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君華算準了一切,卻獨獨算漏了那塊血玉。她出生之時脖子上攜帶的血玉,也是有靈性的,且與她心靈相通。當年雲墨便是靠着這塊血玉知道她有危險,血玉在他身上那麼多年,他如何不懂得該怎樣利用血玉來找到她呢?
她說得不錯,士兵剛下令關城門,雲墨便已經來了。
“來不及了,必須趕快走。”
她面色發白,心中微微慌亂,腦子卻是十分清醒。此時痛恨自己看不見,不然何須如此畏手畏腳?
“別擔心。”
明月軒輕聲安撫她,“我的人可以拖住他一段時間,他沒那麼快找到我們。”
鳳君華深吸一口氣,然後靜下心來。
“我知道有個地方,他一定找不到。”
“那我們就去。”
明月軒語氣淡淡,彷彿已經知道她說的是哪兒。
鳳君華蹙眉,隨即瞭然。這些出身高層階級的人,怎能允許這世上還有自己無法操控的神秘勢力存在?
她嘴角微微上揚一抹嘲諷的弧度,而後手指點在自己眉心上,火紅的光如血蔓延,轉瞬將天地映照得霞光萬彩,原本藍天白雲的天氣一下子被暗了下來,自天際漸漸開始蔓延着火紅的色彩,罩得頭頂一片血紅。
城內城外的百姓都睜大了眼睛,驚恐於這突如其來的天氣變化。
雲墨騎在高頭大馬上,目光犀利的穿過人羣,天象變化的剎那,他胸口發出陣陣疼痛,是血玉。
他知道,是她。
“開城門。”
他一下令,城門守衛的士兵立即去開城門,轟隆隆城門被緩緩打開。
雲墨縱馬奔出城外,百姓都自覺的讓出一條寬敞的大路,他出了城,來到剛纔鳳君華幾人所在的隱蔽角落,此刻早已人影消散。
他眯了眯眼,翻身下馬,並沒有繼續追。而是在原地駐足,似乎在探尋什麼。
有暗衛靠近,“殿下,鳳姑娘會千里渡,只怕此刻已經離開多時。”
他沒有理會暗衛的話,而是依舊站在原地,然後緩緩擡眸,看着不遠處的一棵樹。這裡是城郊,道路平坦而寬闊,周圍雜草叢生,卻並沒有一顆樹沐林立。
他走過去,手指一點,罡氣脫指而出,直直攻向那棵樹。透明的罡氣沒入樹皮,只聽得一聲悶哼,似乎是女子。他身影一閃而過,卻悠然停住,看着已經脫落樹皮戰戰兢兢立在原地的女子。她面色蒼白,眼神微微有些驚恐,還有無言的痛心和絕望。
並不是鳳君華。
他眼神未有失落,只是更冷了幾分。
雲依身子一抖,顫顫巍巍的說不出話來。
“太…太子哥哥…”
雲墨打斷她即將脫口而出的狡辯之詞,聲音更爲冷漠。
“雲依,你讓我很失望。”
雲依面色更白,眼眶裡淚水幾乎藏不住。
“我…”
“來人。”雲墨看也不看她一眼,“帶郡主回去。”
“是。”
有暗衛落下,雲依嚇得花容失色,立即撲到雲墨腳邊,抓住他的衣襬祈求道:“太子哥哥,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嫁給永昌侯世子。我自知此次犯了大錯,甘願受罰。只是求求你,不要抓我回去,父王和哥哥一定會逼着我嫁人的,我不要…”
雲墨深吸一口氣,看向雲依的眼神有失望也有痛心。
東越皇室子嗣凋零,雲依又是唯一的郡主,雖然不是他的親妹妹,但也算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他便當做親妹妹一樣疼,沒想到她今天居然如此糊塗的幫着外人將他的女人放走,他如何不怒?
“皇叔和子安已經去永昌侯府替你退婚,今天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想明白自己錯在哪兒。”
雲依聽聞前半句話有些錯愕,隨即心中鬆了口氣,但讓她回去,她心中還是有些不甘心。
“太子哥哥,我…”
“回去。”
雲墨已然失去了耐性,而後又道:“他們去了哪兒?”
雲依有些怕他,吶吶的不敢說話。
雲墨也沒再逼問,“罷了,她便是知道留着你會誤導我,無論你說什麼都不可能是正確的方向。”
他說完也不再多看雲依一眼,“帶她回去。”
暗衛立即不再有顧忌的將雲依拉起來,雲依大叫:“太子哥哥,不要——”
雲墨以手支頭,從懷中摸出那塊血玉,玉佩還在發光發亮,觸手一片灼熱,似乎要將他的肌膚給燒得一乾二淨。他盯着那玉佩,眼神裡漸漸覆蓋上一片朦朧白霧。
他怎麼會忘記,當年玉無垠教了她不少玉晶宮的神術。藉着天象之變將他引到這個地方,又借用隱身術和千里渡偷偷離開。雲依此次出走擺明了心中嫉妒橫生,若不將雲依處理好,即便找到了她也得有不少後患。而就那麼一會兒,也足夠她逃到下一個隱秘點。
青鸞啊青鸞,你將你所有的聰明和心機都用在對付我身上,不覺得太殘忍了嗎?
