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蔡鍔在護國討袁的功績,但是卻很多人忽略了唐繼堯纔是當時滇軍的實際統帥,護國戰爭的真正領袖。不過說起來唐繼堯之後就沒有什麼可圈可點的東西了,完全捲入了軍閥混戰之中,同北洋抗衡,同四川軍閥大戰。
西南,特別是四川飽受戰爭之苦,此人都難辭其咎,尤其是唐繼堯推行損川補滇的策略,更是激起了川民的反感。不過唐繼堯還絲毫沒有察覺,依然是野心勃勃,不遠放棄任何一個擴充實力的機會。
此次國防軍入川,讓唐繼堯感到了強烈的威脅,正所謂兔死狐悲,西南三省本來是一體的,一旦四川被中央拿走了,雲貴兩省就失去了割據的本錢,早晚也會完蛋。
這對於自詡雲南王,甚至西南王的唐繼堯,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因此他就想渾水摸魚,趁亂霸佔川南的土地,這樣也有了進退的本錢。
川南富順一帶,是著名的井鹽產地,每年光是從鹽稅上面,就能撈到幾百萬,上千萬的資金,有了這些錢,什麼事情幹不了!
唐繼堯正是打着這個如意算盤,別人怕張廷蘭,他未必害怕,當年袁世凱的北洋也是如此勢大,不過唐繼堯憑着一省之地,照樣打贏了護國戰爭。這段光輝的歷史,唐繼堯是念念不忘,還想要複製一番。
不過他顯然打錯了算盤,川民飽受滇軍之苦,滇軍入川之後。頓時激起了川民的強烈不滿,各界代表紛紛出面,呼籲驅逐滇軍。甚至有人泣血哀求,希望中央能夠制止唐繼堯的行動。
這個要求自然送到了張廷蘭的面前,張廷蘭也立即連夜召開了軍政大會。商討對策。孫安虎首先發言了:“副總統,這是天賜良機,正好順勢把唐繼堯幹掉,這樣雲貴兩省也都落入了我們的掌控之中,西南的問題也就徹底解決了。”
張廷蘭笑道:“的確要解決唐繼堯,不過不知道各位有什麼好主意沒有?”
孫安虎立刻說道:“滇軍雖然驍勇,但是裝備差,財力單薄。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只要調兩個師入西南,保準能夠掃平西南。”
“不可。”楊宇霆立刻擺手說道:“如果光是靠軍力,我們早就能解決西南了,這種事情還要算經濟賬,算社會賬,用最小的代價。平定西南纔是正理。而且蜀道難行,雲貴更是天高皇帝遠。要是光靠着軍隊。要打多長時間,要消耗多少財富,搞不好都會影響到我們的發展計劃,這已經違背了我們的初衷。”
蔣百里也說道:“攻城爲下,攻心爲上,解決軍閥容易,收拾民心困難,要是不能收拾民心,也很難把西南都納入國家的掌控之中。”
說到這裡。蔣百里看了看內閣總理唐紹儀,笑着說道:“總理,要想收拾民心,說白了就是真金白銀的事情,不知道內閣能拿出多少錢啊?”
唐紹儀一聽,苦笑道:“參謀長,財政的資金基本都投入到建設當中了。不過最近還有一批國防債券,一共是3000萬元,或許可以暫時挪用一下。至於國防這邊,南洋華商回來投資的有很多,有大量外資注入,或許可以增發貨幣。”
張廷蘭急忙擺了擺手:“不必,金融剛剛統一不久,今年的貨幣已經超發了,按照估算通膨率甚至會達到百分之十二,不能再發錢了。”
唐紹儀也是一臉的悽苦:“拙言,要是不發錢,財政眼下實在是有點困難。”
沒錢什麼都玩不轉,別管你是多大的家業,都有不夠用的時候,在座的衆人都有些傻眼。這時候楊宇霆說道:“副總統,統一國家,乃是大勢所趨,不管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我看能不能發行一項統一債券,再借點錢。”
“鄰葛,不用這麼麻煩,守着天府之國,要是還變不出錢,那可就太失敗了。”張廷蘭想了半晌,終於有了方案。
“各位,四川可不是窮地方,物產豐饒,資源衆多,隨便拿出一項,都能換來大量的資金。豬鬃,桐油,井鹽,生絲,礦石,這些全都是我們急需的,拿到世界上也都能賣出好價錢,我準備用五年商品專營權作爲抵押,來向企業和銀行貸款,借個三五千萬,絕對沒有問題。”
衆人一聽,都是眼前一亮,這個主意的確不錯,要是能借到錢,麻煩就少了很多。只是唐紹儀眉頭又皺了起來:“拙言,借錢未嘗不行,可是我們還沒有控制四川,就大肆出賣四川的資源,恐怕引起川民的反感啊!”
