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兗州,道路平整了很多,行進的速度也明顯快了,不過幾天,已臨近鳳陽。
鳳陽朱元璋的老家,也是中山王徐達的老家,燕王妃早有心順路回去看一看的,加上馮三虎還在鳳陽等着他們,朱隸這些天的行程安排得比較緊湊。
爲了儘快趕到鳳陽,這天朱隸放棄了進城投宿,直奔幾十裡外的驛站。
天近黃昏,路上的行人漸漸少了,走了一個多月,一路上都很平靜,大家的警惕性也所有放鬆,然而危險往往就是在人們麻痹的時候出現。
通往驛站的路上有一片樹林,稀稀落落的長着一些半大的樹木,車隊還未走近,朱隸就發現樹林中有驚鳥飛起。
與朱能交換了一個警惕的眼神,朱能帶着先頭部隊進了小樹林。
朱隸則命令車隊停下待命。
忽然,從路邊的草叢中涌出數十人,均黑衣蒙面,手持大刀長劍,殺向車隊。
朱隸大喝一聲:“車伕離開馬車自行躲避!車中的人誰都不許出來!違令者斬!”率先拔出佩劍與黑衣蒙面人戰在一起。隨行的七人和殿後的五十人也立即投入了戰鬥。
於此同時,樹林那邊也傳來了刀劍相擊的聲音,看來敵人的計劃是待他們進入樹林後前後夾擊,沒料到朱隸機警,看破了他們的計謀,只好各自爲戰。
朱隸親自挑選的禁衛各個身強體壯,訓練有素,黑衣蒙面人中的大部分人不是他們的對手,但有幾個人武功異常高明,被幾個禁衛纏着,仍遊刃有餘,使得禁衛和朱隸漸漸拉開了距離,這一下可苦了朱隸。
朱隸的武功都忘了,全靠二十一世紀學的那幾下三腳貓功夫和身體的自然反映,開始幾招還沒有問題,時間長了難免露出破綻,衣服已經被劃開三四個口子,好在身手還夠靈活,關鍵時刻能總夠堪堪避開,也顯得很狼狽了。
打鬥中,朱隸有意無意地退向一輛馬車,最終死守着寸步不讓。
攻擊目標很快集中到了朱隸身後的馬車上。一個貌似這羣人的領隊很快獨自找上了朱隸,幾招過後,明顯地看出他的武功強過朱隸不止一倍。
前來支援朱隸的禁衛一批又一批地被其他的黑衣人截住,心急卻就是過不來,大家都覺得朱隸下一秒鐘就會被黑衣人打敗,但朱隸偏偏仍然守着。
攻擊朱隸的黑衣人打得很惱火,攻勢一招快似一招,看着明明已經把朱隸逼的手忙腳亂,但偏偏在關鍵的時刻,朱隸總能使出妙招將攻勢化解。
樹林中的打鬥聲已漸漸小了,陸續有部分禁衛趕回來援助,顯然那邊朱能完全佔了上風,朱隸明白,再堅持片刻,朱能就能趕來了。
攻擊他的黑衣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卻沒有加強攻勢,反而一擊過後,收刀而立。
朱隸霎時愣住了,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停下了手。
黑衣人在他罷手的瞬間突然進攻。
朱隸恍然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但爲時已晚,只覺得從右臂到右胸全被劍氣劃過,鮮血瞬間染紅了衣服。
還是他知機的早,身體迅速後仰,同時巧妙地側身晃動,卸掉了部分劍氣,不然這一劍必將劃破心臟。
攻擊他黑衣人顯然瞭解他的底細,知道他失憶後與人對陣的功夫全賴多年來習武而養成的身體自然反應,只要身體不受到攻擊,他的守勢不堪一擊。
黑衣人正是利用這一點,停下後突然出招,朱隸的身體反應不急,着了他的道。
背靠在馬車上,朱隸的目光冷靜而深邃,換作左手的長劍執着地直指黑衣人,仍然拼盡最後的全力守着身後的馬車。
黑衣人發出一聲冷笑,毫不猶豫地揮刀再上,只聽“當”的一聲兵器相交,倒下的卻不是朱隸,而是黑衣人。
朱能威風凜凜地擋在朱隸面前。
“老四?”
