“姐,怎麼了?”
蒙面男人也朝她看過來。
她輕彎脣角,笑靨如花,淡然道:“沒事。”
真的沒事。
她只是由衷地爲一個男人的一箭雙鵰之計叫好罷了。
陌千羽。
夜離脣邊笑容一點一點斂起,最後只剩一臉清冷。
如果說鳳影墨當年跟嶽卓凡唱了一齣戲,得到了千年玄鐵煉造之術的秘方。
那麼今日,帝王陌千羽就跟她身後的這羣劫徒唱了一出更大的戲,意圖奪回千年玄鐵煉造之術的秘方。
哦,不,他更狠,一箭雙鵰。
一,將鳳影墨揭露於她以及世人的面前。
二,將千年玄鐵煉造的秘方據爲己有。
其實,她早該想到的。
她跟霓靈不是金銀珠寶,不是高官厚祿,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愛,她們的命不值錢。
能用她們兩人威脅到的,最多就只有兩人。
一個他陌千羽,一個鳳影墨。
而想要利用她們來達到威脅目的人,肯定知道秘方在誰的手上,不然,又怎會抓她們?
總不至於都不知道秘方在誰那裡,就盲目地將她們兩個抓起來,然後盲目地威脅?
她們不是每個人的誰,不會每個人都會受威脅,不會每個人都會爲了她們前赴後繼。
而看蒙面人的樣子,似乎並不明確秘方在誰那裡,從帝王開始,慢慢引到臣子頭上。
只能說明一點,他們在演。
帝王之術、君臣之道,用一些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這本無可厚非。
只是,這些豪奪,這些陰謀,這些男人之間的鬥爭,爲何每一次都要牽扯上女人?爲何每一次都要牽扯上她跟霓靈?
上一次,她跟霓靈差點被當成殺人犯死掉。
這一次,又要她跟霓靈陪葬,是嗎?
憑什麼,憑什麼?
場下因爲蒙面男人的拒絕,鳳影墨只得停了下來。
蒙面男人揚手指了指被吩咐出列的那幾人,沉聲說向鳳影墨:“你將可能會放的一些地方告訴他們,讓他們去你府上拿過來!”
於是,難題再一次從陌千羽那裡被拋回給了鳳影墨。
夜離冷眼看着這一切。
你掐我的咽喉,我打你的七寸。
當真精彩呢。
鳳影墨沉默,低斂着眉目,似是在想放在哪些地方。
所有人都看着他。
張碩面色微尬,巧黛輕蹙秀眉。
帝王陌千羽脣角幾不可察的微微一勾,又很快斂了乾淨。
有時候眼力太好也不是好事,譬如這次,夜離又看在眼裡。
陌千羽不經意地一個轉眸,看到夜離赫然在看着他,他眸光一斂,只不過,到底是處變不驚的高手,頃刻便恢復如常。
這廂,沉默良久的鳳影墨終於擡起頭。
啓脣,正欲開口,卻被另一道略顯清冷的聲音搶了先。
“不用如此大費周章,東西在我這裡。”
如果說先前張碩的一句“是我!是我拿了千年玄鐵的煉造之術!”如同平地驚雷。
那麼此時的這一句“東西在我這裡”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因爲說話之人,比張碩還要讓人意外。
是夜離。
對,就是夜離說的。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她,特別是鳳影墨、陌千羽、張碩和巧黛。
原本都是波瀾不驚的幾人,此刻一個一個滿臉滿眼濃墨重彩。
相對於衆人的驚錯,夜離卻很淡然。
她微微笑,也未等誰開口,就自顧自先出了聲。
“今天天氣那麼好,豔陽高照,在這樣的陽光下,似乎一切都顯得有些無處遁行。”
夜離一句莫名其妙的開場,讓原本震驚的衆人瞬時一片譁然。
大家不僅譁然完全聽不懂,還譁然她都被刀架在脖子上,還如此不知所謂。
鳳影墨黑眸深深,凝着她。
陌千羽緩緩抿上了脣邊。
“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這個地步,有些話我講出來也無妨。”
夜離一邊說,一邊看着下邊,她看到鳳影墨眸色更深,也看到陌千羽俊眉微攏。
“大家都知道,夜靈曾經嫁過緝臺臺主鳳影墨爲妻,後來因爲種種原因和離了。其實,當時真正嫁給鳳影墨的人,不是夜靈,是我,是我夜離,我只是以夜靈的名義。”
啊!