一道白光從天際飛來,他伸手一接,光芒在他手心裡化作幾個字。他眼神一閃,隨即身形一閃,轉瞬消失無蹤。
……
而此時,剛離開帝都的鳳君華和明月軒已經來到下一個關口青林關。
“他知道我們在這兒。”
明月軒毀了剛收到的消息,“如今已經追來了。”
鳳君華並不意外,只是苦笑道:“我都掩了自己的氣息,他居然還能找到我。”
“那是因爲你曾對他用過往生之力,他體內已經有你的鳳凰真力,所以你催動鳳凰訣他便會感應到你的行蹤,反倒是弄巧成拙。”
鳳君華沒反駁,她也早就知道會有這個結果。所以她才把用雲依來掩人耳目,一來雲依此次叛變的確後患頗多,她相信雲墨會認真將雲依給處理好。二來一個已經對她生出嫉妒之心的女人,的確不方便再繼續呆在她身邊,尤其是如今她雙目不便的情況下。她不擔心雲依會對她暗自下手,也不畏懼,只是如今她在逃亡,犯不着帶着一個居心叵測的累贅,反倒是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只要過了下一個關口,就行了。”
明月軒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半天沒見他說話的鳳君華不由得側頭,“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
明月軒目光落在她臉上,“離開他,你當真不後悔?”
鳳君華沒接話,眼睫打在眼窩處,投下一片陰影。她立在斑駁林立的樹叢中,身影孤傲而落寞。
“後悔又如何?這是我唯一的選擇,不是嗎?”
明月軒抿了抿脣,似乎在剋制什麼,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一驚就要甩開,卻聽他道:“即便你們是兄妹,你也非他不可麼?是不是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鳳君華頓了頓,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
“現在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了。”
離開他的時候,她便已經心死而心碎了,從此以後她的人生將徹底陷入一片灰暗之中,再無出頭之日。她從未想過,原來她是如此依賴他,對他的感情竟然也早已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你大好年華,何苦如此耽誤?”
明月軒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丫頭,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你如今只是情傷深切以至於對所有人都絕望。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你不該因一時受創便放棄…”
“時間?”
鳳君華聲音裡有一種落寞的輕嘲,“當一個人已經入心入骨入血,如何能拔出忘卻?”
明月軒滯了滯,想起了自己,便有些感同身受的孤寂惆悵。
“是,我們是兄妹,可那又如何?我可以離開他,可以不嫁給他,但沒人規定我必須要忘記他,不是嗎?”
“既然你如此灑脫。”明月軒沒看她,目光落在霞紅的天邊,眼底漸漸升起了然而深沉的疼痛。“又爲何出走離去?折磨了他,也傷了自己。”
“你這是在開導希望我回到他身邊?”鳳君華挑了挑眉,“我以爲這種話,不應該由你說出來。”
明月軒笑了笑,負手而立。
“你總能看透他人心,卻看不透自己。”他回過頭來看着她,微微嘆息一聲。“你說得對,站在我的角度,是應該巴不得你離開他越遠越好。”
鳳君華不說話,她知道明月軒對她存了什麼心思,只是他從來不說破,她便也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此時聽他這番話雖然說得淡然,但語氣裡難免有一絲落寞。
愛而不得的痛,她比誰都清楚明瞭。
“所有人都以爲你冷漠冷血,其實你只有對自己纔是最殘忍的。”
鳳君華微微一震,抿脣不語。
明月軒又繼續道:“當年你被人謠言所污之時,並非皇兄不幫你解圍,而是那時父皇已然知曉你的身世。”
鳳君華空洞的眼神又深了深,她早就有此猜測,只是如今聽到這個事實,心中還是難免悲憤抑鬱。
“你到底想要證明什麼?”
他似乎又笑了笑,眼神裡流瀉一抹無奈。
“其實你什麼都知道,知道皇兄的不得已,知道他的苦衷,你所遭受到的一切,與他無關。當初你爲掩飾那個秘密而殺人,父皇收到了消息要派人去抓你。皇兄知道了,獨自上山想先一步帶你離開。可是終究晚了一步…”
鳳君華不說話。
“他自願挨你一劍,是因爲他覺得愧疚於你沒有安全的將你帶走,反而中了父皇的計。”明月軒雲淡風輕的說着,“你當真以爲宮廷的刑杖如此輕巧?沐輕寒那時候纔多大?捱了一百大板焉能還有命在?若非皇兄讓人動了手腳,讓行刑的人刻意放水,又暗中示意香妃援手,即便你將有通天之能,也救不了他。”
“你對我說這些。”鳳君華聲音淡而冷,“是想讓我放棄仇恨?”