“這怎麼能算是出賣呢!”姜登選急忙說道:“豬鬃是戰略資源,國家理應統一管理,食鹽也是關乎民生的東西,鹽政不是早就歸國家鹽業總公司管了麼,只有西南還沒有納入其中,收回這些權利,是理算當然的事情。”
“理所當然是沒錯,可是老百姓會不會理解就不好說了,尤其是地方不穩,有心人再挑唆一下,說中央入川是爲了圖謀四川的資源,這樣可就說不清楚了。”
唐紹儀也說的是實話,政府對四川還沒有控制住,任何舉動都要小心再三,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張廷蘭的身上,既然他提出了這個辦法,多半就應該有主意解決吧。
面對着衆人希冀的目光,張廷蘭笑道:“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不過欲取先予,無非是讓利於民而已。我準備在四川推行三項新政,第一有鑑於四川軍閥預徵稅收的問題,在四川三年之內,將免除一切稅賦,只保留營業稅,工商稅,印花稅,用來維持政府運轉。第二全面降低鹽價,每斤精鹽一角錢。第三是成立川漢鐵路運營公司,吸收四川各界資本入股,共享鐵路發展成果。”
這三條說出來之後,唐紹儀首先就叫好了,三條完全切中了要害,軍閥橫徵暴斂,已經廣受詬病,老百姓苦不堪言,減稅是收拾人心最好的辦法。至於鹽價說起了也有些可憐,正所謂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四川雖然是井鹽產地,每年鹽商從中撈取鉅額暴利,但是鹽價卻一點不比別的地方低。
而且鹽商對於食鹽的控制,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工人背煮鹽用的滷水的時候,都要光着膀子,就是要防止衣服沾上滷水,可以拿回去煮鹽。對於大多數老百姓來說,辛苦一年,積攢的一點收入,也就勉強夠買點食鹽之用。
張廷蘭入關之後,就對過高的鹽價進行了徹底控制,尤其是長蘆鹽場的產量越來越高,優質廉價的海鹽充斥市場,基本上一斤鹽只要一角錢左右,基本相當於當初鹽價的八分之一左右。
這個降幅是驚人的,但是其實鹽價還有更大的降低空間,海水曬鹽,一斤的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加上運費也不過是一兩分錢而已,但是卻能賣到一角錢,已經是十足的暴利了,也可見以往鹽商之貪婪。
減稅和降低鹽價絕對是收拾人心最好的辦法,至於把川漢路的運營拿出來,則是爲了和四川的工商業者分享利益,儘可能的拉攏支持者。
當然拉攏也不是無條件的,什麼人都要,諸如鹽商一類的需要被淘汰的肥貓,張廷蘭是絕對不會放過的,必須把利益從他們手中搶回來,回饋給民衆。
經過一番商討,終於把對付西南的方略確定下來。首先政府發表聲明,嚴厲譴責唐繼堯入侵四川的行爲,要求他立刻退出四川,專心邊防。
同時政府又公佈了一套新政方案,宣佈大幅度削減稅收,四川三年之中,農民基本不用納稅,只有工商業需要交納少量的稅賦,另外又宣佈緊急調運二十萬噸食鹽入川,低價出售,解民衆之苦。
這些惠民措施,經過報紙的大肆宣傳之後,立刻就颳起了一股風潮,對於民衆來說,柴米油鹽還是最重要的事情,不管是川人自治,還是中央管理,總之都是中國人,只要能活的更好,就沒有什麼問題。
中央政府能如此照顧民衆利益,四川上下都格外的振奮,民衆對政府的期許一下子就高漲起來。
不過老百姓並不清楚,天上不會掉餡餅,張廷蘭大幅度讓利,肯定要從別的方面拿回來,四川的特產專賣權已經被抵押出去了,一共換來了五千三百萬貸款,有了這些錢,平定西南也就有了希望。
“甫澄,這是常蔭槐發來的電報。”
劉湘的心腹愛將潘文華將一份電報送到了劉湘的面前,劉湘仔細的看了看,頓時就把眉頭皺了起來。電報之中,常蔭槐並沒有責備劉湘什麼,只是和他說川軍需要整編,如果願意,他將成爲第二師的師長。又說目前滇軍入川,禍亂百姓,川軍應該南下,驅逐唐繼堯。
“常蔭槐這是什麼意思,要收編我們呢?”
“甫澄,看樣子是沒錯了,聽說田冬瓜和水晶猴子都接受了整編,成了一師之長。”
劉湘長嘆了一口氣,抱着腦袋,坐在椅子上面一動不動,就在這時候,突然又有人跑了進來,將一份傳單送到了劉湘的面前。
“總指揮,這是著名學者張瀾寫給川軍的一封公開信。”
劉湘閃目一看,就見上面有:“時代之潮流,浩浩湯湯,順之則生,逆之則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