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凰城, 首都的近鄰,歷史悠久的古城,春季櫻花紛飛, 秋季紅楓遍野, 雖不如明華城的浪漫, 卻有着雅緻古典的韻味, 這裡的人在節日裡上街都喜歡穿寬大的凰式服——袖滿金色鳳凰或花葉圖案, 袖子寬大,腰線收緊下襬垂地的傳統服飾,能夠讓人顯得婀娜多姿, 儀容大方。
皇羽門的本家就在龍凰城,城主就是皇羽門的親家, 政事決策還得看皇羽門三分眼色。
傳聞, 皇羽門曾是騎士時期的第一貴族, 以前不姓皇,後來由於家族中的某個人與當時在位的皇帝結了義親, 受封爵位,並被御賜“皇”這個姓氏,從此以後,才叫“皇羽門”。
凡是名門望族的過去都有着傳奇色彩,重要的是人們對其勢力的敬畏, 而並不在乎那些傳聞是否真實。
皇羽門旗下的產業多涉及文化教育, 其中以皇羽音樂學院最爲出名, 學院理事長正是如今掌管皇羽門的皇刖冉, 不過只是代理的。
自從老主人去世後, 真正擁有皇羽門繼承權的血脈已經斷絕,培育了十幾年的繼承人又私自脫離家族, 皇刖冉受老主人所託,一直撐到現在,但畢竟非正統繼承人,如果抓不回擁有繼承權的皇未寂,保住皇羽門本宗血脈,他自認愧對老主人。
於是,自然是絞盡腦汁想把人抓回來,可是皇未寂卻像長了對翅膀,越飛越遠,結果想利用他兒子逼他現身的辦法也失敗了,卻就在此時,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這天,皇羽門本宅來了一位訪客,通報的人倉皇無措地奔到皇刖冉面前,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清楚。
只隱約聽出幾個字的皇刖冉卻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了,親自迎門,結果愣在大門的臺階上,半響說不出話來。
他和他身後的僕人都錯愕地看着臺階下的青年,並非異常的打扮,並非有異常的舉止,分明就是個普普通通,充滿書卷氣的年輕人,卻在他們眼裡似乎成了妖魔鬼怪。
“你,你……”皇刖冉伸手指着,光愣着說不出話來。
年輕人擡頭看他,如瀑的銀色長髮稱得臉色稍有些憔悴,溫和的臉龐很有禮貌,身邊有個四五歲大的男孩,怯生生地躲到年輕人身後,用漆黑的大眼睛緊張地瞪着他們。
年輕人沒有任何避諱地走上臺階,淡淡地道:“我有事,求見皇主人。”
他只是走向皇刖冉,並沒有做什麼,皇刖冉卻神色慌張,像是被槍指着腦袋一樣。年輕人猜測,他要不是顧及面子問題,恐怕撒腿就逃。
等年輕人站上最高的臺階,和皇刖冉視線持平,後者才似乎終於定下神來,用忐忑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又看了看他身後的男孩。
“你居然肯回來了!”憋了半天,終於順了一口氣,只是又急又含糊。
年輕人皺了皺眉頭,“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很快,他們發現認錯人了,皇未寂有一雙看透人世的冰色眼睛,而這個年輕人的眼睛,卻是暖和的淺褐色。
勞師動衆的出動了全宅的僕人,君文乙軒就這麼被非常隆重地請進屋,領到一間雅緻的房間,秦漢時期風格的宅院如一副山水畫映在全敞開的門間,在鋪平的席子上坐下,由“主人”親自沏茶招待,安靜素雅的氛圍中,君文乙軒情不自禁地留戀起庭院裡的紅蓮,妖豔如火,只可遠觀。
身邊的小雨扯了扯他的衣角,他低頭看去時,小雨努着嘴,表情認真而小心,大概是因爲在曾經被幽禁過的宅子裡,給他留下了可怕的回憶,他始終緊閉嘴一聲不吭,水汪汪的大眼睛戰戰兢兢地望着君文乙軒。
君文乙軒淡淡地笑了一下,摸摸他柔軟的秀髮。
“這個孩子……”擱下茶壺,皇刖冉看着他們一大一小,不知從何說起。
端坐的小雨很兇很兇地瞪向皇刖冉,明顯是有敵意的。君文乙軒爲了安撫他,便把他環入懷中。
[“你真的忍心,把小雨送入虎口?”]
