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你跑到哪去了?神父都快要急死了,我們都把你常去的地方找遍了,要不是你回來的及時,神父就要去巡捕房報失蹤了。”謝波親自駕駛的轎車還沒挺穩,心急火燎的唐城就推開車門跳了出去。蹲守在教堂門口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的侯笑天見狀大喜,顧不上說別的了,拉着唐城就向教堂裡跑去,一邊跑還一邊跟唐城絮叨着,倒是把謝波忘在了一邊。
果然,上午在街角散發傳單遊說抗rì募捐的幾個年輕人都在教堂裡,一身黑袍的神父羅伯特也在,看情形是神父正帶着大家在爲自己祈禱。“我回來了,你們怎麼都在教堂?不用回家的嗎?”回到了教堂,唐城那副大大咧咧的勁頭又回來了,不顧羅伯特神父眼神中的jǐng告,只是自顧自的和肖亞蘭他們打着招呼。
“神父,既然唐城已經安全回來了,那我們就走了,再晚了,家裡人會責怪的。”看到唐城安全回來了,暗自鬆了一口氣的肖亞蘭代表幾個同伴向羅伯特神父告辭準備離開。上午遇上軍jǐng的時候,大家只顧着收拾東西四散撤離,誰也沒顧上看唐城怎麼樣了,等軍jǐng們走了,大家碰面後統計人數的才發現唯獨少了負責望風的唐城。
把周圍幾條街都找了個遍,肖亞蘭他們始終找不見唐城,內心自責不已的肖亞蘭只好在侯笑天的帶領下來了教堂,把事情的原委告知給了羅伯特神父。肖亞蘭還央求着好友謝曉麗,讓她動用了家裡的關係打電話去問了軍jǐng那邊,結果也還是沒有唐城的下落,軍jǐng方面也證實了今天根本沒有抓捕過學生,別說是學生了,軍jǐng今天壓根就沒有抓過人。
這麼個大活人難不成就平白失蹤了?對於軍jǐng方面的說辭,肖亞蘭他們自是不信的,由着侯笑天的xìng子,還是找家裡的關係對軍jǐng施加壓力力求放人才對,不過羅伯特神父在中國僑居多年,對這些事情還算明瞭。在羅伯特神父竭力的阻止下,侯笑天他們幾個家裡有些權勢的纔算是偃旗息鼓不再提及此事,不過放心不下的大家還是分頭出去又找了一圈,搜尋無果之後大家聚在教堂爲唐城祈禱平安,侯笑天是不愛這個調調纔會蹲在教堂門口數螞蟻玩,不想卻把唐城等了回來。
“把手伸出來”把大家打過招呼之後,唐城最後走到了羅伯特神父身邊,不顧唐城滿眼的哀求,冷着臉的羅伯特神父命令唐城伸出右手。這是要打唐城的手心板了,和唐城一直不對付的謝曉麗頓時來了jīng神,侯笑天他們幾個好事之徒也都衝着唐城擠眉弄眼的做着鬼臉。很早就聽說羅伯特神父對待做錯事的唐城從來都只是打手板jǐng告,從不多做過多的懲罰,今天可是見着真的了,包括肖亞蘭都不由瞪圓了眼睛偷偷看了過去。
“啪”“啪”“啪”三聲輕響,羅伯特神父拎着的竹片揮下去的時候看着勁力十足,可落到唐城手上的時候卻是跟打蒼蠅沒啥兩樣。等着看唐城笑話的謝曉麗很是不滿了翻了一記小白眼給羅伯特神父,嘴裡還在嘟囔着,“什麼嗎?這樣就是打手心板了?該不是神父故意的?我爹打我的時候都比這厲害。”和謝曉麗同樣不滿的還有侯笑天他們幾個男學生,尤其侯笑天更是發現了唐城隱藏着的笑意,這不是明顯的玩賴嗎?拿大夥當二傻子耍呢。
“知道錯在哪了嗎?”手心板已經打過了,可羅伯特神父並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唐城,打過之後還有訓誡。和中國人的嚴加管教不同,羅伯特對唐城採取的一直是放養政策,只要唐城出去不是惹了什麼大麻煩,回來之後最多就是打幾記不痛不癢的手板,唐城對這一套早已經熟記於心,只要自己認錯的態度良好,神父多半會原諒自己。
“知道了,我不該到處亂跑叫你們擔心。”唐城老老實實低着頭認錯,不過羅伯特明顯看到了唐城斜着的嘴角,要不是肖亞蘭她們還沒有離開,少不得唐城又要再挨幾記手板。手心板也打過了,錯也認了,見沒啥熱鬧好看的,肖亞蘭他們便起身告辭離開,離開前侯笑天還偷偷的給扭過頭來的唐城比劃着誰也看不懂的手勢。
