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不住,太強大了!”
一瞬間,越澤心中竟浮起了絲絲絕望之意。段飛已經將他整個人的活動空間牢牢鎖住,更以威猛無匹的一掌當頭而來,竟是要將他一擊斃命。
“攔不住也要攔!小爺就不信邪了!”
絕望只是一瞬,下一刻,越澤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徹底豁了出來。紫金銅棍瞬間消失,被他收進了空間當中。
就如同身處綠竹空間內的浩瀚水底一般,哪怕是四周源源不斷的壓迫而來,越澤依然堅定無畏,屈臂直擊,拳頭挾帶着他全身靈力,更攜裹着喉輪內的絲絲念力,轟然擊出。
拳頭與那修長手掌輕輕一觸,便猛然炸散,轟隆——
段飛輕咦了一聲,皺了皺眉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追擊上去。越澤卻是凌空飛了出去,瞬間飛出去數十丈,落在懸崖邊上,身子一個踉蹌。
他臉上一陣潮紅,絲絲腥甜之氣涌上了喉嚨,卻又被他壓了下去。儘管段飛看起來不像是震山宗的弟子,但修行的確實是實打實的震山宗功法,那種剛猛凌厲與博山同出一轍,卻又比博山強悍了無數倍,哪怕越澤使出了渾身解數,更將壓箱底的念力都用了上來,卻依然奈何不了對方,反而被震得氣血翻騰,腑臟受了震傷。
“這是什麼功法?居然能夠攻擊到心神?”
段飛無比好奇,盯着越澤,就像是看到一個無比珍貴的玩具一樣,眼睛裡冒着熊熊的火光。哪怕他實力遠在越澤之上,但面對越澤拳頭中所攜帶的無形念力,他依然有些措不及防,心神震撼,沒能第一時間出手追擊。
越澤環顧一下四周,準備尋找退路了。儘管只是瞬間的交鋒,他已經得出了結論,根本無法力敵,差距太大。
“想逃?哪有這麼容易!”
段飛靦腆的笑着,身子忽閃,瞬間就出現在越澤眼前。
“不容易,卻也不是太難!”
越澤也笑了起來。沒有紫金銅棍那沉重的分量壓身,他渾身上下輕鬆了許多,身法更是如雷電般迅捷,瞬間後退,掠出了懸崖,撲進了那茫茫白霧當中。
“區區幻陣,豈能擋我?小子,你就給我留下吧!”
段飛如影隨形,緊隨越澤其後,也掠進了白霧當中。幻影無數,紛至沓來,他緊守心神,大手向前一抓,卻撈了個空。本該出現在這裡的越澤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無比詭異,讓人捉摸不透。
“有趣!有趣!太有趣了!”
段飛身子一折,滴溜溜的從白霧中掠了出來,落在山崖上,臉上依然掛着靦腆的笑容,像一個人畜無害的少年。
呼——
越澤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終於徹底放鬆下來,他此時已經進入了綠竹空間。藉助幻陣的迷幻功能,他在進入白霧的瞬間就衝進了綠竹空間,消失在了原地,自然不會被段飛堵住,從而逃出生天。
事實上,他並不敢確定綠竹空間能讓他脫身。畢竟,綠
竹空間是附身於他肉體胸口之上,誰都說不清,一旦他進入空間之後,外面究竟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景。所以,每次越澤都只會在隱秘的地方進出空間,以防止不測。
“還好,還好!總算脫身了!”
看到熟悉的空間,越澤鬆懈下來,強行壓制的傷勢也頓時迸發,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絲絲血液飛濺而出。他不得不盤膝坐好,開始運行功法,認真調息療傷。
空間內,絲絲輕柔的氣息在流淌。黑土地上,吐芽的靈藥已經長大了許多,顯露出勃勃的生機;水潭也是波光盪漾,無比恬靜。越澤在靜靜療傷,無比安心。
“心思不純,雜念太多,根基不穩……”
“提升太快,通體雜質密佈,需要時間來沉澱……”
“煉心幻陣,淬鍊一下他的心思,去蕪存菁吧……”
寂靜的空間內,陣陣波紋盪漾,彷彿傳來了聲聲細語,爲空間增添了幾分活氣。但越澤心神全部沉浸在調息療傷當中,根本覺察不到任何的動靜。
就在越澤療傷的時候,幻陣內白茫茫的霧氣當中,一點微弱無比的綠光閃爍着淡淡光芒,在白霧當中穿梭飛行,來到了霧氣無比濃郁的深處,便停下了動作,開始靜靜蟄伏起來。
濃霧當中,一名短髮灰衣青年驀地睜開雙眼,如電光急閃,神光穿空,一雙眸子明亮如同耀眼太陽,在茫茫白霧中穿透過去,看向綠光出現的方向。
“是我的錯覺麼?”