[“小雨不會在皇羽門待太久,我相信,皇未寂一定會出現,把他帶離皇羽門。”]
“他畢竟是皇羽門的人,總不能一輩子在外面躲躲藏藏,我考慮了很久,才決定還是把他送回來。”君文乙軒用有些冷淡的語氣,說,“只不過我希望,他畢竟是皇未寂的孩子,請你們能好好照顧他。”
皇刖冉好幾次都用怪異的目光打量君文乙軒,彷彿在他身上尋找着什麼秘密,想要揭穿他。君文乙軒並不認爲皇羽門的人會友好,所以對於這種眼神沒有多在意。
可是當他聽了皇刖冉的話後,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二十一年了啊……”年過四十的皇刖冉沒有剋制住情緒,在銀髮青年面前不由自主地感懷,“你果然還活着。”
君文乙軒看他認真而憂鬱的眼神不像在說謊,被這突如其來的感嘆弄得一頭霧水:“您認識我?”
皇刖冉苦笑了一下:“我認識你的母親。不,應該說,是‘你們’的母親。”
前半句,君文乙軒只是稍有驚訝,後半句,卻頓時迸發出無限困惑。
你們?誰和誰?
“您認識我媽媽?”對父母沒有任何映像,要不是叔叔的遺言,如今都還不知道父母是誰的君文乙軒此刻矛盾至極,不知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消化這樣一句話。
而皇刖冉的沉默又令他彷徨。
小雨在他懷裡縮緊身子,揪着他衣服的小手越捏越緊,他撫摸小雨的頭髮,最後只能把小雨抱上腿。
因此,當皇刖冉突然站起來,走向門口時,他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一動不動。
池子裡的紅蓮盛開得妖異,忽然之間,開始落起了雨。
“你母親是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呵呵,”面對門外景緻的皇刖冉乾澀地笑了笑,聲音沙啞,“我這不是貶低她,而是她當時,確實讓很多男人都爲她着迷。她本來有一門幸福美滿的婚姻在等着她,可是最後她還是選擇了司徒靜王。”
震驚之下,君文乙軒不由用力抱緊了小雨,這一劇烈的動作嚇壞了他懷裡的小雨。
看着神色驚恐的小雨,他方纔穩住心緒,然而卻依然不能相信這荒謬絕倫的話。
如果司徒靜王是他的父親,那司徒空不就是……
他的面色因太過震驚而顯得有些蒼白起來,姿勢也格外僵硬拘束。
“請您,能說得詳細一點嗎?”雖然已經竭力忍住內心巨大的情緒波動,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有些尖銳。
皇刖冉似乎聽出了他話語中的針對,回過身來,詫異地問:“你不知道你母親的事?”他略加思忖,馬上又豁朗了,“你來皇羽門,是爲了瞭解自己的身世吧?”
君文乙軒無法做出任何回答。
他的本意是來送還小雨,並且爲了大家共同謀取的利益——找到皇未寂,和皇羽門聯手。
可是現在,他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吸引到另外一件事上。
如果要他相信自己和司徒空有血緣關係,那簡直是黃天下之大謬!
老天爺太會跟他開玩笑了吧!
儘管他強烈希望事實並非如此,但是在皇刖冉惆悵的嘆息中,卻看出,這二十一年裡,他過得是如何無知!