明月軒搖搖頭,隨即想起她看不見,便道:“其實這些事情你都明白,即便當時你被仇恨蒙了眼睛,但那兩年足夠你查清所有事實真相。你之所以對皇兄說那些話,不過就是想讓他對你死心而已。”
鳳君華瞥過臉,冷嘲道:“你說得對,因爲我討厭極了你們明家男人的糾纏,那會讓我覺得無比噁心。”
“口是心非。”
明月軒也不生氣,只是搖頭無奈道:“丫頭,你本性良善,何苦偏要故作惡人呢?你分明就是知道父皇操控着母后性命,皇兄不能輕舉妄動,只能暗地裡幫你。父皇不希望皇兄對你執迷不悟,所以才恨不得對你斬盡殺絕。十二年前,你失蹤那一晚,父皇將他軟禁在了宮中。”
鳳君華微微一怔,這件事她還真的毫不知情,隨即又冷淡道:“那是你們皇家的事,與我何干?”
“那天。”明月軒一字一句道:“皇兄在父皇面前請辭太子之位,寧可貶爲庶人,只願娶你爲妻。父皇大怒,將他禁足,調遣皇室隱衛包圍太子東宮,並讓皇室隱衛之師聯合封住了他的武功,不許他踏足一步。”
鳳君華手指一顫,心中浮現起難言的複雜滋味。
“他知道父皇更不可能容你,爲了逃出來,獨自和隱衛拼殺,傷得極重,險些丟了一條命。”
十二年前雲墨回來救她被玉無垠所傷差點命喪,而她一直所恨的那個人,也差點爲了她死去。
鳳君華怔怔的聽着,沒有說話,心情卻是難以言訴的沉重和嘆息。恍惚間想起她恢復記憶那夜,凰靜芙說明月殤曾爲她做了許多事,但彼時她陷在瘋狂的仇恨裡,根本聽不進去一句。如今才知,原來真相如此麼?
“丫頭,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要你感激或者愧疚。”明月軒說,“你有你的立場,皇兄也有皇兄的立場,無論當年誰是誰非,都已經成了過去,明家人的確對不起你,你恨我們是應該的。我只希望,將來…”他猶豫了會兒,似乎在斟酌什麼,半晌低低道:“將來真的戰場兵戎相見,你能放皇兄一條生路。無論如何,他從未想過傷害你半分。你可以說他懦弱可以說他虛僞可以說他冠冕堂皇,但你不能否認他對你的真心,也不能將所有的錯全都強加在他頭上。就像你曾經被人冤枉承擔那些罵名一般,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就當…”
他頓了頓,深深吐出一口氣,有些刻意輕鬆淡笑道:“就當我幫你的條件吧。可以麼?”
她還能說什麼?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明月殤在監視她,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明月殤在懷疑她纔是那個真正的天女,所以從一開始就註定他們只能是陌路人。就像明月軒說的,各有立場而已。要真的算起來,最大的恨,應該是他那些年的監視和調查。
若不是因爲他,明若玦也不肯能懷疑她。
所以,這纔是恨之始。
無論誰是誰非,她早已和明氏皇族結下深仇大恨,不死不休。既然如此,何苦還要因爲那些兒女私情而藕斷絲連呢?她知道明月殤是個孝子,也知道明若玦的陰險狠毒和不擇手段。所以明月殤其實真的不欠她什麼,她的恨與他無關。
“你呢?真的不回南陵了嗎?”