“我沒事。”朱隸一手以劍支地,虛弱地靠在車上。
“你奶奶的敢傷老四,老子宰了你!”朱能如下山的猛虎,瞪着一雙冒火的眼睛,手中的寒璋寶刀攜着勁鳳,帶着怒氣,劈向黑衣人。
此時小樹林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朱能帶走的禁衛紛紛回援,大家見朱隸拼死護着馬車,也都奮起神威。反之,前來偷襲的黑衣人見大勢已去,跑不了的人也不拼命了,一個個棄械投降,
與朱隸纏鬥的黑衣人果然是這夥人的頭目,眼下已被朱能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要不是朱隸及時叫了一句:“留活口。”朱能已經一刀把他結果了。
捆好了一衆黑衣人,朱能兩步走到朱隸護着的馬車旁,叫了一句:“屬下護衛不利,讓王妃受驚了。”說話間打開車門,卻詫然愣住了,朱隸死守着的馬車居然是一輛空車,裡面只是裝了一些雜物。
“王妃呢?”
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到朱隸身上,朱隸虛弱地指着車隊最後一輛馬車,那輛馬車孤零零的停在路上,即無人守護也無人進攻。
“在那輛馬車裡。”
朱能一拍額頭,他當然認得出王妃的馬車,卻因爲朱隸死守這輛馬車,先入爲主,居然也沒有去注意馬車的標識。
吼了一句:“一輛空車你拼命守它幹什麼。”朱能飛身跑到最後一輛馬車旁,恭請王妃下車。
被捆在地上的黑衣人心中卻不得不敬佩朱隸。進攻一開始,朱隸就有意無意的靠近這輛馬車,到最後拼死守護,給了所有的人一個誤導,王妃在這輛車上。這個誤導顯然相當成功,不僅騙過了黑衣人,連禁衛也被騙了,攻守兩幫人的注意力都在這輛馬車,而忽視了王妃真正乘坐的馬車,即使朱隸最終守不住這輛馬車,他也沒有機會再找王妃的馬車了。
這個刺殺計劃從一動手,他們就註定了失敗。
朱隸看着王妃安然走下馬車,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少爺!”站得最近的阿德一個箭步,及時扶住了朱隸。朱能也迅速跑了過來:“阿四!”
沈潔和小芸扶着王妃,帶着小郡主,都圍了上來,小芸見朱隸渾身是血,嚇得直哭。
“先給他止血包紮。”王妃此時相當冷靜,“朱將軍,此處距離驛站還有多遠?”
朱能想了一下:“最多一個時辰。”
“帶上俘虜,我們儘快趕到驛站。”
“是。”朱能看了一眼朱隸,“阿四……”
“抱上本宮的馬車,本宮坐另一輛。”
朱能將朱隸抱進馬車,但找另一輛馬車的時候卻傻了,他只認得出王妃的馬車,其他的馬車他都不認識。
沈潔見朱能東張西望,下不了決心,心知他找不到那輛特別的馬車。
雖然朱隸到底在馬車上做了什麼標識她也不知道,但沈潔知道另一輛特殊的馬車沒有坐人。
打開車門挨個馬車看了一遍,沈潔很快找到了另一輛特殊的馬車,將車上的東西搬出來一小部分後,王妃堅決不讓再搬了。車隊很快收拾完畢上路。
沈潔坐上了拉着朱隸的馬車,臨出發前,向朱能囑咐了幾句。
朱能點頭稱是,隨意將馬車編排了順序,出發後沒多久又調整了多次,直到最後連他自己也找不到王妃的馬車了。
雖然襲擊者已失敗而去,但朱能也不敢掉以輕心。
恍恍惚惚中,朱隸彷彿有回到了二十一世紀,父母還沒有離婚,他得了重感冒,高燒不退,媽媽守在身邊,給他額頭上換涼涼的毛巾,不時地摸摸他的臉,給他蓋蓋被子。
“媽。”
“朱隸?朱隸?”