“愛上司徒靜王的人,這輩子再也不可能去愛別人,這是你母親說過的話。爲了那個男人,她拋棄了自己的家族,拋棄了自己的親弟弟,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無法得到名分,她卻說她依然不後悔。她有一半的常生家族血統,又是皇羽門的千金小姐,可惜,這些都不如那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拋棄自己的家族,拋棄自己的弟弟……某種暗示正在君文乙軒腦中醞釀而成,可是一時間卻只有模糊的影子。
皇刖冉始終站在門口,似乎不望着那些妖異的紅蓮,他就無法平靜地敘述下去。
“自從認識那個男人以後,她就完全被迷住了,即使他們的戀愛只能在地下進行,即使旁人怎麼勸她,她卻說她心甘情願。甚至後來,那個男人娶了別的女人,你母親也沒有怨恨過。那時候她已經懷了你和你弟弟。”
“你說什麼?!”君文乙軒不由渾身一顫。
弟弟……
“嗯,雖然你們是雙胞胎,不過你先出生,你弟弟比你晚了幾個小時。”皇刖冉點着頭,悵然若失地望着滿園緋紅。他並不知道,身後的銀髮青年已經因爲震驚,而聽不進他說的任何一句話了。
“也因爲這樣,你母親才把你弟弟留在了皇羽門,而把你帶走了。可是……”
皇刖冉勉力擠出喉間的哽塞,雙手緩緩握了起來。
“她不知道,皇羽門訓練繼承人的方式有多殘酷,你弟弟在皇羽門待了十幾年,十幾年裡一直都很恨你的母親……還有你。”
皇刖冉嘆了一聲之後,轉身回到屋子中央,心事重重地坐下,在喝了幾口茶後,方纔下定決心般,鄭重其事地說:“你弟弟脫離皇羽門,我想,一方面是爲了躲避繼承家族,一方面,很可能是爲了向你報復。他在外面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勢力,甚至帶走了大部分‘無限度’的人,你最好小心一點。至於這孩子……”他看了看瑟縮的男孩,無奈搖頭,“當初的確是想通過軟禁他的孩子,逼他回來,不過現在,我想沒必要再用這種手段了。”
君文乙軒蹙眉不語,警覺地盯着皇刖冉,對那一席驚世駭俗的話不知是信還是不信。
皇刖冉應該沒有理由撒謊騙他,在他面前做戲,但是……
“我們找這孩子找了那麼多年,你卻突然把他帶來,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了一些事,纔會找上門來的吧?”皇刖冉心平氣和地說,“你母親當年把你帶走時,你還未滿一歲,後來,我聽說你母親參軍,當了一名軍醫,跟隨部隊上前線,死在了戰場上。這麼多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活着,如果知道,早就把你接回皇羽門了。”
“你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是……”君文乙軒悄悄捏緊拳頭,內心的糾葛無以復加。
皇刖冉輕聲嘆了嘆,看着君文乙軒,卻像是在看另一個人:“你這張臉,我看了十幾年,怎麼會認不出……你和你弟弟,簡直長的一模一樣。”
君文乙軒不由將小雨按入胸懷,心裡豁然明朗的一些事令他更加害怕接受事實。
難怪小雨會對他如此親近,難怪他一到首都,小雨的身周就出現了殺手。
如果皇刖冉所說的確有其事,那次演唱會後出現的狙擊手恐怕根本不是皇羽門派出的殺手,也不是因爲小雨,而是衝着他來的!
那麼周瑜呢?潛伏在尹正身邊多年的周瑜突然翻臉不認人,也是因爲他出現在首都的關係嗎?
空島的捉迷藏遊戲,七戒死裡逃生卻恰巧用他帶到雙子月的“阿爾法”企圖殺掉他身邊的所有人,還有尹正無論如何都必須死的原因……
僅僅是因爲,那個人恨他嗎?!