灰衣青年搖了搖頭,將心中雜念拋開,再次閉上雙眼。白霧愈濃,幻陣的威力就越強,幻覺就會越加真實,宛若實質,能夠在如此濃郁的白霧當中靜靜修行,灰衣青年心智之堅定,可謂是無比駭人。
整座幻陣威力巨大,卻也留下了一處處威力削減過的陣眼生機,讓陷入大陣之人能夠稍微喘口氣。但真正的強者,卻不屑於那些陣眼,徑直面對大陣的全部威力,藉此淬鍊心神,奠定不世底蘊。
每次秘境開啓,無數強者隕落,卻也有無數強者崛起。這是一條血腥之路,卻也是一條試煉之路,能夠走到最後的,纔是真正的天才,真正的強者。
就如湛光、公守拙、葉安山等人,他們的實力早就遠遠超出了氣魄境,卻一直強行壓制不讓自己提升,就是爲了這四年一次的秘境開啓。在秘境中,通過重重試煉,淬鍊自身道基,使其更加厚實堅定,最終厚積薄發,獲得衝擊更高境界的無窮潛力,這纔是他們這些宗門大派弟子所追求的目標。
“這是哪裡?”
傷勢一痊癒,越澤就離開了綠竹空間,出現在茫茫白霧當中。
但他看到的並不是白霧,而是漫天風雪。泥濘崎嶇的小路,冰寒刺骨的北風,還有那蒼涼悲哀的嗚嗚之聲。
熟悉的小鎮籠罩在茫茫白雪當中,一對年輕夫婦在屋檐間穿梭着,將一個小小包裹丟棄在污穢的垃圾堆裡,然後揚長而去,消失在漫天風雪當中。
垃圾堆
裡,包裹當中,一雙清澈無辜的眼睛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聽着那陣陣刺耳的呼嘯,依依呀呀的叫着,彷彿在呼喚着什麼,如此悲涼,如此哀怨,令人忍不住傷心落淚,哀慟不已。
“夠了——”
看到那雙眼睛,聽到那生生呼喚,越澤心中怵痛,一股無名怒火油然而生,頓時狂吼一聲,一拳將眼前的一切全部砸碎。
如同鏡花水月,譁然破碎,風雪,嬰兒,小鎮,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白茫茫的一片前路。
越澤全身冷汗涔涔,就像跟人大戰了數千個回合一樣,精疲力盡,困頓無比。
“幻覺,都是幻覺,這該死的幻陣!必須找一個陣眼藏身了,這裡的幻覺實在太過真實,讓人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
他抹了一把冷汗,竭力讓自己心神保持了一分清明。眼前各種清晰可辨的情景不斷變換着,栩栩如生,無比真實,要不是他不斷提醒着自己眼前一切都是虛假,他恐怕就要陷入幻覺當中而不自知了。
走了幾步,越澤忽地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名短髮灰衣青年,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他認得這名青年,鼎鼎大名,站在滄瀾之巔的亂山宗湛光,恐怕沒有人不認識他了。
“湛光?這也是幻覺吧!居然連你都出現了!真是不可思議!”
越澤笑着朝灰衣青年揮了揮手,喃喃自語道。對面的湛光竟也有了表情,平靜如水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眸子無比清明澄澈,如同琉璃。
“心生種種魔生,心滅種種魔滅!事至物來,隨感而應,無入而不自得,取之左右逢源;寂寂反照,朗朗內觀,無人見,無我見,無有見,無無見。煉聞見之心,須於動處煉之;無聞無見之心,須於靜處煉之……”
深深凝視了越澤一眼,湛光口吐真言,一字字,一句句,就如同暮鼓晨鐘,轟然敲在了越澤心上,讓他一下子呆住了。湛光對他輕輕頷首,然後轉身而去,卻是朝着幻陣威力更強的方向前進。
“深有道心者,勇於砥礪,誠當今之豪傑,何患道之不明,金丹之不就……”
湛光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白霧當中,他的聲音卻依然在越澤耳邊迴盪着,久久不休。此時此刻,越澤已經知道,眼前所見一切,並非虛幻,那湛光,也是切切實實的湛光,貨真價實。
“深有道心者,勇於砥礪,誠當今之豪傑!”
越澤喃喃念着這句話,眼睛越來越亮,心中的迷霧一點點的散開,明亮的天光就彷彿從遠方投射下來,透亮心底,讓他彷彿把握到了一點什麼。
湛光爲何會出現在此地,爲何又要直入幻陣深處?這些剛剛涌現出來的謎團,卻瞬間被答案轟成粉碎,真正的強者,又何曾畏懼過什麼,不過勇於砥礪,一往無前罷了!
越澤開始認真的思考起來。哪怕是種種幻影干擾着他,讓他心神動盪,但他依然無比認真的思考着自身的種種問題,那些他一直沒有重視起來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