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四萬的船隻開拔,場面十分壯觀。
就像是一片遮擋在海上的巨幕,一直持續到天邊。
海岸邊上,成千上萬的婦孺們目送着丈夫和兒子們離去。
她們目光裡沒有悲傷,只有對未來生活的渴望,以及堅持把日子過好的決心。
“開拔!”
插着楊字大旗的五牙大艦上,戰鼓轟隆響起。
艄公和船伕們,在聽到了戰鼓聲以後,開始握起了船槳划船。
近四萬的船隻,正式開拔。
戰鼓聲、號角聲、呼喊聲傳遍了這一片海域。
凡是上船的每一個人,都鬥志昂揚。
他們帶着希望踏上了捕撈的征途,他們也有信心完成這個希望。
鋪天蓋地的船隻在離開了港口以後,開始有計劃的分散開,船隊一分爲三,一部分的大艦,正東而行,直插深海。
剩下的一小部分的大艦,引領着小船,開始沿着海岸的淺海區,往南北兩個方向而去。
岸上的百姓們覺得近四萬的船隻,遮天蔽日,足以掩蓋整個海面,可是旗艦上的楊七卻很清楚,即便是他把現在的艦隊再擴充一百倍,在大海面前,也只不過是滄海一粟。
船隊出了海域五十里以後,楊七就回到了船艙裡去休息了。
他率領着近兩百艘的五牙大艦,要深入到一百海里和兩百海里外的深海區去捕撈。
以現如今船隻的航速,一來一回,起碼得半個月。
所以楊七沒必要待在甲板上吹涼風。
捕魚的人出海了,站在港口上目送他們的老弱婦孺們卻並沒有離去。
大海饋贈的寶藏,不止在海里有,海岸上也有。
在船隊離開以後。
寇準就帶領着人,組織起了老弱婦孺。
官員們、軍卒們,人手一本冊子,在跟老弱婦孺們講解,海岸上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
諸如海帶、貝克、螃蟹、龍蝦、紫菜等等海岸上生長的海產,頻頻從手拿冊子的人嘴裡唸叨出來。
他們不僅會給老弱婦孺們講解海岸上什麼能吃,還會提供一些簡單的做法。
最後,寇準分配了工作。
軍卒們一人率領着一隊老弱婦孺,變跟他們講解,邊採取海岸上的吃食。
留在海岸邊上的老弱婦孺們,就這麼被動員了起來。
他們如同蝗蟲一樣,走過一片又一片的海岸。
他們所過之處,能吃的東西都被他們弄走。
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
凡是參與到了採取工作中的老弱婦孺,一個個都滿載而歸。
他們或扛着揹簍、或提着籃子、或抱着獸皮袋子,甚至還有勒緊了褲腰帶,直接把海產塞進懷裡的。
總而言之,他們帶着豐收的喜悅,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熱情的笑容。
一口口的大鍋在海岸邊上架起來,連成了一片。
篝火在熊熊燃燒,照亮的半邊天。
百姓們把採取到的海產一股腦兒扔到鍋裡,什麼輔料都沒有,煮熟了以後就開吃。
“這是什麼?”
就在百姓們往肚子裡狂吃海塞的時候,有人突然驚叫了一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見那人手裡舉着一個圓潤的紫色小珠子,一臉愕然。
好奇的百姓湊上前,瞬間將那人圍住。
有識貨的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手裡的紫色小珠子是什麼東西。
“這是珍珠!而且還是上好的紫色珍珠,價格堪比黃金。”
那人聞言,捧着紫色小珠子,驚喜的道:“居然是珍珠,居然是堪比黃金的珍珠?哈哈哈,我發財了!”
