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胳膊再粗也擰不過大腿。
曹瑋、折御卿二人,雖然找到了大靠山,但是當他們拿到了寇準送去新火器交易規則以後,立馬認慫。
曹瑋率先衝到了御書房,向楊七坦白。
“七哥,兄弟我對不起你,騙了你。”
曹瑋聲淚俱下,站在楊七面前哽咽着。
楊七又豈會被他再次騙過,他白了曹瑋一眼,沒好氣道:“別演戲了,被你騙一次,我就已經驚醒了,你覺得你還能騙我第二次?
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曹瑋收起了哭聲,可是眼眶裡依舊有淚珠滾動。
上一次見楊七,他是假傷感,可這一次他是真傷感。
楊七更改了火器交易的規則,變相的讓曹瑋購買火器的價格提升了近一倍,他心疼,自然傷感。
然而,楊七對他的傷感,毫無憐憫之心。
曹瑋痛心道:“七哥,火器交易的規則,能不能變回去。”
楊七搖頭,“朕乃是一國之尊,金口玉言,豈能朝三暮四。”
“沒得商量了?”
曹瑋睜大眼睛,看着楊七。
楊七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也不是沒得商量,不過有一件事,你必須跟我坦白。”
曹瑋重重點頭,“您問……”
楊七仔細的盯着曹瑋臉上的變化,問道:“你們曹家,對孔雀王朝的征伐,到底到了那一步上?”
曹瑋一愣,猶豫了。
在楊七眼神威逼下,曹瑋坦白道:“已經派遣了兩支兵馬,近三千人到了孔雀王朝。他們仗着火器之利,先後拿下了九城,近一府之地,算是已經站穩了腳跟。
孔雀王朝的人,正在聚集兵馬,準備反撲,據傳回來的消息稱,孔雀王朝的集結的兵馬,有幾十萬人。
他們那三千人守不住,所以需要派遣大軍過去。
少數人馬繞道還行,可是大舉進功的話,再繞道就有些得不償失,所以纔要從燕國借道。”
“已經在孔雀王朝站穩了腳跟……”
楊七低聲唸叨了一句。
曹家既然能繞道派遣三千多人到達孔雀王朝,並且能奪下一府之地,這說明曹家謀劃孔雀王朝已久。
而曹家敢派遣大軍過去,這說明曹家有信心能夠打敗孔雀王朝的兵馬。
曹家如此重視孔雀王朝,不惜派大軍遠征,這說明曹家肯定從孔雀王朝得到了不小的利益。
曹家如今已經擁有了一個龐大的帝國,卻仍舊在不遺餘力的向外擴張。
這種做法讓楊七覺得有些心驚。
解開了身上的枷鎖,放開了一切的束縛,漢家子的侵略性堪稱恐怖。
曹家建立的大蜀國會不會因爲急速擴張而分崩離析,楊七並不關心。
但是對於曹家這種侵略性,楊七表示支持。
一念至此,他瞥向了曹瑋。
曹瑋被楊七那古怪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
“既然你們曹家在孔雀王朝站穩了腳跟,如今又要派遣大軍過去。這說明你們有拿下整個孔雀王朝據爲己有的打算。
可孔雀王朝跟你們大蜀國之間,還隔着一座龐大的無法逾越的雪山。
兩地分隔,你們如何做到一起施政?”
