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的士兵依舊冒死向城牆上衝去,離火城上的守軍不斷用箭矢射向那些爬向雲梯的將士,沒有人擡頭看天空落下的雪,除了剛開始的驚疑,祁玉瓊的出現再也吸引不了他們的注意,城牆下的將士沒人知道祁玉瓊是誰,他們也管不了別人的生死,正如他們現在正處在生死邊緣一樣。
一支羽箭繼續射在了祁玉瓊的腿上,祁玉瓊痛哭了起來。
得到陸天行命令的守城將軍企圖用祁玉瓊來逼迫祈洛歌撤軍,可是射了祁玉瓊兩箭,祈洛歌率領的天水國軍隊並無任何後退的跡象,這讓他無比的惱火,望着祁玉瓊流淚痛哭的樣子,守將不由的呸了一聲,心想祈家怎麼生出了你這樣一個膿包,可是罵歸罵,守將也只能這樣折磨祁玉瓊,他相信現在的祈洛歌已經發現了祁玉瓊的存在,能在心靈上折磨祁洛歌在守將看來也是好的。
望着城牆上的祁玉瓊,祈洛歌從翟榮光手裡接過了彎弓。
看着祈洛歌彎弓搭箭,葉弱水知道祈洛歌要做什麼,向前兩步的她來到祈洛歌的身邊說道:“我來吧。”說這話的時候,葉弱水的心裡閃過了一絲異樣,祁玉瓊的出現突然令祈洛歌有些慌亂,不過讓葉弱水欣慰的是祈洛歌並未因爲祁玉瓊受困而選擇退兵。
看了葉弱水一眼,祈洛歌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低頭握住箭尾之後,祈洛歌擡起左手擡起了彎弓,有雪落在了她長長的睫毛上。
弓弦輕晃,羽箭呼嘯而出,在萬千雪花裡劃出了一道弧線。
落在睫毛上的雪花融化成了水,從祈洛歌的臉頰流下。
空氣中傳來了一聲若有若無的喊聲,這是祈洛歌聽到的最後一聲呼喊。
大姐。
向前走了兩步,祈洛歌站在了衆人的面前,沒有人能看清她的表情,衆人看到的只是她孤單的背影,還有城牆上已經停止呼喊的背影。
士兵用鮮血侵染着城牆,雪不停的落下,這個冰冷的冬夜也很多人永遠安靜的閉上了眼。
戰爭一直持續到後半夜,到處燃起的火把終於把寒氣驅逐了一些,看着那些不斷把同伴的屍體從城牆處搬回的士兵,葉弱水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了一起,一旁的陸振宇聽着翟榮光說着傷亡人數,也是一臉的凝重。
“寧國的軍隊加上祈洛歌的軍隊,這次攻城,折損過半,現在能戰的只有不到八萬人,還有一萬多傷員。”陸振宇來到葉弱水的身邊輕聲說道,“糧草還能在堅持半個月。”
“芒國那邊有消息傳過來麼?”葉弱水點了點頭問道。
“暫時還沒有消息傳來。”陸振宇搖了搖頭,“我打算讓榮光去找他們。”
“咱們匯合到一處?”聽到陸振宇的話,葉弱水輕輕地問道。
“之前莫逍說帶了十萬人,咱們現在這點人數如果不和他們聯手,恐怕下次攻城就會所剩無幾。”
“離火城內估計還有多少守軍?”葉弱水說着望向了漆黑夜幕下的城牆。
“三十萬守軍調走了五萬,這次攻城炎軍死的大部分是壯丁,算上莫逍那邊,城內至少還有十五萬守軍和三十萬壯丁。”說話的時候,陸振宇的聲音很平靜,“咱們也可以走第二條路,先撤退再抓些壯丁,養精蓄銳,等到開春後在攻城。”
“陸天行會給咱們機會麼?”葉弱水反問。
“他不會出離火城的。”陸振宇自信的說道,“所以不用擔心他們的追擊。”
“咱們去北方還是莫逍帶人繞過離火城與咱們匯合?”
“他們能來這邊最好,畢竟咱們退可守進可攻。”陸振宇說着看了一眼北方,“莫逍未必同意。”
“不同意咱們就各攻各的。”葉弱水臉上露出了一絲寒霜說道,“離火城南方全是炎國的土地,那麼多城池,如果任由他們進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我也是這麼想的。”陸振宇點了點頭,說完招呼了不遠處的翟榮光一聲,“我把咱們的意思給榮光說下讓他告訴莫逍,至於莫逍有什麼打算需要等榮光回來才知道。”
葉弱水輕聲嗯了一聲,翟榮光來到兩人的身邊,陸振宇低聲對翟榮光叮囑了起來,等到陸振宇把話說完,翟榮光點了點頭就向離火城的方向走去。
離火城上的守城將士沒有人察覺到翟榮光的到來,但是翟榮光也不敢暴漏身形,如果被守城將士發現,勢必會被圍攻,雖然翟榮光不懼怕任何一個士兵,但是人太多的話,翟榮光脫身不成就會被活活的困死,過了城牆,翟榮光直接向北城民趕去,等到他來到被城門外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
和葉弱水商定了同時攻城的時間,因爲北城門上的守軍並不如南城門上多,還有芒國鐵騎要比寧國和天水國的軍隊勇猛的多,等到翟榮光來到北門的時候,芒國剛剛撤退,而城門上又有新的炎軍補充了上來。
翟榮光身影急閃從城牆上消失,落在城牆外後便向芒國軍營的帳營走去。
遇到士兵阻攔包圍,告知士兵首領說要見莫逍之後,翟榮光便遠遠的在軍營外等着,很快莫逍就傳話過來,讓人帶着翟榮光驅大帳,進了大帳,翟榮光目光微轉,便把帳篷內的情形看了個大概,除了莫逍呼倫青寒之外還有幾個將軍模樣的人,讓翟榮光意外的還有另外幾個人,爲首的一人竟然是杜臨樓。
杜臨樓現在怎麼會在這裡?
