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翻騰之後,日本人一無所獲,林村正頓時暴跳如雷,他猛地衝過了過來,照着一個拍照的記者就是一巴掌:“八嘎,不許拍了,把相機統統交出來!”
這個記者的腮幫子上面頓時就多了五個清晰的指印,在場所有記者頓時都炸鍋了,剛纔是日本人讓他們拍的,按照他們的吩咐辦事,結果這幫傢伙還敢打人,究竟講不講道理了。
被打的記者也是滿腔怒火,大聲的說道:“我是給英國報社工作的,不是普通的中國記者,你們干涉新聞自由,我要把你們的面目都揭露出來!”
正在此時又有兩個西洋人也跑了過來,他們也都是記者,大家同氣連枝,而且他們也願意看到日本人出醜,因此都走了過來,大聲的質問林村正。
這下子場面更加混亂起來,一直在觀看的吳泰安腦門子都出現了一層汗珠,看這個架勢,搞不好還要出現國際糾紛,事情越來越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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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又不知道怎麼解勸,這時候的高士儐也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他也沒想到這幫日本人氣勢洶洶的,結果什麼都沒有查到,還被記者都記錄下來,這不是沒逮着狐狸,還惹了一身騷麼!
正在場面十分混亂的時候,又有一個報信的跑到了林村正的身邊,低聲的說道:“林村先生,車隊並沒有都在這裡,還有二十輛馬車出城之後就從小路跑了,您看該怎麼辦?”
林村正聽到了這話,頓時大叫不好,自己中了調虎離山計了,真正的重要物資一定在那二十輛馬車上面,這裡不過是一個障眼法而已。
“追。快追,絕對不能讓他們跑了!”
林村正急忙找到了高士儐:“高桑,我們中了調虎離山計了,真正重要的貨物被他們運走了,我們要立刻就去追擊。”
高士儐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忍不住問道:“你們的情報到底準確不準確啊,要是再撲空了,可是在打臉啊,而且還是扇了兩次,這買賣不合算。”
“你放心吧。日本人從來都是有的放矢的,我們必須儘快行動,不然就讓那幫人跑了。”
吳泰安在一旁拉住了高士儐,低聲說道:“旅長,咱們別摻合了。現在的情況都被記者拍下來了,還不知道怎麼應對報紙的責問呢。要我說趕快撤走吧。日本人願意怎麼折騰。咱們還是不要管了。”
一聽這話,高士儐也有點猶豫,他算是狂妄,但是也不是沒腦子的人,今天的事情裡外都透着詭異,要麼就是日本人情報有誤。要麼就是奉天把日本人給耍了,高士儐真有心抽身撤退。
林村正也看透了高士儐的猶豫,他急忙說道:“高桑,你配合我們去追那二十輛馬車。咱們的好處翻倍。”
五十萬翻倍就是一百萬啊,要是用好了,能養上萬士兵了,還能賣不少武器,高士儐又動心了。
“好,我就賭一把!”
林村正急忙點頭:“高桑,兵貴神速,你留下二百兵把這幫人都看住,尤其是那些記者,不許他們胡亂報道,等咱們查到真憑實據的時候,還要讓他們公佈出去。”
高士儐下令分兵,他們帶着人馬,一溜煙的又追了出去。這次他們根據情報,沿着小路瘋跑了大半夜,終於來到了一處縣城,根據眼線的報告,他們直接就找到了一個大院。
遠遠的從這個院子裡頭就飄出了陣陣酒香,不過林村正和高士儐也沒多想,直接衝了進去,將大院都控制起來,像是凶神惡煞一般,衝到了裡面,四處搜查,什麼都沒有放過。
大院之中的人全都嚇傻了,他們都是一幫尋常的老百姓,一見當兵的腿都軟了,尤其是裡面還有不少日本人,他們全都受不了了。
這幫日本人也是兇戾成性,進來之後就是大肆的打砸,看到誰不順眼,上去就是一巴掌,弄得雞飛狗跳,亂成了一團。
不過這家的主人還算鎮定,只是讓手下人不要干涉,任憑他們搜查。這幫傢伙找了半天,終於在最後面的空地上找到了那些馬車,車上的貨物大半都卸了下來,正往倉庫裡面運。
林村正就好像看到了寶貝一般,急忙讓手下人把這裡全都封鎖起來,不許其他人繼續搬運。日本士兵就衝了上來,他們一看,眼前也是一亮,這些東西和那些車上面的破銅爛鐵不一樣,全都是機器一類的東西。
這也算是不錯,畢竟軍火設備同樣是違禁的東西,只要查證了,一樣可以有藉口向老張發難。他們把這些東西都都擺了出來,仔細看了又看,這些東西一不是造軍火的,二不是機牀設備,反倒像是釀酒的用具,這下子林村正和高士儐都傻眼了。
“你們用這些東西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造酒了,我們就是幹這個生意的。”這家主人也走了過來,臉上雖然有些驚恐,但是還不至於失態,他把目光落在了高士儐的身上。
“高旅長,我兄弟和你同樣是吉林的官員,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你怎麼能和日本人一同來欺負我啊!”