隨着他的聲音傳播,周遭的百姓都湊了過來。
在百姓們旁敲側擊的詢問下,那人講解仔細的向百姓們講解了珍珠的來歷。
然而,聽完他講述的百姓們,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鍋前翻找。
然後,頻頻有人在鍋裡發現珍珠。
一下子,所有百姓都轟動了。
而在長達百里的海岸上,不止有這一處上演了這一幕。
頻頻有人在海產中發現寶貝的。
有人發現了珍珠。
有人發現了海蔘。
有人發現了鮑魚。
……
總之,凡是珍貴的海產,在這一晚上都被發現了。
所有的百姓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恨不得連夜去翻找珍珠、海蔘、鮑魚等珍寶。
他們原以爲到這海邊是吃苦的。
沒想到苦沒怎麼吃,倒是發現了一座堪比金礦的寶藏。
百姓們的熱情被調動了起來。
沒有人再覺得他們到這海邊就是吃苦來了,他們覺得這是上天讓他們發財來了。
而在距離百姓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大帳。
大帳內擺滿了滿滿當當的箱子,箱子裡擺滿了滿滿當當的珍珠、幹海蔘、幹鮑魚等海產。
在帳篷正中,兩個人盤膝坐在一張桌前,桌上擺着紅泥小火爐,火爐上駕着一個砂鍋,兩個人一邊吃着砂鍋,一邊在攀談。
陳琳咬了一口鮮嫩的貝肉,舒爽的呻吟道:“真香……雜家從沒想到過,這硬邦邦的小東西里面居然藏着這麼一塊鮮嫩可口的嫩肉。
若不是陛下准許雜家過來見識一下,雜家只怕一輩子也吃不到這麼鮮嫩的東西。”
寇準的吃相就比陳琳好多了,他細心的剝着蝦殼,沒好氣的白了陳琳一眼,道:“你是過來見識一下的嗎?你明明是過來裝神弄鬼的。”
一口吞掉了剝好的蝦肉,寇準哼哼唧唧的道:“瞧瞧你手下都是些什麼人,那一句‘居然是珍珠,居然是堪比黃金的珍珠?哈哈哈,我發財了’喊的要多假有多假。
這些小手段,也就只能糊弄糊弄百姓,稍微碰到聰明一點的,能瞬間揭穿你們的把戲。”
陳琳不僅不惱,反而樂呵呵的笑道:“怎麼?你是瞧不上雜家這點小手段。”
寇準毫不給面子的道:“你還真別說,就是瞧不上。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應當光明磊落,而不是耍這些小手段。
派一兩個人,再弄點珍珠什麼的放到海岸上,自然自己人撿回來,在百姓面前暴露出來。這種手段實在很低級。”
陳琳笑道:“陛下交代給雜家的任務,就是讓雜家在這特殊時期,穩住百姓的人心。雜家也只是依着陛下心思辦事而已。”
寇準從陳琳筷頭搶走了一塊海蔘,一口吞下,不屑的罵道:“趨炎附勢,雞鳴狗盜之輩而已……”
陳琳任由寇準搶走了自己筷頭的海蔘,然後笑眯眯的道:“若是雜家告訴你,這辦法不是雜家想不出來,而是陛下吩咐的呢?”
寇準臉上的表情一僵,手裡的筷子也杵在碗裡,神色尷尬的道:“陛下……聖明啊……”
“哈哈哈……”
陳琳見狀,朗聲大笑,指着寇準說道:“雜家就喜歡看你們文人這一副不要臉的樣子。”
寇準惱怒的瞪着陳琳,低吼道:“你懂個屁……”
要不是我老子給我定了一門親事,而恰巧又不是楊七妹妹的話,老子會捧他臭腳?
老子早就指着他鼻子罵娘了。
“哈哈哈……”
見寇準惱羞成怒,陳琳笑的更開懷。
一夜無話。
翌日。
天還沒亮,不需要寇準等人的催促,百姓們早早的遍起來去趕海了。
從榆關一直到燕宋邊陲,長達三百多裡的海岸線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趕海的百姓,一個比一個衝的快。
短短一日的時間,聚集在海邊的百姓,已經不僅僅是那些從宋遼兩地過來的難民了,還有一些住在附近的將士們的家眷。
平白無故的在海邊撿錢,誰會不願意。
趕海的規模日漸龐大。
海岸邊上的海產也在迅速的消耗。
除了少數人從海邊撿到了珍寶外,大部分人只是撿到一些海產。
百姓們撿到的海產,與日俱增,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消耗。
大批大批的海產長久堆下去,容易發臭。
於是乎,趕海的工作開始進入到了第二個階段。
從第三天起,各種各樣的傳聞就開始在人羣裡傳播。
傳聞稱一個婦人,她在去趕海的時候,怕年幼的兒子走丟,於是就把兒子綁在了距離駐軍營帳外不遠的海灘上。
婦人一個人去趕海,忙碌了一天,才弄到了不少吃食。
等到她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了駐軍營長外的時候,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在她家兒子的腳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坑洞,在坑洞裡,鋪滿了一層細細的鹽霜。
婦人驚喜若狂,對着兒子連哄帶騙,從年幼的兒子嘴裡套出了鹽霜的來歷。
居然是海水曬出來的。
海水能夠曬出細如沙,白如雪的鹽。
這個消息傳出去以後,引起了轟動。
於是乎便有一大批積攢了很多食物的人,開始了曬鹽的旅程。
然而,冬日裡的太陽,遠沒有夏日毒辣,如何能夠曬出鹽?
