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十分精準,蘇眠月將馬匹拴好之後,便有些心神不寧,連碧蕪燒了熱水讓她喝一點,都沒注意到瓷碗的溫度,被燙的下意識將碗丟掉,正好澆滅了篝火。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碧蕪忙拿出燙傷藥,給蘇眠月擦拭手指,見被燙的通紅,眼淚直在眼圈裡打轉。
“碧蕪,今晚我們不能留在這裡,快走。”蘇眠月扯着碧蕪站起身來,皺眉吩咐道:“一會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驚慌,只管想辦法逃生,就算我遇到危險也不要回身來救我,我們兩個一定要有一個去報信,知道嗎?”
“小姐,有人要殺我們?”碧蕪驚的小臉蒼白。
蘇眠月搖頭道:“我只是預感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記住我說的話,否則你我都難逃一死。”
從未見過蘇眠月如此凝重的神色,碧蕪只好點頭,可心裡卻是驚恐不已,她死不足惜,可主子卻不能有事的。
主僕二人翻身上馬,立即從林子的邊緣向前疾奔而去,驚起一陣陣的飛鳥撲朔。
月上柳梢,主僕二人已經趕了一半的路,卻被他們面前的情景驚呆了。
只見一隊黑衣人騎着高頭大馬將路攔住,手裡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在月光下更顯得森冷。
“少爺,怎麼辦?”碧蕪緊緊攥着馬繮,前面有八個彪形大漢,她們想要衝過去根本就不可能,只怕一個人逃生都做不到。
“別慌。”蘇眠月深呼一口氣,安撫了碧蕪一句,一手執着馬鞭,一手緊握繮繩,喝聲喊道:“各位英雄好漢,敢問是哪路人馬?若是在此執行任務,我們主僕僅是路過,還請行個方面。若是求財,在下願意雙手奉上,絕不藏私。”
“蘇眠月?”其中一個黑衣人冷聲問道。
蘇眠月心中一緊,剛想否認,卻聽碧蕪驚呼一聲:“小姐,有人想殺你,快走,奴婢斷後!”
碧蕪視死如歸的策馬前行,想要替蘇眠月抵擋住那些黑衣人,看的蘇眠月直扶額,果然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碧蕪,忘記我的吩咐了嗎?”蘇眠月高呼一聲,驚的坐騎嘶鳴躁動。
被蘇眠月一嗓子喝住,碧蕪趕緊的調轉馬頭,只可惜她的騎術本就普通,馬兒又是在狂奔狀態,哪裡能被她所驅使?
只見駿馬前蹄揚起,打着響鼻,竟是將碧蕪甩下馬背,噠噠噠的逃走了。
被摔得七葷八素的碧蕪勉強站起身來,展開雙臂擋着那些黑衣人,嘴裡還大喊着:“小姐快走,快走!”
見碧蕪如此忠心,蘇眠月也無法怪她遇事不夠冷靜了,只得嘆息一聲,與黑衣人對峙,“各位好漢,你們既然知道我是誰,卻還在此攔路,想必是不在乎身後事的。我們主僕絕不會是你們的對手,既然今日插翅難逃,是殺是抓也只能隨你們的意了。”
策馬走向碧蕪,蘇眠月半點也不見焦急之態,還下馬將碧蕪扶起來,在碧蕪要發傻的時候,掐了一把她腰間的細肉,讓她閉嘴。
碧蕪這麼一疼,瞬間清明過來了,也不顧自己摔多嚴重,急忙翻身上馬,又伸手將蘇眠月也拉了上來,主僕倆動作一氣呵成,朝着林子裡就跑。
那些黑衣人倒是不着急,好似故意給蘇眠月主僕逃跑的機會,待她們走了十幾米遠之後,才追了上去,卻也沒有追的太急,始終給她們主僕一線希望。
“小姐,這可怎麼辦啊?那些人好像緊追不捨的,我們是不是跑不掉啊?”