“這位年輕的先生,教堂已經關閉了,麻煩明天再來。”送肖亞蘭他們離開的時候,羅伯特注意到了停在教堂外的轎車和站在轎車邊的謝波。此時的天sè已經暗了下來,肖亞蘭等人白天的時候只是和謝波打了個照面,根本沒看清謝波長的什麼樣,羅伯特和謝波說話的時候,肖亞蘭他們也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便結伴離去。
“您一定就是羅伯特神父?我是謝波,國民革命軍88師524團1營2連連長。”身着便裝的謝波對羅伯特伸出手臂打着招呼,見羅伯特對自己的身份好像有些遲疑,便笑着說道,“我和唐城也算是朋友,他今天幫了我們一個大忙,我見唐城對軍隊的事情很感興趣,就帶他去我們兵營玩了一會,他害怕您會責怪他,我送他回來就是想跟您解釋一下。”
雖說謝波穿着便裝,但謝波的身上卻隱隱流露出的軍人氣質卻是藏不住的,尤其是謝波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一看就是個見過血殺過人的。“哦,軍官先生既然是專門送虎頭回來的,那就請進來喝杯咖啡”羅伯特也是個當過兵殺過人的主,對謝波這樣的人自然不會陌生,謝波說是專門送唐城回來的,所以羅伯特也不好直接攆人家回去,在唐城的殷切期盼下,羅伯特只好招呼謝波進教堂喝咖啡了再走。
自動化身爲小跑堂的唐城熟絡的去煮咖啡了,羅伯特招呼謝波坐下,謝波還沒想好該怎麼跟羅伯特提及讓唐城當兵的事情,急於弄清楚謝波登門來意的羅伯特倒是先開了口。“軍官先生,你剛纔說虎頭今天幫了你們的忙,不知能否方便給我說說虎頭究竟幫了你們什麼忙,我對這件事很感興趣。”羅伯特拿出自己的雪茄遞給謝波一支,和謝波坐在一起,羅伯特自然而然也帶着幾分軍人的直爽。
“神父,具體的細節我不好給你講,唐城也就是給我們做了一會嚮導,帶我們在上海到處走了走,其他的倒是沒有什麼。”謝波不知道羅伯特是個什麼xìng格,只好很是籠統的含糊其辭。不過看羅伯特微微皺起的眉頭,顯然不太滿意謝波的回答,不過這裡面涉及到軍事,謝波也不好給羅伯特說的太細,只能言顧左右跟羅伯特閒扯。
“咖啡來了,謝連長,你嚐嚐,這可是地道的巴西咖啡,整個上海也就神父這裡有。”謝波跟羅伯特這邊瞎聊亂扯呢,端着咖啡的唐城及時出現了。接過咖啡的謝波明顯看到唐城出現的一瞬間,神父羅伯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對孩子的溺愛之sè,父母雙全的謝波知道只有長輩對自己的孩子纔會流露出這種神情,看來唐城所言非虛,這個美國神父倒是對唐城真的很好。
“讓你見笑了,虎頭是我從山東撿回來的棄嬰,養在身邊19年了,我已經拿他當了自己的孩子。”放下咖啡的唐城被羅伯特攆出去打掃教堂了,幾口威士忌下肚,羅伯特的話也就多了起來,歲月已經把這個昔rì的西部硬漢變成了喜歡酒後回憶的寂寞男人,雖然羅伯特的中國話說的不是很順溜,但並不妨礙他和謝波的交談。
“神父,我今天來還有一個原因。“謝波接過酒瓶爲羅伯特把酒滿上,然後繼續說道,“唐城很聰明,比我們那些接受過短期訓練的新兵還要強,我們88師是**的jīng銳,無論訓練、待遇和武器裝備都是最好的。我有意想招唐城進我的連隊,可唐城說要看您的意思,這就是我今天的來意。”
“唐城還是個學生,他現在只有19歲,他不適合當兵,軍官先生,你請回,我累了,要休息了。”謝波要拉唐城去當兵,在羅伯特的理解裡跟那些軍閥武裝抓壯丁就是一個道理,如果不是看謝波還算禮貌,說不定羅伯特會直接拿出藏在房間裡的轉輪手槍把謝波打成篩子一樣扔出教堂去。
“神父,唐城會說rì語能看得懂rì文,中國和rì本之間的戰爭已經不可避免,您知道這樣的人才在戰爭會起到什麼作用,難道您準備讓他打掃一輩子教堂?他是中國人的後代,保家衛國是每個中國人的責任,尤其是像唐城這樣的年輕人更得要擔負起責任,我們88師裡像他這樣的年輕人不在少數。”謝波起身準備告辭,不過他發現了正從門縫往裡偷看的唐城,那番話其實都是說給唐城聽的,羅伯特一個藍眼睛老外哪能聽得懂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