有聰明人在這個時候搗鼓出了煮鹽。
於是乎在趕海的同時,就看到了海岸邊上架起了一口口的大鍋,開始了煮鹽的歷程。
緊接着曬海帶幹、紫菜乾、海蔘幹、鮑魚乾等一系列的風乾海產也相繼出爐。
然後在有了鹽以後,一個個食鹽研製的海產也相繼出爐。
總之,轟轟烈烈的趕海場面,到最後,愣是變成了一個上百萬人的加工工廠。
在此期間,不斷的有小船滿載着收穫,回到岸邊,然後跟家人溫存一下後,又繼續出海。
當港城裡三百多個大小倉庫被幹貨和鹹魚等物填滿的時候。
在港城沿海的兩百多萬的人口,終於不用擔心被餓死了。
他們從最開始的求溫飽,到最後藉着東風發家致富,僅用了十日。
而楊七的艦隊,也在大海上飄蕩了十日。
四日前。
楊七的艦隊到達了兩百海里外。
一路上風平浪靜,既沒有遇到浪潮,也沒有遇到龍吸水。
近三十箱子的震天雷扔到了水裡。
楊七率領的艦隊的船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填滿。
十條龐大的鯊魚懸掛在楊七旗艦的前方,標誌着此次航行,收穫頗豐。
爲了這次航行,楊七做足了準備。
就是爲了滿載而歸,讓燕國所有餓肚子的人看到希望。
然而,楊七還是小遜了這個時代海產的豐富。
在這個時代,捕魚的除了一小部分的漁民外,很少用楊七這麼大規模的捕撈隊行動,更不可能深入大海兩百海里的深處。
他們大多人都是在五十海里左右徘徊。
所以,海洋裡無憂無慮生長了成千上萬年的海產,豐富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棒打狍子瓢舀魚。
這種事兒楊七隻在書裡見過。
楊七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也能見到相似的一幕。
一個震天雷丟下去,成千上百的大魚翻着肚子就浮了起來。
當然了,一些深潛的金貴的魚,很難被炸到。
但是這並不影響楊七的收穫。
正兒八經的撿魚。
楊七隻需要讓兩條大船橫着網,平移過去,就能輕易的把炸上來的魚收割。
還有一些混在死魚堆裡的活魚,一併被拉了上來。
最讓楊七覺得驚奇的是,海里的那些鯊魚,根本不害怕他這支龐大的艦隊。
人家看到了楊七炸到魚了,就上來想分一杯羹。
說不定還有拿下整個艦隊的心思。
總之,這些不怕死的鯊魚,最終都成爲楊七的戰利品。
裝滿了船艙以後,楊七就下令返航。
返航的時候,遠比來時要慢。
由於船艙裡都裝的滿滿當當的,吃水又那麼深,所以划船的人很耗費力氣。
爲了儘快的趕回海岸,連跟隨楊七的將士們都加入到了划船的行列。
而楊七自己像是一塊鹹魚一樣,躺在甲板上,陪着那些吊在半空中的鯊魚一起曬太陽。
“嗚~”
“噗~”
一聲像是汽笛的巨吼聲傳來,一朵猶如噴泉一般的水花升起。
一條龐然大物,緩緩浮上了海面。
“這……”
“這……”
“鯤鵬!”
“是鯤鵬!”
“……”
一個個驚叫聲在甲板上響起。
他們像是碰到了有生以來最恐怖的事情一樣,互相奔走相告,然後一起望着海面上升起的那個龐然大物顫抖。
楊七早在巨吼聲傳來的時候,就爬了起來。
他趴在船頭上,看着那個緩緩升起的龐然大物,一臉愕然。
“陛下,是鯤鵬,是鯤鵬……”
“屁鯤鵬,這是鯨!”
“鯨?什麼是鯨?”
“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