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經相當後世的主修課,是一個非常值得慎重考慮的問題。
楊延嗣在閒暇的時候翻閱過《孝經》,這東西讓他看的很頭大,裡面的愚孝故事飽受他抨擊。
楊延嗣不敢相信自己主修《孝經》的話,會寫出多少大逆不道的東西。
相比而言,《論語》就好一些,畢竟這本書在受到趙普加持後,火爆的一塌糊塗。而且這本書本身也受人追捧,歷代先賢的註釋多的數不過來。
歷代先賢的註釋也多有相駁之處,這給了楊延嗣一個鑽空子的機會。
選定了主修的《論語》後,沈倫又告誡了楊延嗣一番,然後從懷裡摸出了一枚玉蟬送給了他。
“蟬者,象徵高潔,也象徵重生。爲師希望以後你能處事高潔,不沾污穢。也希望你學文之後,能夠有所領悟,從而達到重生的境界。”
長者賜,不敢辭。
楊延嗣小心翼翼收起玉蟬,前世今生,他還是第一次收到老師贈送的禮物,他覺得異常貴重。
收了沈倫的禮物,楊延嗣臉皮有點發紅,他前來拜師,居然忘了帶拜師禮,平白無故還得到了賞賜。他感覺臉面上過不去。
“老師,弟子回頭給您補一份拜師禮。”
沈倫樂呵一笑,“你爹昨日就派人把拜師禮送過來了。”
楊延嗣慎重搖頭,“這不一樣。”
沈倫笑道:“隨你吧!”
楊延嗣懷揣着玉蟬,退出了蘭花苑。
沈倫一回頭,剛纔幫楊延嗣帶路的老者出現在了沈倫身後。
“老爺!”
沈倫撫摸着鬍鬚,問道:“馬醉,你覺得老夫這個弟子如何?”
馬醉呲着掉光了牙齒的牙牀,樂呵呵道:“是一個不錯的後生。”
沈倫搖頭一笑,“論才智,他算得上是同齡人裡面的第一人。只是骨子裡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傲骨,以後容易吃虧。”
馬醉呲牙,“老奴彎了一輩子腰,一直都沒擡起來過。也從沒有人會真心誠意的對我這個奴才施禮。這娃娃是第一個。他是有傲骨,卻沒有傲氣。老奴喜歡他……”
沈倫有些意外,“馬醉,老夫還是第一次發現,這世上居然有你喜歡的後生?”
馬醉弓着腰,努力想讓它直起來,可惜已經彎的太久了,定型了,幾番努力之後,最終放棄了。
“老奴八歲進宮,伺候過五位皇帝,見過的人也多,眼界自然高一些。”
沈倫揪着鬍鬚,“當年先帝念在你們老邁,把你們賜給了我們幾個老傢伙。明明可以享福,偏生你們都喜歡當奴才。”
馬醉笑道:“老奴們伺候人伺候慣了,閒不住。”
……
楊延嗣按照指引,到了宿舍所在的位置。
宿舍是一排排敞開着窗戶的廂房,裡面的佈置都簡單,卻不失典雅,前後都有景緻可觀。
宿舍內擺放的東西非常簡單,書桌、衣櫃、牀榻,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楊延嗣的舍號是甲十四,兩人間。
馮林和馮輝二人放下東西后,已經回去了。
楊延嗣回到舍號後,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太學宿舍每日都有人收拾,很乾淨。
楊延嗣只是簡單打掃了一下後,鋪上了被褥就收拾完了。
躺在厚厚的被褥上,楊延嗣腦子裡在盤算送沈倫一個什麼拜師禮。
沈倫明顯不愛錢財,除了喜歡種植蘭花,似乎也沒有什麼特殊愛好。
思來想去,楊延嗣最終決定送沈倫一幅字畫。
他的字暫時拿不出手,雖說經過了一番苦練之後,略有改觀,卻也難登大雅之堂。
想到字,楊延嗣才發現今日自己還沒有練字。
平日裡,楊延嗣都是早習武、中練字、晚讀書的。
這個習慣還是在楊府別院的時候養成的。
臨帖算不上什麼技術活,卻也不是提起筆就開始書寫。
它需要仔細去觀摩字帖內的用筆、落筆、力道以及神髓。
感覺就是像在畫畫,不僅要畫皮還要畫骨。
“小兄弟這一張行書,略微潦草了一些。”
正在楊延嗣細心練字的時候,門口響起了一聲評價聲。
擡頭一瞧,一位書生打扮,佩環帶玉的青年,立在門口,笑吟吟看着他。
楊延嗣停下筆,拱手道:“在下楊延嗣,未請教?”
“在下王旦,你的同窗室友。”
楊延嗣疑惑,追問道:“令尊可是兵部侍郎王祜?”
王旦拱手道:“正是!”
楊延嗣這可不是爲攀關係,他是在確定眼前這個人的身份。
他沒料到,這才過了兩日,又碰到了一位未來的宰相。
只不過眼前的未來宰相,明顯還在一個正在補充知識的學習階段。
“沒料到能夠和大名鼎鼎的楊七公子成爲室友,真是三生有幸。”王旦笑着走到楊延嗣面前,邀請道:“今日爲兄做東,爲你進入太學接風洗塵。”
楊延嗣也沒有推辭,抱拳道:“多謝!”
太學內有固定的飯堂,飯堂裡的大廚都是從宮裡出來的御廚,做的菜特別棒。
王旦點了一大桌子,和楊延嗣二人一邊攀談一邊吃飯。
“賢弟,爲兄也不多說客套話,久聞賢弟在畫藝一道上頗有建樹。閒暇之餘,能不能指點爲兄一番?”
楊延嗣剛纔還覺得王旦過於熱情,現在一聽,原來是想跟着他學畫。
“王兄客氣了,談不上什麼指點,互相學習而已。”
王旦搖頭笑道:“你可不知道,畫學博士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幅你的畫作,往日裡都珍藏着不讓人看。爲兄有幸瞧過一眼,真的是歎爲觀止啊!”
“你是楊七公子?”
正當二人攀談的時候,有人認出了楊延嗣,而後一羣人圍了過來。
大多都是太學內的博士。
楊延嗣唯有放下筷子,向衆人施禮。
“楊延嗣見過諸位先生,見過諸位同窗!”
一位算學博士衝出,抓起楊延嗣袖口,“行禮這種亂七八糟的事以後再說,快隨老夫走,老夫有一道難題,困擾了老夫許久。至今都解不開。”
算學博士拉着楊延嗣跑出了飯堂,其他太學博士們也紛紛反應了過來,追着跑了過去。
飯堂內,留下王旦一人,在風中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