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魘將染血的刀遞給旁邊的銀甲衛,拿了帕子擦手,正因爲手上血太多擦不乾淨而煩躁,察覺到屬於蕭黎的視線。
擡頭看去,蕭黎站在一處白玉欄杆旁邊,雙手撐在欄杆上,雙眼含笑看着他。
只看着他。
而這個眼神,樓魘很熟悉。
他心口一動,正要說什麼,卻見蕭黎雙脣翕合,無聲的說了兩個字-——準了。
樓魘瞳孔一顫,心瞬間亂了節奏。
剛剛打鬥落了一地殘花,風吹過,捲起花瓣亂飛。
燈火明亮的花園裡,兩人就這麼看着對方。
蕭黎看的是剛剛讓她着迷的男人,完美的身材、絕世的武功、無情的刀刃,還有邪氣又狠戾的容貌。
這種壞男人,實在是難以讓人不喜歡啊。
樓魘看的是爲他心動的女帝陛下,當初陛下就是因爲他夠壞夠狠纔對他另眼相看,哪怕他是太監,卻也願意撩撥。
她喜歡的不是他的刻意討好,不是他的愛戀癡纏,而是最真實、最狠毒、也最不爲世人所容的那個他。
不是他被女帝迷得失了心魂,在最開始,是女帝爲他所迷,爲他心動,所以先來撩撥他的。
樓魘終於上了心心念唸的龍牀,但他此刻已經顧不得什麼‘宿願以償’,他滿心滿眼都是他的陛下。
他突然在一瞬間明悟了,他該爭,但不該像之前那般去爭,很明顯,陛下並不喜歡那些爭風吃醋的手段。
他應該做的是做回自己,讓陛下爲他着迷。
亦如此刻,已經不是他渴求着陛下寵幸,而是陛下一寸一寸將他燃燒吞噬。
他內心最渴求的不過是此刻,被陛下強烈的掌控和擁有,極致的歡愉。
雲雨停歇。
蕭黎懶懶的窩在被子裡,淺笑慵懶,嫵媚饜足。
那眼波流轉間的一瞬風情,惑人至極。
她緩緩垂眸,像是最爲貪婪嗜慾的龍族垂首,帶着壓迫、挑釁、蔑視。
“樓公公,這就不行了?”
因爲極致歡愉正在平復氣息的樓魘聞言無奈的看她一眼,男人是不可能承認自己不行的,但他不能跟陛下爭這一口氣。
抓起她的手重重一吻,狹長邪佞的眸子裡帶着瀲灩笑意:“陛下要是不累,奴才還承受得住。”
蕭黎嗤笑一聲:“你倒是會順杆兒爬。”
——
宮裡出了刺客,刺客伏誅,雖然消息傳出去的只有隻言片語,但更多朝臣都相信女帝醒來了。
萬衆期盼,女帝陛下只能被迫營業。
昏迷醒來後第一次上朝,蕭黎難得盛裝打扮。
獨屬於她的龍袍已經繡好,黑色爲底,金線緙絲,山海湖泊、祥雲瑞獸,中間金色五爪團龍。
這龍袍絕對是世上最好的衣裳,已經無關美貌的問題,而是權力讓它獨一無二,穿在誰身上,必然碾壓全場。
龍袍是廣袖的,頭頂垂墜冕旒。
蕭黎本身就給人很大的壓迫感,穿上這一身,更是氣場全開,霸氣側漏。
樓魘仔仔細細的爲蕭黎打理好每一寸,看着她穿上這一身衣服,除了愛意,還有很多他一時間無法形容的感情在心口膨脹。
他追隨過三位皇帝,可只有蕭黎,讓他覺得自己是真的在服侍一個帝王。
不是因爲他對她的感情,而是她身上的威儀和氣魄。
蕭黎站着無聊,目光追隨着樓魘,他今天也穿的是紫色,但是一件新衣服。
不是太監的紫袍,而是比太監那種紫色更深的暗紫色,俗稱紫到發黑。
雲錦質地,金絲滾邊,嵌了麒麟緙絲片。
勁韌的腰身被束起,看起來很有力量,腰帶上點綴了一顆猩紅的紅寶石釦子很是醒目。
這一身低調貴氣,再配上那金玉冠,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哪個王爺呢。
這身衣服是蕭黎讓人準備的,她很喜歡樓魘穿紫色衣服,但不能是太監服,所以加深顏色,改了質地和款式。
果然,看着更像一個奸佞。
確定準備無誤,
樓魘擡眸看她一眼:“陛下,該上朝了。”
別用這種目光折磨他了。
“陛下駕到!”
蕭黎進去,緩緩走上龍椅,等她站定。
宋君湛帶着滿朝官員齊齊行禮:“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黎擡手:“衆卿平身。”
“謝陛下。”
等所有人都站好了,蕭黎才緩緩開口:“朕昏迷一年多,辛苦諸位了”
上朝就是開會,這麼久纔開一次,自然要夸人啦,蕭黎光是夸人就誇了兩刻鐘。
夸人誇夠了,蕭黎就開始說工作,當然,她只需要點題,被點到的事情在誰手裡,他們會主動出來彙報。
計劃、前期準備、未來目標、需要資源、風險評估。
這就是統一培訓的好處。
不是說會讀書就能當好官,辦事和讀書是不同的。
公主府才子宴規培的第一批人入朝,奠定了一切基礎,而後的人跟着培訓,明白做事流程,也能聽懂上面的命令。
流程操作,事半功倍。
時隔一年多才再次開朝,這個早朝蕭黎從辰時坐到戌時。
終於說完了,但不能散。
蕭黎讓準備了宴席,犒勞人怎麼少得了酒席?
許是終於再次見到女帝,一個個激動不已,壯着膽子就上來敬酒。
當然,都是他們自己喝,女帝能提杯就是恩賜,可不敢要求陛下跟他們每個人都喝一杯。
蕭黎對自己酒量有數,心情好就多喝兩杯,差不多了就不會再碰。
歌舞起,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一羣舞姬跳舞,纖腰柔軟,舞姿靈動,蕭黎滿眼欣賞。
漂亮的姑娘,多養眼啊。
然而跳着跳着,好像哪兒不對勁。
舞姬爲什麼退開,怎麼跑兩個男人上來跳舞?
蕭黎其實不覺得男人跳舞奇怪,畢竟在她的時代舞蹈男女皆可,但這兩人的舞蹈,怎麼看都有那麼點兒不正經。
不是說動作,而是他們的眼神,不管怎麼跳,那眼神像是帶勾子一般看着蕭黎,還拋媚眼,赤裸裸的勾引。
蕭黎看得饒有趣味,但在場不少人卻黑了臉。
尤其是樓魘和宋君湛,要不是看女帝看得津津有味,他們早就讓人把他們拉下去了。
不過就算不拉下去,跳完這一支舞,他們也不會饒了這兩人。
哈哈哈,傳下去,樓公公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