明月軒表現得很淡漠,“我不屬於那個地方,那個地方也不屬於我。”
所以他可以面不改色的將自己那些隱秘多年的暗樁盡數送給雲墨拔出,只因他從未貪戀。
鳳君華默了默,隨即道:“他來了,走吧。”
明月軒帶着她飛身上馬,坐馬車又太慢了,她眼睛又看不見,只得和他共乘一騎。她坐在前面,他雙手環過她的腰拉着馬繮,彼此之間隔着衣服肌膚相觸,帶起微微的顫慄。鳳君華還好,她心如止水,還可以做到面色淡然,明月軒難免有些心中搖曳眼神微蕩。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對着自己心愛的女兒還面不改色。不過好在自制力好,片刻的遊光漣漪過後他便恢復了平靜,縱馬而去。
馬蹄濺起了陣陣灰塵,淹沒黃沙。
……
雲墨勒住馬繮,神情淡然的望向前方。他可以確定,剛纔她就在這裡。
每次他找到她落腳的地點急匆匆趕來之時,她便已經先一步離去,他們倆總是擦肩而過。
他眼睫垂下,眼神深邃而幽暗。
這只是暫時的,他不會允許這一生都與她擦肩而過的。
……
夕陽落下山頭,月色漸漸升起。
這是一個小城鎮,不繁華也不貧窮,人口稀少,非常安靜。一入城鳳君華和明月軒便易了容,佯裝兄妹,住進一家不起眼的客棧中。
明月軒縱然這些年在東越佈下暗樁,但到底雲墨也不是個善茬,那些勢力也算不多,這一路護送,早就被雲墨給拔出得差不多了。若非那些年他四處尋找鳳君華,也不至於放任明月軒在東越各個關卡布置那麼多隱秘的勢力,如今倒是給了他可乘之機。
趕了一天的路,鳳君華也有些累了,但她不敢睡,她太瞭解雲墨對她有多執着佔有慾有多強,稍微一不注意,很可能就落入他手中。
她靠在窗邊,神色有些呆滯。
明月軒推門而入,手中端着一碗藥。她一點也不意外明月軒會醫術,他既然和她母親還有云墨師出同門,精通岐黃之術也沒什麼奇怪的。
“把藥喝了吧。”
鳳君華低着頭,火兒埋在她手臂上,一雙碧綠的眸子瞅着明月軒,有些不快。在它心裡,還是希望鳳君華和雲墨在一起,其他男人都配不上它的主子。儘管如今他倆成了兄妹,其他人想有機可乘,那也不行。
它撲過去,在那藥碗旁嗅了嗅,擺明了是做給明月軒看的,就是怕他在藥裡給鳳君華下什麼藥物。雖然它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它就見不得明月軒整天一副萬事在胸的模樣。它現在還在嫉恨那天在碧霄宮裡這個男人把它打昏一事呢,豈能不給他點顏色瞧瞧?
明月軒自然猜測得到它的心思,面色依舊淡淡的。
“不用擔心,他暫時找不到這裡。”
鳳君華對火兒招了招手,“回來。”
火兒有些不甘心,不善的瞪了明月軒一眼,然後溫順的跳回鳳君華懷裡。
“我只是在想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她慢慢走過來,他過來扶她,她也不拒絕。失明過後她做任何事都不太方便,更何況是陌生的環境,於她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一勞永逸?”
明月軒皺眉,“你的意思是說,讓他知難而退?”
鳳君華點頭,摸索着坐下來。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他至少不會這麼肆無忌憚。”
明月軒漠然的坐在她對面,燭光如幽火般在他眼神裡閃爍。
“如果他依舊如此呢?”
她說得對,雲墨是可以不在乎天下人怎麼看自己,但絕對不可能放任她被世人辱罵。如果他們只是普通人也罷,偏偏都是風雲人物,世人怎會容許這等悖倫之事發生?
“他不會。”
鳳君華抿脣,“至少在那些流言紛擾下,他會收斂幾分,那樣就可以給我們多一點時間。”
“把所有退路都堵死。”他道:“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鳳君華低頭沉默,而後嘴角微微揚起苦澀而自嘲的弧度。
“不這樣做,他永遠都不會回頭,不是嗎?”
明月軒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如果你要這樣做,我很樂意幫你。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考慮清楚,不要到頭來後悔。”
其實基於他的立場,她跟雲墨斷得乾乾淨淨於他而言再好不過,只是這樣難免就有趁火打劫之嫌。一個男人想要得到自己喜歡的女人怎樣做都可以,但若用此卑鄙行徑,非君子所爲。況且將她逼到絕路,只會讓她心死絕望,再不會對任何人打開心扉,這不是他想要的。
火兒從鳳君華手臂上擡頭望了眼明月軒離開的背影,有些意外這傢伙的大度。它思索着,雖然這個男人也姓明,但既然已經離開了,跟南陵那幫居心不良的也沒多大關係了,而且再怎麼說他也幫過自己主人好多次,如果主人真的嫁不了雲墨了,跟明月軒在一起也不錯。
至少,這人看起來蠻可靠。
它擡頭看着鳳君華,見她空洞的眼神低垂,面無表情,像一個沒了靈魂的木偶般。
它在心中嘆了口氣,微微貼近她,給她無聲的安慰和支持。
鳳君華摸着它的頭,用自己的臉貼着它毛茸茸的頭,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她不是什麼都沒有的,至少火兒還陪着她,不是嗎?
……
同樣的夜晚,雲墨有微微失神的看着夜空中高掛的弦月。已經三天了,還是沒有找到她,她這次是下定決心要離開他了。
青鸞,你爲何這般決絕?只需要稍晚一會兒,一切便真相大白,你不是我的親妹妹,我們沒有*,你爲何不等我?
還是,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於你不過真的只是風過無痕而已?
不,我不許。
他眼神又深邃了幾分。
身後有淡淡霧氣凝聚成人影,“殿下。”
“找到了?”