蘇秦率兵離開青雲城,杜臨樓回來的途中遇到錢多多魯仁賈一行人,就結伴而回,就在芒國大軍來到離火城北門的時候,杜臨樓等人也剛剛趕到,莫逍命人攻城,杜臨樓就靜靜的看着,之前在青雲城,杜臨樓和蘇秦在一起,自然就得罪了呼倫青寒,爲了不必要的麻煩,杜臨樓可以離開,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離開,錢多多等人恐怕會被莫逍殺害,於是便留了下來。
見呼倫青寒望着自己的眼神裡充滿了敵意,杜臨樓渾不在意,不停的吃着莫逍命人準備的飯菜,而一旁的錢多多和魯仁賈都瞧出了帳篷內的氣氛不對,雖然杜臨樓並未給兩人太多的解釋,但是錢多多和魯仁賈稍微一思考就知道問題出在了那裡,蘇秦佔領了青雲城,芒國率兵攻打,杜臨樓剛從青雲城回來,這能不出問題麼?
扭頭看了一眼蘇圖一家以及自己的家人,魯仁賈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色,心想莫非今天就要喪命此地不成?
就在這個時候,翟榮光走了進來。
“來的正好。”莫逍說着命人給翟榮光準備桌椅,卻被翟榮光推遲,“大帥還請借一步說話。”
看了一眼杜臨樓,莫逍接着望了望呼倫青寒,點了點頭說了一句也好,接着便跟着翟榮光向帳篷外走去。
“靈秀山這次沒有來人麼?”見莫逍和翟榮光一起出去,杜臨樓喝了一杯酒後看向呼倫青寒問道。
“你就不怕我在酒裡下毒?”呼倫青寒沒有回答杜臨樓的話,而是反問道。
“要殺我那用的着這麼麻煩。”杜臨樓呵呵一笑,“青雲城一戰是我與你之間的恩怨,與他們無關,你要是想和我打一場,我隨時奉陪。”杜臨樓說着目光從錢多多身上等人移開,落向外面的雪地上。
芒國士兵的屍體被堆了起來,空氣裡瀰漫着血腥的味道。
“你以爲你還能離開?咱們能打個平手,靈秀山這次來了多少人你知道麼?”呼倫青寒臉色微寒的說道,“我倒是很好奇,你爲什麼不隨着蘇秦一起離開,來這裡做什麼?”
“走不同的路才能看不同的風景。”杜臨樓微微一笑回到,“我出去一趟。”說完這話,杜臨樓便站了起來向帳篷外走去。
看着杜臨樓擡步離去,不知道什麼原因,呼倫青寒並未起身,而是盯着眼前的酒杯暗暗的發呆。
聽完杜臨樓和呼倫青寒的談話,此刻的錢多多已經沒有了吃飯的興致,眉頭緊鎖的他懊悔之極,而一旁的魯仁賈這個時候也回到了妻兒的身邊,靜靜的等待着什麼。
片刻後,杜臨樓回到了帳篷內,在他的旁邊跟着翟榮光和莫逍,看了一眼呼倫青寒,杜臨樓轉頭對錢多多等人說道,“你們隨他離開吧,繞過離火城你們就安全了。”
“你呢?”聽到杜臨樓的話,錢多多的心裡生出了一絲驚喜,可是這一路來沒少受杜臨樓的照顧,於是出聲問道。
“我留下來還有些要做。”杜臨樓稍微解釋了一句,接着便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快點離去吧。”
“你們隨我來。”雖然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但是翟榮光已經從杜臨樓剛纔給自己說話的語氣裡聽出了一些弦外音,知道這個時候不是依依惜別的時候,就對着錢多多等人說道隨我來吧。
錢多多等人跟着翟榮光向離火城西門的方向繞去。
走出幾十丈之後,錢多多回頭看了一眼,見杜臨樓一人一刀站在雪地上,在他的四周有四個黑衣老者。
“傻傢伙,跑啊,他們又不一定能追上你。”
可是杜臨樓沒跑。
他握緊了他手裡的刀,似乎殘月彎刀就是他的世界。
隨後杜臨樓看了離火城一眼,他知道祈洛歌在城南,而他在城北。
一南一北,一生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