場下再次一片譁然。
陌千羽微微變了臉色。
鳳影墨一瞬不瞬凝着她不放。
邊上的霓靈不知道她突然這樣,是意欲何爲,“姐……”
夜離沒有理會,聲音繼續:“包括後來被皇上選進宮的人,也是我,夜靈只是我用的名字。”
聽到這裡,下面人羣又是一陣sao動。
低低的議論聲四起。
有人說,這不是欺君嗎?
夜離自是聽在耳裡,微微一笑,補了一句:“這些皇上都知道。”
陌千羽臉色越發難看了幾分。
鳳影墨黑眸中蘊起探究。
夜離全部無視。
她這樣做,這樣說,當然是有她的原因。
時至今日,她的人生已經一塌糊塗。
世上沒有回頭路,她不可能從頭再來。
她只希望霓靈能好好的,能比她幸福。
所以,在今天這樣的時機,她將這一些講出來,是想幫霓靈去掉那些不好的名聲。
嫁鳳影墨,和離,又入宮,成爲陌千羽的女人,太多亂七八糟的糾纏。
這些就讓她來背吧。
人生的路還長,霓靈還要嫁人,她只希望,在嫁的那個男人面前也好,在世人面前也好,她都希望,霓靈是美好無暇的。
她的霓靈本就美好!
“我之所以說這些,只是想告訴大家,我曾經用夜靈的名義做過很多事,包括學跳燈傘舞接近嶽卓凡,然後跟嶽卓凡達成交易,得到千年玄鐵的煉造之術。”
啊!
此話一落,場下就不止是譁然了,幾乎可以用沸騰來形容。
怎麼會?
不是張碩嗎?
不是張碩跟嶽卓凡達成的交易嗎?
怎麼又變成了她?
鳳影墨難以置信地看着她,陌千羽滿眸震驚。
張碩更是一臉驚訝和複雜。
瞭然大家的困惑,夜離也早已想好了說辭。
“張碩是我的好朋友,他知道這件事情,不想將我牽扯出來,所以,他主動出來認了罪,他見我在鳳府的時候,曾經將秘方夾在一本醫書裡面,所以才說他交給了鳳影墨保管,其實,我早已在跟鳳影墨和離的時候,就拿在身上了。”
“夜離,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陌千羽終於抑制不住地沉聲將夜離的話打斷。
黑沉的臉色、冷冽的眸子、淬了冰的語氣,無一不在說明着這個帝王的盛怒。
惱羞成怒了,是麼。
夜離沒有吭聲。
她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也知道,這個男人肯定以爲她在幫鳳影墨。
不。
不是。
她只是想幫張碩。
這個曾經她最不看好的男人,卻在最危難的時候,寧願自己揹負所有,也要捨身救霓靈。
都說生死見真情,人有的時候或許根本就搞不懂自己的心,搞不懂自己的感情。
什麼叫愛?
她也不懂。
但是,今日的張碩,卻是讓她動容。
或許是身邊的男人都太讓人失望,所以這樣的他,顯得彌足珍貴。
她要幫他。
這個想法很強烈。
鳳影墨拿出秘方,充其量也是不知情幫人保管。
而張碩,卻是罪魁禍首。
他沒有陌千羽會算計,沒有鳳影墨會謀略,亦沒有堅實的後臺。
上次那個醫術筆記落在陌千羽的手裡的時候,陌千羽就已經對他有想法了。
除掉他,是遲早。
難得有如此機會,陌千羽又豈會真放過他?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點,他是霓靈愛的男人啊。
他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霓靈定然不會好過。
所以,算了,還是她來吧。
反正她已經這樣了,也沒有什麼能更糟的了。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見她不吭聲,陌千羽又咬牙補了一句,森冷的聲音從喉嚨深處出來。
命令她麼。
還是威脅?
夜離微微一笑:“皇上做每一件事之前也都是想好了再做的嗎?”
陌千羽臉色一滯。
衆人大駭。
夜離也未放在心上,笑得雲淡風輕,“我說的都是事實,不知大家是否還記得當初在金鑾殿上,嶽卓凡的隨從白虎就指認我是兇手。因爲他見過我跟嶽卓凡在醉仙居的畫舫上碰面。當時,我跟嶽卓凡就是在談交易。”
“夜離!”
又有一人沉聲喊她。
只不過,這一次不是陌千羽,是另一個男人。
是自來到現在,一直沉默,說的話屈指可數的鳳影墨。
夜離看也未看他,而是對着陌千羽,“當初,我拿這張秘方,其實是想給皇上的,這樣的話,即使我後幽沒有合適的和親人選,皇上也同樣可以得到玄鐵煉造術,只不過,後來,在處理嶽卓凡這件事上,皇上想要以夜靈了結此案,給輕羅國交代,傷透了我的心,所以,我纔沒有將秘方拿出來。”
陌千羽一震,鳳眸微眯,定定望進她的眼:“你說的是真的嗎?”