一切幻影迅速消退,朱隸睜開眼睛,見一臉笑容的沈潔正俯視着他,想到自己剛纔的稱呼,朱隸鬱悶地閉上眼睛。
“別裝了,我看到你醒了。喂,沒想到他們的刀傷藥這樣好用,比雲南白藥還厲害,敷上一會就止住了血。”
朱隸看了她一眼,轉過頭。
“很疼嗎?”沈潔輕聲問。
“你劃一刀試試。”朱隸沒好氣地說。
“好了,我知道你疼,所以跟你講點閒話,分散你的注意力嘛,真是。”沈潔小嘴撅撅着,輕輕爲朱隸拉拉被子。
“大姐,我現在需要的是安靜。”朱隸想換個姿勢緩解一下壓麻的身體,卻牽動傷口疼的吸了口冷氣。
“喂,你不要亂動!那麼大的傷口沒有縫針,你亂動會讓傷口裂開的。”沈潔急忙按住朱隸,“你要幹什麼,我幫你。”
“我的胳膊、腿都壓麻了。”朱隸噓口氣道。
“你別動,我給你捏捏。”沈潔掀開被子,慢慢地爲朱隸捏着:“好點沒?”
“嗯。”其實沈潔脾氣好的時候,看上去也很溫柔賢惠,如果在二十一世紀,娶個這樣的老婆也不錯,就是學歷太高了,會有壓迫感。但也將就了。還是古人說的對,女子無才便是德,學那麼多東西有什麼用,弄得男人非得找個一比自己學歷低的女人,不然在自己老婆面前總覺得有壓力。
不過在明朝,還是小芸好,乖乖巧巧的,什麼時候都很溫柔聽話。
朱隸正想着,小芸端着餐盤走了進來。
“少爺,你醒了。沈姑娘,你休息會。我來吧。”小芸把餐盤放下,走過來要替換沈潔。
“沒事,我不累。”沈潔手下沒停。
“還是讓小芸來吧,你休息會。”朱隸對着小芸笑了笑道。
沈潔忽然下手使勁的捏了兩下,疼的朱隸直咧嘴。
“不用我,我還不愛伺候你呢。”沈潔站了起來,惡狠狠瞪了朱隸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朱隸看着她的背影嘆了口氣,江山易改,秉性難移,沈潔好脾氣,也就能堅持幾分鐘。
小芸坐在沈潔的位置上,繼續爲朱隸緩緩地捏着手腳,安逸的神態,讓朱隸看得有些癡了。
“其實,沈姑娘非常關心你的。”小芸輕輕的話語,卻讓朱隸嚇了一跳,忙收回心猿意馬的想象。
“她是怕我死了,沒人幫她做事。”朱隸輕輕的挪動了一下,經過沈潔和小芸的按摩,渾身輕快多了。
“你受傷,沈姑娘揹着人偷偷哭了。”
朱隸注意看小芸的眼睛,果然也是紅紅的,笑嘻嘻地問道:“你也哭了,對不對?”
“少爺!”小芸羞紅了臉。含情脈脈地瞟了一眼朱隸,站起來走到桌旁,“這是王妃特意吩咐爲你做的人蔘粥,補血補氣的,我餵你喝一點。”
“不用,你扶我起來,我自己喝。”
朱隸想翻身坐起,小芸忙走了過來,扶起朱隸,左右看看沒有什麼東西給朱隸靠的,索性讓朱隸靠在自己的身上。
朱隸樂得佔這個便宜,聞着小芸少女特有的體香,靠在小芸柔若無骨的身軀上,覺得傷口也不那麼疼了。
費力也用沒受傷的手端起碗,剛想喝,朱能黑着一張臉,氣哼哼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