【這個隱藏在他和他之間的秘密,終於有一天,讓他們發現,最親密的人,同時也是最痛恨的人。】
“皇未寂……是我的,孿生弟弟……”君文乙軒充滿懷疑地,卻又十分肯定地輕輕低喃。
皇刖冉定神,慎重地問:“繼承皇羽門的主人,必須犧牲自己的一切,不管是爲了你弟弟,還是爲了這孩子,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接任皇主人之位。你也不希望你弟弟恨你一輩子吧?我想,這可能是讓你們兄弟和解的唯一辦法,雖然,對你來說可能有點殘酷。”
“唉……如果你母親還活着,肯定不會希望看到你們兄弟倆這樣……”皇刖冉重重地嘆息。
小雨很乖地把頭深埋在君文乙軒的胸膛裡,不出聲,而君文乙軒下意識地捏緊了小雨的肩頭,在尋找情緒寄託的同時,冷笑道:“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我還有這樣一個弟弟,不知道他居然恨我到這個地步!不知道,他和我長的一模一樣,卻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把我身邊的一切破壞得所剩無幾。”
如果不是他,周瑜是不是會繼續隱藏身份待在尹正身邊依舊保持死黨的關係?後勤部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麼多變故,尹正也不用被迫離開首都,到邊境吃苦?七戒或許就不會使用“阿爾法”殺了那麼多人?
難怪,七戒後來看他的目光會那麼怪異,因爲當初在海輪上,七戒見過皇未寂,見過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七戒看着他時,是不是想起了當時在船上的情景?想起了將他們每個人玩弄於股掌的皇未寂!
他不禁怨恨老天爺如此喜歡捉弄他,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卻是殺害他義父的仇人,他的孿生親弟弟竟用盡一切手段折磨他和他身邊的人,他和七戒就這麼被生生拆散了。
這個事實,他多麼希望是一場惡夢。就像他的生日,4月1日愚人節,一切都只是謊言。
夜黑,無星,風冷,影孤。
雨過之後,潮溼的空氣格外清冷,淡淡的土壤味依稀留戀不散,只是將人的心境感染得更爲淒涼。
坐在迴廊通往庭院的臺階上,不顧蕭瑟的風鑽入衣領中有多冷,君文乙軒還是木然地望着一池沉入夜色中的紅蓮,一邊讓小雨在他懷裡安睡,一邊回憶着過往發生的種種。
當週瑜看過他的檔案後,憑他的聰明,自然很快就能將他的身世聯繫到一起而猜透一切,那麼,皇未寂也就知道了,他的哥哥還活着。
此後,便是一系列的報復行爲嗎?
無風不起浪,周瑜什麼都聽皇未寂的,所以,他和尹正翻臉,也是皇未寂安排的吧?雖然是尹正先發現了《瘋狂的微笑》那本書,從而知道了周瑜欺騙樂竹的事,看似好像是他主動去找周瑜攤牌,但當時的周瑜又有什麼打算呢?如果他想繼續隱瞞,還是有辦法矇混過關,讓尹正相信他的吧。
不,說不定,會安排他住進樂竹當年居住的房子,也是皇未寂周密部屬的其中一環,是一切的開端。
如此想來,他這個弟弟,實在太可怕了!
木質地板突然震動起來,他低頭看見震動的原來是擱在腳邊的手機。
這是一個他等了許久的電話,所以他不暇思索地接通了。
“小銀,情況怎麼樣?你現在在哪?!”電話裡的聲音很焦急,形成反差的是,他卻冷冷淡淡的:“我在皇羽門,事情談得很順利,不過我想……再陪小雨一晚上。”
電話裡沉默了半響,很久才傳出乾澀的聲音,充滿悲哀:“你還是放心不下小雨吧?把他帶回來吧,我不想把他交給皇未寂,而且,我也很擔心你留在皇羽門會不會有危險,我現在來接你吧?”
“不用。”君文乙軒毫不猶豫地回絕,“按照我們原先計劃的,等明天天亮時,我再給你打個電話。”
“小銀!你不要一個人胡來!”
“不會。”他依舊是沉着聲音,淡淡地說,“你放心,我答應過會留在你身邊,等這件事結束後,以後,你去哪,我就去哪,我們可以一起照顧小雨。”
“我不會讓皇未寂帶走小雨的。”最後一句,他十分用力地說出,安撫小雨的手赫然停止,有些侷促地握了起來,“你……相信我,好嗎?”