“具體位置還未探測到,但可以確定範圍。”
“好。”
他擡頭,“立刻動身。”
……
哐當——
明月軒推開門,對驚坐而起匆匆披了件外衣的鳳君華道:“他來了。”
“這裡可有藏身的地方?”
鳳君華立即翻身下牀,爲了避過雲墨的耳目,她連那一身紅衣標誌也換了,打扮得十分樸素,猶如鄰家小妹。
“有。”
明月軒忽然單手凝聚光暈,對着地面砸下,然後就看到有漩渦層層而起,木板多了一個洞。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地道?”
這客棧並不起眼,這個城鎮也偏遠,明月軒沒必要在這裡設沒什麼價值的暗樁。
“三天前我讓人挖的。”
他的回答永遠乾脆而一針見血,從知道她的身世起他便算準了她會離開,所以早就自己的人在這個不起眼的城鎮的一家客棧裡挖了地道。雲墨再怎麼手眼通天,也不會懷疑他會在這裡有所準備。
鳳君華明白了,明月軒之前那些用來阻擋雲墨的勢力不過只是爲了掩人耳目而已,他應該將最強有力的高手全都調到了這個小城鎮,就是等着這一刻。
來不及多說,他拉着鳳君華跳下密道,然後地面木板合上,沒有絲毫縫隙。
與此同時,雲墨已經來到了這家客棧,二話不說,直接朝着目標奔來。
……
密道很長,也很黑,對鳳君華倒是沒什麼影響,反正即便是青天白日對她來說也是黑夜罷了。他們跳下密道後並沒有離開,而是靠在溼冷的璧牆上,聽見上面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
她屏住了呼吸,心跳有些加速。由於時間太過倉促,這密道挖得也很窄,只能容得下一個人通過,明月軒只得將她護在懷裡,以免她因爲緊張而發出聲音被雲墨聽見。
女子溫軟的身軀在他懷裡,她的呼吸都噴灑在他胸口上,像有千萬只螞蟻在他胸前撓癢癢。他不覺呼吸便有些重,放在她腰間的手也緊了緊。
鳳君華感受到了,也有些不自在,但此時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好不容易過了半個東越,不能功虧一簣。
他在她耳邊傳音道:“這裡雖然隱秘,但他很快就會發現。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出聲,也不要動,我會帶你安全離開這裡。”
她點頭,屏息聽着上方的聲音。
“殿下,這件屋子全都搜遍了,沒有找到任何密道。”
雲墨沒有說話,目光遊離的盯着每一個角落,似乎有些漫不經心。忽然道:“出城的路都堵了嗎。”
“堵住了。”有暗衛回答,“屬下聽從殿下吩咐,已經從易城和祥城調集軍隊堵住了各個要道,連水路也堵死了,城中之人萬不可能出城。”
他真狠。知道她還沒有出城,如今只是藏起來了而已。即便在這裡沒有找出她來,也要堵住她的後路。
鳳君華咬牙,除了十二年前派離恨宮的人殺他,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和他交手。她有些後悔沒有用離恨宮了,最起碼她有自己的實力。當初就是顧及到了最後地步兩方人馬打起來,落得個兩敗俱傷的下場,那不是她樂意看見的。
她湊近明月軒,即便是千里傳音,在絕頂高手面前也得小心翼翼,尤其是在曾吸收過她鳳凰真力的雲墨面前,她更是不敢大意。
“你的人可以拖他多久?”
原本兩人就靠得極近,如今她幾乎是貼着他耳邊說話,呼吸吐字見熱氣噴灑在他脖子上,薰得他耳根脖子都紅了紅,心中不免又蕩起幾分漣漪火熱,隨即強制冷靜下來。
“他這次出來帶的人不多,我的人馬應該可以拖他一會兒,屆時我們便可以離開了。”
“可他堵死了所有出城的路,我們該如何?”
“你太不瞭解他了。”他卻道:“他找了半天還沒離開,便是確定我們還沒走,這番話顯然是說給我們聽的。這是一種警告,你想想,如果你走入了絕境,前方無路,你該如何?”
“後退。”
“對。”
明月軒輕輕道:“如今他隻身出來,沒有將所有人留在這個城鎮裡尋找,而是派人堵住我們的去路,那麼也就是說,後方大批人馬等着我們倒回自投羅網。聲東擊西,拋磚引玉,一慣是他的做法。”
鳳君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知道他心思縝密,所以此次逃離她也知道是一場險賭。贏了,她便天高任鳥飛,輸了,她將永遠被他禁錮無法逃離。
“前無道路,後有追兵。”
她閉了閉眼,已經下了決心,咬牙道:“唯一的辦法,便只有殊死一搏了。”
她眉心上紅光一閃,顯然已經準備動手。明月軒卻忽然抱着她狠狠一壓,她猝不及防驚呼一聲,然後立即捂住自己的脣,然而已經晚了。頭上轟隆一聲,木板碎裂,隨即風聲一閃,有人落了下來。
與此同時明月軒卻抱着她忽然轉了個身,身後那人掌風擦過,似乎想要拉住她,然而下一刻,又聽得轟隆一聲,她被帶入了另一個方向,石門被關上,阻攔了雲墨的前路。
“這…”
她想問這是怎麼回事,明月軒卻捂住她的脣,“別說話。”
她這才發現,背後已經不再是剛纔溼冷的石壁,而是光滑的牆壁。難道他們已經出了密道?