“小姐,你一個人乘馬離開吧,咱們兩個人做一騎,他們很快就會追上來的,到時候小姐就危險了。”
“不行,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不能讓小姐有危險,小姐快放開我。”
“閉嘴!”蘇眠月低喝一聲,碧蕪實在是太過呱噪了,吵得她頭疼。
後面那些黑衣人若是真想殺她們,哪裡還能跑出這麼遠來?
蘇眠月很是冷靜,猜測着對方的目的是什麼,是什麼人派過來的,只是疾奔的同時,不少樹枝都刮在臉頰上,疼的蘇眠月根本就沒辦法專心去想這些事情。
“小姐,前面……”
“閉嘴!”蘇眠月再度低喝一聲,這次碧蕪卻沒有乖乖的,而是大聲喊道:“前面是懸崖,是懸崖!”
蘇眠月坐在後面,視線並不好,聽到碧蕪的喊聲擡頭一看,三魂七魄至少嚇丟了一半。
還有不到百米的距離,那懸崖有多高蘇眠月不知道,目測在百丈之外有着另外一座山峰,蘇眠月知道現在懸崖勒馬是來不及了,唯有拼一波。
“碧蕪,抱住頭。”蘇眠月吩咐碧蕪的同時,拔下了發間玉簪,狠狠的刺入馬股之上。
馬兒吃痛,發狂的向前奔去,蘇眠月抱着碧蕪,與其一起趴在馬背上,雙手緊攥住繮繩,在心裡大喊一聲:老婆子,老子今日要是死在這裡了,一定去閻王殿上告你一狀!
馬兒嘶鳴,主僕倆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峽谷,驚得飛禽走獸都去逃命了。
而那些追到懸崖邊的黑衣人,卻是皺眉看着懸崖之下,爲首的人更是皺起了眉頭,“老八快去稟報公子,計劃有變,其他人隨我到崖底去找人。”
被稱爲老八的人,立即調轉馬頭離去,留下的七個黑衣人則是迅速的尋找着下達懸崖的方法。
且不說這些人如何,蘇眠月與碧蕪卻是剛剛經歷了生死關,主僕兩人儘管命大的沒有被摔死,可身上都刮破了不少地方,碧蕪更是扭傷了腳,走路都吃力。
“小姐,天就快亮了,我們一定能活着走出去的,是不是?”與蘇眠月相互攙扶着,碧蕪小聲的問,就怕自己的聲音會引來野獸,可若不說話又心裡不安。
“前面的樹木稀少一點,咱們就去那裡歇息一下。”蘇眠月也是全身都疼的厲害,但這點痛苦和生死比起來就不算什麼了。
“咱們還是快點走吧,萬一遇到野獸可怎麼辦啊?”碧蕪不想休息,寧願走斷腿。
“天太黑了,根本就看不清路,咱們休息一下保留點體力,也許會遇上個獵人什麼的,就有救了。”蘇眠月蒼白無力的安撫着碧蕪,心裡卻是狠狠的把自己罵了遍。
她這是得多犯賤啊,那個慕霆對她除了打罵就是責罰的,就算是死在皇陵那邊,她蘇眠月也還是一樣的守寡,再尋個機會離開皇宮也會更容易的。
並不知道蘇眠月心中所想,碧蕪口渴的厲害,便沒有再辯駁,她也的確是沒有力氣再走了。
讓碧蕪靠着一顆大樹坐下,蘇眠月起身去撿拾柴火,分別堆放在幾處,又在周圍灑了一些驅蛇蟲鼠蟻的藥粉,便將碧蕪扶到中間去坐着,又一一將火堆點燃了,這纔回到碧蕪身邊,卻是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穿着粗氣。
“都是碧蕪無用,讓小姐受累了。”碧蕪帶着哭腔說話,手裡一直握着蘇眠月交給她的匕首。