良久之後,他才聽到電話裡清晰的聲音,“好,我相信你。其實我已經不在乎和周瑜有沒有了斷,不過你執意這麼做的話,我當然全力支持你。但是你一定要記住,我們約好了,後天晚上的12點,我在我們當初許願的龍樺樹下等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等你來,如果天太黑你找不到我,就聽我的歌聲,我唱我們都喜歡的那首歌,好不好?”
君文乙軒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強力地制止了眼中的溼潤,雖然沒有意義,卻依然點着頭,“嗯,我會聽着你的歌聲找來的,不管發生什麼事。”
電話裡,傳來一聲清澈的笑聲,尹正似乎在開着玩笑地說:“等不到你,我就從懸崖上跳下去。”
君文乙軒淡淡地笑了一下:“不會,你說過的,我們以後要一起去旅行,坐火車從輝夜出發到首都,如果買不到一起的座位,你就強行霸佔我身邊的位子,告訴那個位子的主人,我們是一對。”
“嗯,我會一直握着你的手,聽音樂,看書,吃飯,還有上廁所,都不放開。誰敢笑我們,我就扁誰。”
君文乙軒哭笑不得,輕輕地笑了聲:“你不是還說,要聯機打《怪物獵人》嗎?一隻手握着,怎麼打?”
電話裡,乾澀的聲音也笑了起來:“可以用一臺小P嘛,你來操作方向,我來放技能,你來補血,我來打怪,我們夫妻搭檔,所向無敵。”
“呵呵,誰跟你夫妻啊~”他輕輕笑着,心中卻苦嘆。
都說鴛鴦戲水,比翼雙飛,那是世間凡人難以修得的福分。如果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那麼,是不是五百世的擦肩而過,能換得今生,我們彼此凝視相望?可是歷史有多長,夠不夠幾百世的輪迴,讓我們曾經無數次在對方身邊停留,才能相守這一輩子。
何況,爲誰夫?爲誰妻?
漸漸濃了的夜色,已經讓人幾乎聯想不起光明爲何物。
躲在陰暗裡的皇刖冉悄悄窺視着庭院裡模糊的人影,只有那一頭銀髮泛着蒼白的光澤。
他也在等一個電話,爲了那個電話,他纔會站在走廊裡,默默地抽菸。
當他看見庭院臺階上的年輕人似乎正在打電話時,他也等來了那個重要的電話。
“未寂。”兩個字,他壓着嗓門,極輕極小心地念道。
電話裡卻是清澈,但顯得冷漠孤僻的聲音:“哥哥他還好嗎?”
“嗯,他今晚住在這裡。”
“他相信你了?”尋問的聲音小心翼翼,讓人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但是,卻也不禁忌憚。
“應該是吧,他很好騙,基本上我說什麼,他就信什麼。”皇刖冉在說話的時候,眼睛始終如鷹一般盯着庭院裡的年輕人,心裡想,這兄弟倆實在是天差地別,“他應該相信了,我希望你們兄弟倆能和解。”
“嗯,那麼,他應該會繼承皇羽門。”
皇刖冉無聲地嘆了口氣,撇嘴冷笑:“你啊,真的打算就這麼把你的親生哥哥推入萬丈深淵?他看起來單純得像一張白紙,這種人絕對適應不了我們皇家骯髒齷齪的生存方式。他如果真的當了皇主人,早晚有一天被逼瘋吧。”
“白紙不會永遠都是白紙,再幹乾淨淨的人進了染缸一樣變黑。所謂的‘妖孽皇帝’其實本來就是兩個人,只不過‘妖孽’很喜歡隱藏起來而已。”皇未寂在電話裡輕輕笑着,冷澈的聲音比夜幕下的寒風更刺骨,“我很想看看,這個外在性子溫和善良的‘妖孽’能撐到什麼地步,他瘋了又是什麼樣子。”
世人都是傻子,竟會認爲“妖孽皇帝”是一個人。
不過,我們既然有着相同的容貌和聲音,或許本該就是一個。
哥哥,我好恨你,就像恨我自己一樣。面對鏡子,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痛恨的那張臉,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