“這塊石壁重有千斤,隔音效果非常好,但不可大聲,否則難免被他察覺。”
他說完就鬆開手,退離她幾分。
鳳君華吐出一口氣,“這是哪裡?”
“客棧內。”
她瞪着一雙眼睛,“我們還沒離開?”
黑暗中他微微一笑,眼睛如流月芙蕖,灑下柔和的光。
“最危險的地方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既然他已經確定我們還沒走,便會留在這裡守株待兔,這裡沒水也沒糧,屆時困個兩三天,不用他動手,我們倆都會被餓死在這裡。”
“誰告訴你這裡沒水也沒糧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漫不經心,卻又顯得十分自信。
鳳君華怔了怔,隨即恍然大悟。他既然在這裡挖了密道,顯然便料準了雲墨會在這裡攔截,自然也會有所準備。剛準備再說什麼,忽然聞到一股子酒味。
“這裡是酒窖?”
“是。”
明月軒點頭,“這家掌櫃的好酒如命,有一次和人拼酒險些醉死。自此以後,他的娘子便不許他再喝酒,他沒辦法,只能在自己房間裡挖了個地下室,把酒都藏在這裡。這個地方小,不容易被發現。我事先派人在這裡準備了食物,放心,不會餓死的。”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得出去才行。”
“放心。”
明月軒道:“這客棧老闆娘是個人精,她收買了店小二發現自己丈夫偷偷藏酒,很是惱火,頂多這兩天就會來檢查,到時候咱們易容成他們的模樣就可以出去了。”
“可是…”鳳君華咬了咬牙,有些黯然道:“我眼睛看不見,這樣出去很容易就會被發現的。況且他對我太過熟悉,我一出去一定瞞不過他的眼睛。”
“你不是會‘千變萬化’?”
‘千變萬化’是一種易容術,出自玉晶宮,與普通的易容術不同,也不用戴面具,只需心中想着便能幻化成任何模樣,且高矮胖瘦都隨意變化,眨眼間可易容成無數次,故而叫做‘千變萬化’。
這易容術還有個絕妙之處,易容成誰便和此人氣息一模一樣,無論身形聲音都絕對找不到絲毫瑕疵。
玉無垠鮮少在世人面前露出真容,便是用了這‘千變萬化’。
“一個受傷暈倒的女人,你指望她能看到什麼?”
鳳君華眼神微閃,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掌櫃的會出現?”
“嗯。”明月軒點頭,“掌櫃的每天晚上在疼痛妻子睡着了以後就會偷偷入這酒窖裡喝酒,到時候老闆娘定然會和小二來個捉贓,老闆娘脾氣不好,動起手來也很正常。”
“但如今他們守在外面,掌櫃的定然也是極有眼色之人,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妄動。”
“所以我們必須在這裡呆兩天。”
鳳君華沒意見。她剛纔被明月軒帶走了,所以沒有聽見雲墨的呼喚。他在說,“青鸞,我知道你在這裡。我已經調查清楚了,我們不是兄妹…”
只是可惜,被一道牆給阻擋了。明明近在眼前,卻又咫尺天涯。
原本馬上就要解除的誤會,就這樣被一道牆給阻隔,生生拖延了好長一段時間,險些釀成悲劇。
夜已深沉,鳳君華有些累了,便靠在牆邊打盹。明月軒沒有點火摺子,於黑夜裡依舊能看清她的容顏,看見她眉宇間濃濃的疲憊和散不開的憂愁。
她很痛苦。
即便是決心要逃離,這幾天也不過故作冷漠而已,她心裡總歸是無法從那樣的傷痛裡走出來。
越愛,纔會越痛。越痛,便越是忘不掉。
他走過去,將事先準備好的被子蓋在她身上,剛要離開,卻聽她在低低喚道:“子歸…”
他一頓,黑夜裡眼神如墨,看不清眼底神色如何波濤洶涌。嘆息一聲坐在她身邊,她似乎睡得十分不安穩,還在低低的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答應過不離開你,可是…我沒辦法…”
明月軒靜靜的坐着,聽着她在睡夢中脆弱而痛苦的低吟,只覺得一顆心也似隨着那些話被緊緊的攪着疼痛。
“子歸…”
她的聲音弱了下去,近乎聽不見。
他低頭,赫然發現黑暗裡水光一閃。
她在流淚。
他眼底涌起驚天駭浪,而後又是深沉幽暗,伸出手指接過那滴眼淚。透過窗前的微光,他可以將那滴淚水看得仔細而通透,似最晶瑩最美麗的寶石,也是這世間最爲鋒利的刀劍,一刀落下,斬斷的是誰的情絲?