“有力氣哭鼻子,就說明傷的還不嚴重,趕緊的休息一會,天亮了纔好有力氣趕路。”蘇眠月已經困的眼皮都在打架,說話也有氣無力的。
“小姐還是吃一點乾糧吧。”碧蕪雖然行動不便,卻還是咬牙在地上鋪了她的披風,又將蘇眠月的那件蓋在她的身上,這才從包袱裡拿出乾糧來。
因爲包袱一直是碧蕪揹着的,主僕倆在墜崖的時候,蘇眠月也是緊緊的抱着碧蕪,所以包袱倒是沒有弄丟,否則她們主僕纔是真的悲催了。
“睡着就不餓了,乾糧能明早再吃。”蘇眠月肚子咕嚕嚕的叫着,卻背對着碧蕪躺好,也催促碧蕪一塊休息。
“不行,小姐休息就好,碧蕪還有精神,萬一有野獸來了,碧蕪也好給小姐打頭陣。”碧蕪雙手舉着匕首,小腦袋不停的向四周看着。
聽碧蕪這麼說,蘇眠月纔想起來在野外睡覺是該有人守夜的,可讓一個人熬着絕對不行,便道:“碧蕪,你之前不聽小姐我的話,結果害得我們現在淪落到這般境地。現在,你必須聽我的話,否則我們誰也走不出去這深山,明白嗎?”
“可是小姐還沒說要奴婢聽什麼話呢。”碧蕪眨着眼睛,困惑的看向蘇眠月。
一拍腦門,蘇眠月悲催的發現自己已經困到連說話都語無倫次了,便指着她們倆周圍的一堆樹葉子說道:“若是發現有羣獸想要攻擊咱們,就把樹葉點着了,不要大喊大叫,更不要衝出去,知道嗎?當然,你必須要叫醒我,但要捂住我的嘴巴叫我,否則我一定會大喊非禮的。”
碧蕪又一次的眨巴着眼睛,看白癡一樣的睨了蘇眠月一眼,嘟嘟嘴沒有說話,很認真的點頭應下。
蘇眠月躺在地上,也顧不得咯的多不舒服,更不管潮氣不潮氣的,嘟囔道:“碧蕪寶貝,半個時辰以後叫我,咱們倆輪流守夜,否則你一會犯困,咱們就等着給野獸做宵夜吧。”
不知道是碧蕪的烏鴉嘴,還是蘇眠月會預言,半個時辰還沒到,碧蕪便被那一雙雙綠油油的眼睛嚇得身子都顫抖起來,卻還是忍着害怕在距離最近的地方拿了兩個燃燒的旺盛的樹枝,隨手扔在兩處樹葉上,便立即轉身去叫蘇眠月。
碧蕪用力的按照蘇眠月的口鼻,顫音的喊道:“小姐快醒醒,有狼羣,有狼羣啊。”
被捂得喘不上氣來,蘇眠月剛要發火便聽到有狼羣,嚇得一個激靈坐起身來,也沒空去怪碧蕪差點把她給悶死的事,已經被圍着她們的狼羣給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雖然只有五六匹野狼,可蘇眠月和碧蕪兩個弱女子根本就不是它們的對手,而且她們連武器都沒有,一人一把匕首連自衛都做不到。
蘇眠月連着吞嚥兩口口水,低聲罵道:“他大爺的,老子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不是說這一帶幾乎沒有野獸嗎?這特麼的是什麼東東?”
“小姐,這可怎麼辦?我們兩個都這麼瘦,根本就不夠這些狼吃上一頓的啊。”碧蕪抓着匕首左面比劃一下,右面比劃一下,急的都哭出聲來了。
蘇眠月雖然比碧蕪冷靜一些,卻也好不到哪裡去,心裡一直在想着是否有逃生的辦法。
可狼羣是很有耐性的捕食動物,就算她們倆一直不動,也耗不過這些狼羣的,且篝火有燃盡的時候,狼羣就不會再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