高士儐這時候才猛然驚醒,這家並不是尋常的人家,眼前這個名叫郭宗盛,他的兄弟叫郭宗熙,正是吉林的巡按使。
其實按照目前的正式官職,孟恩遠是吉林的護軍使,比起張作霖稍微低半格,同樣主管一省軍務,而巡按使就是主管一省民政的,身份同樣顯貴,高士儐這樣冒冒失失的衝了進來,顯然是把郭家給得罪慘了。
一直跟着身邊的吳泰安徹底懵了,這件事情他全程跟着,發生了什麼,他全都清楚。看日本人的樣子,並不像是在尋釁滋事,他們一定是拿到了一些情報,這幫小鬼子辦事不含糊。
但是眼前的情況完全出乎意料,很顯然就是中計了,吳泰安是叫苦不迭。林村正此時還不依不饒,一把揪住了郭宗盛的衣襟,紅着眼睛問道:“你們爲什麼從俄國弄這些釀酒設備,是什麼目的,你們是不是拿這個當藉口,暗中從俄國弄軍火,趕快說出來!”
郭宗盛一臉的無奈:“還能幹什麼,就是賣點水酒而已,現在俄國在打仗,缺少糧食,也缺酒,俄國商行就在黑吉兩省採購燒酒,我們是這裡最大的燒鍋,俄國人很滿意我們的質量,因此提供給了一批設備,讓我們按照他們的要求生產水酒。”
“你們有沒有走私過?和奉天又是什麼關係?”
郭宗盛一臉的茫然,連連擺手:“我們哪敢走私啊,生產出來的酒都交給俄國商行處理了,實不相瞞,就是掙個辛苦錢。至於奉天麼,我們倒是向他們購買過糧食,除此之外,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啊,您這是冤枉我們了!”
這幫日本兵還不死心,又把這些釀酒的傢什統統仔細檢查了一遍,恨不得都砸成碎片,不過還是一無所獲,這下子林村正可是傻眼了。
他已經知道這次事情徹底辦砸了,沒有抓到老張的把柄,反倒把他們自己陷了進去,很明顯這就是張作霖的一個圈套,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向上峰報告,趕快想辦法善後。
林村正帶着手下日本兵一溜煙一般,原路返回,高士儐此時把腸子都悔青了,他急忙讓吳泰安好言安撫一下郭宗盛,然後他也灰溜溜的撤走了。
郭宗盛只覺得受了奇恥大辱,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急忙讓手下人聯繫郭宗熙,向他倒倒苦水,讓兄弟替自己出氣,這些年來什麼人敢惹郭家啊,結果今天就被人家弄得顏面掃地,誰都承受不了。
林村正和高士儐一路跑回了長春的外面,想要繼續審問車隊的那些人,另外還要把記者控制住,他們已經中計了,就絕對不能讓消息再四處流傳了。
可是到了扣押車隊的地方之後,一百來輛大車早就沒有了,他們頓時就傻眼了,一問那些守衛的士兵,他們才弄清楚,原來他們前腳離開,後腳就來了一幫奉軍士兵,把車隊和記者都帶走了。
這支奉軍是由孫安虎率領的,老張現在還掛着東三省剿匪總司令的頭銜,原本在吉林就派遣了二百多人的一個聯絡隊,爲了協調雙方剿匪事宜,張廷蘭在布這個局的時候,就充分利用這個聯絡隊,讓他們在關鍵時刻,出面保護車隊的人員,同時也要保護住牽涉進來的商人和記者,防止日本人狗急跳牆,栽贓陷害。
一看車隊都被帶走了,日本人現在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手中一點抓手都沒有,就算是想玩陰的,人家也不給他們留一點機會。高士儐此時暴跳如雷,揮動着手中的馬鞭,瘋狂的抽打那些士兵,大罵他們飯桶,怎麼能讓奉軍把人救走了!
當然不管他們怎麼生氣,全都沒用了,這件事情很快就像長了翅膀一樣,長春的各界人士都清楚了,高士儐甘當日本人走狗,替日本人辦事,扣押商隊,頓時大家就對越發的鄙視了。
這傢伙不只貪鄙無恥,而且還沒有骨頭,怪不得日本人能隨便欺負人呢,全是因爲有了這樣的打手,大傢伙不只對高士儐不滿,連帶着對他背後的孟恩遠也極爲鄙夷,明眼人都知道,一場新的風暴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