楊七疑問。
曹瑋低聲道:“不敢欺瞞七哥,兩地相隔深遠,根本沒有辦法妥善施政。所以我爹的意思是,拿下了孔雀王朝以後,交給我管。
雖然兩地以後皆屬大蜀,但我跟我大哥各管各的。”
楊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曹家的做法,有點分封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是分割。
曹彬大概意識到,兒子能耐都大了,放在一個地方不合適,所以就分割了曹家。
等他死後,曹家大郎管一攤子,曹瑋管一攤子,互不干涉。
古代的世家大族,基本上都是這麼做的。
估計在曹彬看來,不論他兒子將來有多大能耐,蜀國強盛,還是孔雀王朝的分支強盛,都是他曹家強硬,都得共尊他當祖宗。
“岳父倒是想出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楊七讚歎了一句,又道:“火器交割新規矩,我既然已經發了明令,那就不會再做更改。不過我可以在關稅上,做一些免除,算是一種補償。
這是我這個兄長的,能夠給出的最大的讓步。
畢竟,這件事最開始的時候,是你先欺騙的我,然後我才反手敲打的你。
做了錯事,挨罰是肯定的。”
曹瑋聞言,耷拉着腦袋,心裡雖然有些不甘,但這卻是他能夠爭取到的最好的結果。
“多謝七哥寬宏……”
“別謝了,你別在心裡罵我就行。”
“……”
曹瑋拱了拱手,準備退出御書房。
走到御書房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轉過身,苦着臉道:“七哥,我不是有心要騙你的。都是折叔教我的。”
“知道了……”
楊七擺了擺手,驅離了曹瑋。
曹瑋剛走沒多久,折御卿後腳而來。
折御卿還沒進門,就大喊大叫道:“七郎啊,舅舅騙你了。可是這怪不得舅舅啊,都是曹家那個小子教我這麼做的。”
楊七一聽這話,臉就黑了。
曹瑋、折御卿兩個人,兩套說辭,可是楊七卻更信曹瑋。
曹瑋雖然有些小心思,可是本質上卻沒那麼心黑。
折御卿不同,他本就是一個心黑的老狐狸,從送熊皮的說辭上就不難看出。
折御卿進入到了御書房以後,眼見楊七黑着臉,就知道他心中有惱。
當即,他苦着臉道:“七郎,舅舅向你賠罪了,舅舅悔不該當初,聽信了曹家那小子的讒言,欺騙你。咱們舅甥情深,你不會因爲這點小事,怪罪舅舅吧。”
楊七很想衝着折御卿大喊一聲:舅舅,咱能不能要點臉。
可是話到了嘴邊,他也沒有喊出聲。
他只是乾巴巴的笑道:“不會……”
折御卿當即心頭一鬆,大大咧咧道:“那就好……對了,七郎,早上舅舅接到了一封文書,說是火器交易變了章程。咱們交易的那一批火器,應該不會有何變動吧?”
楊七小遜了折御卿的臉皮,嘴角抽搐道:“舅舅,公是公,私是私。新的火器交易章程,是朝堂上百官們商議過後定下的。我也不好隨意更改。你的那些火器還沒有出庫,只能依照新的章程辦。”
折御卿聞言,驚叫道:“七郎,你,你,你這不是坑舅舅嗎?舅舅可窮的很,就剩下的那點兒棺材板,這要是被你全颳走了,舅舅死後就只能暴屍荒野了。”
楊七翻了個白眼,幽幽道:“舅舅啊,人心不足蛇吞象,整個北方已經被你們折家所佔,幅員萬里,遠比我的大燕還遼闊。
你在我面前哭窮,你覺得有意思嗎?”
折御卿臉色一變,乾笑道:“七郎,你在說什麼,舅舅不明白你的意思。大晉又怎麼能比得了你大燕。”
楊七擡手撫摸向了座椅上的熊皮,玩弄着那一顆猙獰的獸頭,笑吟吟的道:“這東西雖然被舅舅所獵,但舅舅恐怕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吧?”
折御卿一愣,哈哈笑道:“舅舅怎麼會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那是白熊。”
“白熊?”
楊七咧嘴笑道:“極北之地的白熊嗎?七彩神光,可好看?”
折御卿臉色在變,他終於繃不住了,重聲道:“你在大晉安插了人手?”
楊七瞥了折御卿一眼,似笑非笑的道:“難道舅舅你就沒在我燕國安插人手。”
折御卿乾咳了一聲,默不作聲。
折楊兩家,早非昔日的大戶,如今嫣然蛻變爲兩家皇族。
國與國之間,安插人手,再正常不過。
即便雙方的關係很深厚。
楊七笑道:“想要知道你們大晉在極北之地作爲,我根本不需要通過手下的人,單單憑舅舅你送來的這一張熊皮,就能猜到。”
折御卿愕然道:“你見過此物?”
