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裝戲的道具裡沒有槍支,雖然也有“槍”,可那其實是矛,不是現代意義的槍。申智才請木匠做了許多木步槍、木手槍,還有木大刀。原來戲班子道具刀跟八大隊使用的大刀式樣不同,爲了更有真實感,乾脆將木刀做成跟真刀一模一樣的。另外的道具倒都是現成的,如八大隊的軍服、鬼子的軍服,多的是。
當地地方戲本來就適合演武戲,不管是崑曲、亂彈,還是是徽戲。因此戲班子的武生和馬刀旦都會一點武術。八大隊的特點是舞大刀,戲班子演員雖說也會舞刀,但由於刀的式樣不一樣,使法也不一樣。申智才就叫申智青來教演員舞刀。
三哥讓做的事,申智青沒理由不願意,但他覺得爲難,他說:這刀法是師父特別教給八大隊的,不能外傳。
申智才說:戰地服務團也是八大隊的人啊。
戰地服務團的人學了沒關係,但到臺上使出來,內行的人一看就會。
你不用把真工夫教出來,按你們舞刀的樣子胡亂編一點,舞得好看就行,演戲嘛,本來就是做做樣子的。我知道,你這點聰明還是有的。
那好,我就編點好看的。
此後,申智青就每天教陳麗紅和張敏、應四弟等舞刀。
陳麗紅等幾個演員,有一定的武功基礎,加上他們勤學苦練,學得很快,沒幾天已經舞得風輪一般,煞是好看。他們舞得甚至比申智青還好看。申智青舞的是鋼刀,比較沉,而演員舞的是木刀,非常輕,而且木刀上塗了銀白色的漆,閃閃發亮,申智青的鋼刀再磨得好也沒木刀亮。再說申智青雖然有意將刀法弄得花俏,但骨子裡仍注重的是實用,而演員純粹就是爲了表演。
申智青看着他們把輕飄飄的木刀舞得飛快,刀法全變了味,哈哈大笑,他知道這種刀法在實戰中根本不頂用,但用來表演已足夠了,於是他說: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你們已經舞得比我還好了,不用再教了。
陳麗紅停了舞刀,喘勻了氣,說:申隊長,你別取笑我們了!我們怎麼可能比你舞得好呢?你武功高強誰不知道啊!你不但武功好,槍法好,打仗厲害,還這麼有文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說得多文雅!可惜不是事實,只是你的謙虛,我們跟你學,連皮毛也沒學會。
你們可知道,你們團長是我的什麼人嗎?是我的三哥!我從小就跟他的。我三哥學問多大啊!跟在這麼個大文人後面,想沒文化都難!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陳麗紅給他說得“咯咯咯”地笑開了:你看,又來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申隊長,你怎麼有這麼多文縐縐的詞啊?
沒辦法,肚子裡墨水太多,一不小心就溢出來了。
申隊長真是太風趣了!申隊長,我知道你教給我們的,故意是些花架子,我有個要求,你一定要給我教點真工夫,有真工夫做功底,戲才演得好看。
你要學真工夫找我哥,我哥那才叫真工夫呢!他是師父的得意門生。
申隊長,你就別推脫了!我就找定你了!誰不知道你是八大隊第三條好漢啊!一事不煩二主,你已經教過我了,我們也熟了,你就再教教吧!
“一事不煩二主”,你說話才文縐縐呢。這事再說吧,你們先把戲排好要緊。
戰地服務團排了《大鬧火車站》和《孝順殺敵》兩個戲,在龔氏祠堂給八大隊戰士們表演。戲裡表現的是八大隊自己的故事,讓戰士們倍感親切。雖是武戲,卻表現得輕鬆詼諧,穿黃軍服的“日本鬼子”鼻子上搽了白粉,演成了小丑,打諢逗趣,醜態百出,令人捧腹,臺下不時傳出陣陣笑聲。陳麗紅、張敏、應四弟等穿上灰軍裝演八大隊戰士,紅光滿面,颯爽英姿,英俊瀟灑,跟白臉的“日本鬼子”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他們舞動的大刀銀光閃閃,一團白色,讓人眼花繚亂,戰士們連聲叫好。戲裡更多的是武打場面,“八大隊戰士”使的是大刀,“日本鬼子”使的是“上了刺刀的三八蓋步槍”,一來一往,倒也打得逼真有趣,難分難解,加上鑼鼓的伴奏,顯得更爲激烈,激動人心。
江帆和申智才一起在臺下觀看,他對申智才說:不錯不錯,你搞得很好!我說過,只要你肯來搞,肯定搞得好。
哪是我搞的,我沒怎麼管,是他們積極性很高,日夜排練,不怕苦不怕累。他們中間的確有人才。
我知道,都是你的主意。我在想,吳師傅週年忌日快到了,我們現在有報紙有劇團,是不是可以搞一次大的宣傳活動?
你意思是爲李俊生殺害吳琅坤編個戲?
對,到時候報紙也要出一期紀念吳琅坤逝世一週年的專刊。但演戲要先動手,因爲戲的事情比較複雜,得寫劇本,還得排練。
這個主意好,我馬上叫馬英寫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