他眼神微微恍惚起來,想起下山之時師兄說過的話。
“你當年下山,便再也脫不了紅塵之氣了,即便是在這裡呆一輩子也靜不下心來。去找她吧,解鈴還須繫鈴人。墨兒雖然是我的徒兒,但你也是我的師弟。情愛之事,談不上公平與否,也沒有誰是誰非。你若不去找她,一生心結難了,於你日後修行更無益。所以,你下山去吧,說不定命運還會有轉折,只看你會不會把握了。”
把握。
這是他的機會嗎?他應該把握麼?
“前世緣,今世了,莫待來世、空追憶。”
來世…
無意識的,他將手指湊近脣邊,淚水入口。
苦的。
她心裡苦,即便是在他身邊,她還是又苦又痛。
除了那個人,便當真沒有沒有人能夠讓她再嘗甜滋味。
他微微閉上了眼睛,一瞬間已經在心裡做了個決定。
這一晚有人在睡夢中流淚,這一晚有人靠着冰冷的牆壁徹夜無眠,這一晚更有人對月獨自站到天明。
直到晨曦破曉而出,天際大亮。
雲墨依舊站在窗邊,衣襟上染了夜色的霜露,眉宇間也覆上了淡淡的冰涼,整個人更加冰冷不近人情。
她還是不出現,寧願呆在明月軒身邊,寧願東躲西藏,還是不願出現在他面前。
他閉了閉眼,忽然眼睫一動,伸出右手,掌心多了一片雪。
是的,雪花。
師父?
他眸光微動,看見手心中清晰的印刻出一行字。
“務必立刻迴雪山。”
他有些訝異,隨即眸光微微沉暗,握緊手心,有淡淡白色霧氣自指尖消融。
“來人。”
身後立即有暗衛出現。
“我有急事要離開一趟,你們在這裡守着,不能放過一個可疑的人。”想了想又低聲道:“不要傷了她。”
“是。”
雲墨看了看窗外,終究還是轉身離去了。
……
酒窖裡,鳳君華也醒了過來,清晰的聽見有人靠近。
“睡得可好?”
她動了動身子,身上被子滑下,她怔了怔,隨即道:“他是不是離開了?”
明月軒有些訝異,“你怎麼知道的?他剛離開。”
她垂下眼睫,“感覺。”
是的,只是一種很微妙卻有很深沉的感覺。就像那無數個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的日子,只要他在,她便覺得安心。就像昨晚,即便有一牆之隔,她知道他在,便會安安心心的睡一個好覺。然而他一離開,她立刻就會變得惶恐不安。
所以,他離開了,是放棄了麼?
心裡忽然涌現陣陣疼痛,她有些淒涼的自嘲着。
日日想着逃離他,如今他自己走路,她卻又失望沉痛。
那般矛盾又那般清晰的痛着。
他呢,那些隱瞞她的日子裡,是否也這樣痛着?
“他或者有事情要處理。”
明月軒扶着她站起來,面色已然看不出昨夜的那種糾結的微痛,依舊如從前那般淡淡冷冷而漠然無謂。
鳳君華怔了怔,“那我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嗯。”他點頭,“我剛纔已經通知我的暗衛司機行動,待會兒掌櫃的和他的妻子就會先後下來。”他忽然聲音一頓,鳳君華也聽到有人靠近,立即屏住了呼吸。她看不見,只聽得有人似有些抱怨的嘀咕。
“什麼人吶,一個個跟個冰塊似的,看起來還挺有來頭,嚇得我心驚膽戰的。”那人說到這裡,又似慶幸的吐出一口氣。“還好那個領頭的離開了,不然我要怎麼餵飽我這滿腹的酒…”
他聲音忽然頓住,由於酒窖比較黑,所以他點了火摺子,剛纔一個人摸索着進來沒注意這裡有人,此刻火光一照才發現地面上兩個影子。他初始怔了怔,還未擡頭便聽風聲一響,明月軒已經閃身而過點住了他的穴道將他放倒在角落裡。下一刻他又來到鳳君華身邊,“他長什麼樣子?”