折御卿很心驚,此物乃是折家耗損了近萬奴兵,進入到極北之地所獵。
送到了大晉皇宮以後,折家找了不少辨認。
有人認爲這是上古神獸,有人則認爲它是白熊。
衆說紛紜,到現在也沒一個定數。
折御卿可以肯定,楊七沒有去過極北之地,但他居然認識此物,這讓折御卿如何不心驚。
“見到是第一次見,但是聽卻聽了許久了。”
楊七把玩着手裡的熊皮,笑道:“此獸名叫北極熊,顧名思義,乃是極北之地纔有的。極北之地苦寒,人若是進去了,幾乎可以說是十死無生。
想要獵取此獸,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
折家應該不可能長途跋涉的派遣大軍,去獵取此獸。
所以,此獸必然是折家向北擴張,擴張到了盡頭,然後派遣兵馬再去探路的時候撞上的。
我說的可對?”
折御卿儘管不願意承認,可還是點頭道:“一字不差。”
楊七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折御卿再狡辯也就沒有意義了。
楊七好笑道:“折家能打到極北之地,疆土擴張的只怕不是一星半點。想必燕國北部的那一片土地,也被你們折家拿下了。
舅舅要借道去討伐外雲州,大概也是想將土地連成一片,便於管理。
我能知道,如此大的地方,折家準備怎麼管嗎?”
折御愛卿遲疑了一下,沉聲道:“我跟你大舅商量過,決定拆分折家。除了你兄長折惟正留在府州繼承大統外,我和你其他的幾位兄弟,會分割大晉國其他的土地。”
“分封制?”
“算是,但並不全是。分割以後,除了往常宗族祭祀外,各土之間,並沒有上下歸屬關係,也不需要上貢。”
“然後就一方有難,八方支援?折家後世子孫,縱然出現一兩個不成器的子孫,其他幾個也能幫忙料理一下。互相幫襯,互相扶持,確保折家的江山長治久安?”
折御卿瞪大了眼睛,看着楊七,一臉難以置信。
半晌之後,他苦笑着搖頭,“折家的一切,還真是瞞不過你。”
楊七攤開手,皺眉道:“歷史已經證明了,類似於分封制的手段並不靠譜,爲何你們還要延用?誰會嫌棄權力大,難道皇帝集權制不好嗎?”
折御卿苦着臉,道:“太大了,地方太大了,大到從這一頭,走到另外一頭,需要一整年。一道政令下發下去,恐怕得好久好久以後,另一個地方纔能夠知道。
地方土族發生了叛亂,朝廷也是很久以後才知道。
皇帝集權制固然能夠體現出皇權至上,可是人的精力始終有限,管理不了這麼大的地方。
於其以後被別人佔走,還不如現在讓自家子孫先佔着。
大家互相扶持着,一方出了問題,另外幾方也能幫忙。
如此一來,折家的江山也能傳的長久一些。”
楊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折御卿突然咧嘴笑道:“咱家子孫多,你大舅又催着你幾個兄弟,使勁兒娶,使勁兒生。疆土打的再快,又怎麼比得了人生的快?”
楊七哭笑不得。
舅甥二人,料到了最後,並沒有再談火器交易的問題。
雙方既然把話題挑明瞭。
折家佔據着那麼大的土地,再扣扣嗖嗖的貪幾個火器錢,會被人鄙夷。
送走了折御卿以後。
楊七也開始思考了起來。
折家打到了極北,曹家有向極西發展的意思。
楊七可以肯定,要不了多久,整個亞洲都會被漢家子征服。
而嚐到了甜頭的漢家子,絕不會止步不前。
雄聚了亞洲的漢家子,再去攻打其他地方,那自然是手到擒來。
他已經不需要再爲漢家子雄聚地球而擔心。
折御卿的話很實在疆土打的再快,哪有人生的快。
只要漢家子紛紛在海外落地生根,他們就會以最快的速度繁衍生息,壯大族羣。
未來可期。
他只需要在一旁敲打着,別人他們走偏路即可。
剩下的時間,楊七覺得有必要好好打造一下燕國,有必要好好的跟自己的兄弟們聊一聊。
燕國要變好,自家兄弟也要照顧好。
曹折兩家已經開始未雨綢繆了,他也應該未雨綢繆一下。
沒有一個人可以保證,自己的子孫後輩全部是利害人物。
總有敗家子或者野心家出現。
富不過三代這句話,就是最大的證明。
想通了這一點,楊七讓陳琳招來了前來燕京城朝聖的幾位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