夜離笑笑,沒有回答。
當然是假的。
騙人誰不會,就只准他們這些男人將她騙得團團轉,她就不能撒個謊。
不過,當初,他想以霓靈結案給輕羅交代,的確是傷了她的心。
“你爲何不告訴朕?”
陌千羽再一次咬牙切齒。
夜離微微垂了眼睫。
剛纔巧黛說是她幫他吸的蛇毒,他也是這一句,如今又是。
告訴他又如何?
邀功?
以此來換取他的回報?
真正的愛不是不管對方如何,只管自己隨心付出嗎?
又不是等價交換,又不是恩情需報。
爲何爲對方做了什麼一定要讓對方知道呢?
她不懂。
就像她不懂一個只爲她分裂、只在她危難時候分裂的男人,爲何會爲了一紙秘方,置她跟孩子的生死於不顧一樣?
“朕再問你最後一遍,千年玄鐵煉造術的秘方真的是你拿的嗎?”
“是!”未做一絲猶疑,夜離篤定道。
邊上的霓靈急了:“姐……”
夜離朝她笑笑,搖搖頭。
“不是她,是我!”
一道比她更篤定,更堅決的男聲緊隨而起,擲地有聲。
夜離眼波一動。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
鳳影墨。
全場一片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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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千羽轉眸看過去,不,是所有人都看過去。
鳳影墨撩袍而跪:“是微臣,是微臣跟嶽卓凡交易,拿走了玄鐵煉造術的秘方。”
低低的議論聲一時四起。
今日是怎麼了?
起先,一個人都不站出來,後來,又一個一個爭先恐後地承認。
夜離輕掠了眼梢,朝他淡瞥了過去。
一字一句篤聲道:“此時此刻,秘方就在我的身上!”
衆人一震。
鳳影墨愕然擡眸。
陌千羽亦是難以置信地朝她看過來。
身後的蒙面人似乎這纔回過神。
立即臉一拉,冷聲道:“既然在你身上,你就應該早些拿出來,快點!”
夜離未動。
“我的手腳都被你們縛住了,讓我如何拿?”
“你告訴我在哪裡?我來拿!”
男人收了匕首,作勢就要上前。
場下陌千羽眸光一斂,鳳影墨嚯然起身。
夜離略帶揶揄的聲音響起:“在我的兜衣裡面,你也要拿嗎?”
男人便滯住了動作。
“所以,你還是將我的雙手解開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夜離的眼角餘光睃了睃場下的陌千羽。
沒有意外地看到他又度了一個眼色給男人。
男人將手中的匕首伸過來,割斷了她纏綁在雙手手腕上的繩索。
“煉造術的秘方呢?”
男人有些迫不及待。
“急什麼?”
夜離活動着綁得痠麻的雙手。
然後,在全場所有人的注視下,緩緩解開身上麻布衫的衣襟。
全場忽的一下子鴉雀無聲。
“夜離!”
卻是有一道絞着沉怒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又是鳳影墨。
夜離眉眼不擡,她知道他喊她的意思。
是以爲她要當衆脫衣麼。
她不至於。
她還不至於爲了不值得的男人破罐子破摔到不自重的程度。
只是身上的這件麻布衫有些小,勒得她難受,而且,她的東西也是放在中衣的衣襟裡面。
當麻布衫解開,裡面被鮮血染紅的中衣露出來的時候,夜離忽然覺得自己竟然將這茬兒給忘了,想要掩起來都不可能。
後又一想,爲何要掩?
做虧心事的人又不是她,她做什麼要掩?
這般一想,就乾脆將麻布衫脫了下來。
衆人震驚了。
陌千羽臉色發白,愕然看向蒙面人。
而鳳影墨瞳孔劇烈一縮,卻是轉眸看向陌千羽。
兩人的眼中都冷色昭然。
這廂,夜離已經自中衣的衣襟裡將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拿了出來,面朝着衆人抖開:“這就是千年玄鐵煉造術的秘方!”
所有人都凝眸望過去。
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人白衣如雪動,身影一閃就順着山峰快速往峰頂而去。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張秘方上。
雖然隔得遠,完全看不清。
只
能看到白紙黑字,密密麻麻。
“給我!”
蒙面人伸手想要接過,卻被夜離手一縮避開。
“都想要?”
夜離驀地手一鬆,一陣山風吹過,頃刻將紙張捲走。
本章七千字,差三千明天補哈,素子有點發燒,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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