明月軒一頓,這纔想起她失明看不見,不過他之前有準備,從懷中掏出兩張人皮面具。
“他離開了,便不需要千變萬化了。”
“不。”
鳳君華卻搖頭,“雖然那塊血玉他不會交給任何人保管,但如果他將自己的血滴在那塊血玉上,再將我以前貼身佩戴的東西映上血玉的圖案交給暗衛。那麼我一出去就會被發現,所以必須要隱藏氣息才行。”
明月軒點點頭,又有些猶豫道:“可是…”
“你先把人皮面具戴上。”
明月軒依言照做,將人皮面具戴上了。鳳君華對着他,然後慢慢伸出右手,從他眉心眼角緩緩滑下,認真記住這張面具的容顏。他卻因隔着那薄薄的一層面具後的肌膚接觸而微微震動,忍不住便微微低頭讓她摸得更仔細些。心裡忽然涌現起微微的妒意,妒忌此刻在她手指下的容顏並非他自己的那張臉。
這是此生第一次,她如此近的距離主動接近。不,還有一次。
他眼睫低垂,看了看自己接近手腕上那一排牙印。
這是她留下的。
彼時他感受到的是微微疼痛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而此刻,他感受到的卻是澎湃和一種了悟而絕望的悲涼。
他想要記住這短暫的溫暖。
或許這是此生最後一次。
她卻已經將那輪廓五官通過指尖刻在了心底,直接撕了他臉上的那張人皮面具。他正於迷情之中,冷不防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肌膚帶起微微的痛,隨後清風一掃,她已經給他換了一張臉。
然後她後退,方纔那種沁香立即消失不見。
他微微恍惚而悵惘,她卻已經將那面具戴在了臉上,靠着指尖去感受那張臉,然後撕面具,轉瞬幻化了一張陌生秀氣微顯刻薄的臉。
正是那個老闆娘的。
他看着這樣的她,忽然心中想着。如今他們倆頂着別人的臉,而這兩張臉的主人,是一對夫妻。
他們此刻,便是扮演着這一對夫妻。
這樣想着,心裡忽然便涌現絲絲甜蜜。
夠了。
這一生,有這樣一刻,夠了。
轉身之際,聽見有婦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
“這老不死的,真敢趁我不在的時候跑到這裡來喝酒,當老孃是死人啊。”穿得俗氣的婦人叉腰扭臀走進來,瞪着眼睛準備開罵,隨即風聲一過,她倒了下去。明月軒衣袖一揮,跟在後面的店小二也倒了下去,隨即只聽砰然一聲碎裂,酒罈被踢翻的聲音。
這聲音很大,外面的暗衛立即聽見了。剛準備行動,便聽到那掌櫃的醉醺醺的罵聲傳來,帶着微微不耐煩。
“臭婆娘,我讓你得意,老子喝個酒又怎麼了?”
然後又響起咚咚兩聲,似乎那掌櫃在踢摔倒的妻子,然後又聽得那賊眉鼠眼的店小二在一旁勸道:“掌櫃的,別踢了,夫人她…”
“你給我閉嘴。”
掌櫃的怒火中燒,“都是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不然老爺我能被這臭婆娘發現嗎?現在好了,以後想要…”他說到這裡打了個酒嗝,看來是喝飽了,心情也好了些,便道:“算了,不跟你計較了。你現在趕快把這臭婆娘拖出去,省得老爺我看見她心煩…咯…反正有外面那些瘟神在,也沒什麼客人,老爺我好久沒這麼痛痛快…快的喝一場了,快去快去…”
“是是是。”小二的連忙點頭哈腰。
外面暗衛聽着,眼神裡都露出會心的笑。他們在這裡,自然是將這店家掌櫃家室脾性打聽得一清二楚,此時聽到這番話,那酒窖他們昨晚也搜查過,並沒有發現異樣。當然,他們不知道,那酒窖被明月軒做過手腳,角落裡有一個很小的暗格,看起來根本就藏不了人。但如果是縮骨功,便不同了。而且那酒窖酒氣熏天,裡面又潮溼,很少有人呆得習慣,仔細搜查了每一個角落,確定沒有人才離開。如今聽着這一番爭吵拍馬屁,是在正常不過事了,便也沒多心。
而此刻,喝得醉醺醺的掌櫃明月軒正在給拍馬屁的店小二鳳君華戴面具,剛纔她們仔細的想過了,兩夫妻吵架掌櫃的把夫人打暈了,貪杯的他定然不可能這麼出去,正好有小二在,讓店小二扶着暈迷的夫人走出去再合適不過了。幸虧這一路而來兩人經常易容,身上戴的工具不少,明月軒又有一雙巧手,很快就將那店小二的模樣給易容得一模一樣,鳳君華用手指一模便記住了那張臉,然後立即用千變萬化易容成小二的模樣。
兩人的表演很到位,沒人懷疑。
出了酒窖以後,便是那兩夫妻的房間,暗衛都守在外面,沒有進來。
鳳君華傳音道:“現在怎麼做?”
剛說完就聽得外面有動靜,只聽得一聲大喝。
“誰?”
然後刀劍四起。
“走。”
明月軒立即拉過鳳君華的手,從窗戶縱身一躍,與此同時房門被打開,有暗衛大喊。
“他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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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着急,嗯,大概明天吧,就讓男主和女主相遇,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