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伕擡着曹彬和楊延嗣回到了曹府,轎子在曹府門口沒有停,一路就這麼擡着翁婿二人進了府,到了曹彬的書房。
回到書房,曹彬吩咐府上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
然後翁婿二人關上門,不讓任何人進來,打擾他們敘話。
楊延嗣在曹彬書房的飯桌上,大肆咀嚼,吃的是滿嘴流油。
酒足飯飽以後,捧着肚子,躺在曹彬專用的軟榻上,哼哼唧唧的歇息。
曹彬急吼吼的在房裡搓着手,轉圈圈,“我說你小子,吃飽了,也歇夠了,該跟老夫聊正事了吧?”
楊延嗣在軟榻上翻了個身,躺的更舒服了一些,哼哼着。
“有什麼可聊的,我派人給你送的信上說的,都是事實。其餘的,沒什麼可說的。”
曹彬被楊延嗣懶散的模樣氣到了,他一手提起楊延嗣,讓楊延嗣坐直了。
“你小子信上說的那些東西,不盡不實的。老夫豈能輕信?速速跟老夫說清南國的詳情。”
楊延嗣翻了個白眼,道:“你想知道什麼,問吧。”
曹彬興奮的搓搓手,道:“你信上說,南國國土,大致上有大宋三府之地,究竟有多大?”
楊延嗣眨巴着眼睛,沉吟道:“大概縱有三千里,橫有兩千裡,左右。起初設立了三府,不過在我回來之前,又增添了一府。”
曹彬追問道:“那南國每年給大宋賤賣一千萬擔糧食,對本國可有負擔和壓力?”
楊延嗣愣了愣,捻起桌上了桂花糕咬了一口,含糊道:“能有什麼壓力?南國的糧食多到吃不完。今日在朝堂上,我之所以放出話,說停了大宋的釀酒生意。就是準備把釀酒作坊全數搬到南國去。
南國的糧食比大宋更便宜,釀酒的成本更低,賺的更多。”
曹彬驚喜道:“糧食真的多到吃不完?”
楊延嗣沒好氣道:“我還能騙你不成?南國的稻米,一年三熟。也就是說,四個月就能產出一次糧食。最近還發現了一塊地方,可以做到一年四熟。
你要是能給我弄一百萬精壯的勞力,南國的糧食產糧,能超越目前產量的兩倍。
現在,整個南國,不缺糧食,缺的是人口。
有近八成的土地,還處在荒蕪狀態。
今日早朝,宋琪說南國賣給大宋一千萬擔糧食,等於抽空了近八成的產量,我差點都笑出聲了。”
曹彬搬了一個椅子,坐到了楊延嗣身前,說道:“宋琪那是有私心,所以纔會這個說。”
楊延嗣譏笑道:“除了私心以外,難道沒有其他的了嗎?咱們大宋的這些廟堂上的官員們,一個個都太自以爲是了。
眼睛總是盯着國內,一點兒也不向國外看。
把自己的揣測,當成了事實,肆意亂講。
大宋和南國通商,已經一年有餘了。
朝堂上的百官們,對南國瞭解多少?”
曹彬尷尬的笑了笑,解釋道:“陛下和朝堂上百官的目光,都停留在遼國。自然無暇顧及南國這種小國。”
“盲目自大是會害死人的……”
盲目自大和故步自封,真的是朝堂上百官的通病。
幾乎一切有關於鄰國的情報,特別是鄰國小國的情報,大宋都沒有去搜取的心思。
對於鄰邦小國,大宋的態度簡單的令人髮指。
來朝貢就可以了,至於你們國內的事情,我們懶得管。
除了鴻臚寺這種專門負責外交的部門外,朝廷上隨便拽出一個其他部門的官員,恐怕連鄰邦小國國主的名字都叫不全。
就更別提鄰邦小國的文臣武將了。
這也是爲何楊延嗣在裂土封疆以後,還敢回大宋繼續任職的原因。
有些人覺得這有些誇張了。
其事實恐怕比這還誇張。
若不是因爲如此,後來的西夏、青唐等等國家,又是怎麼出現的?
也只有周邊的小國,壯大成爲大宋的敵人後。
朝堂上的百官們,纔會去真正的重視人家國家的情報。
若是在此之前,人家表現的夠恭順,夠臣服。
這些百官們,連多瞭解人家一點的心思都沒有。
楊延嗣就是因爲看透了這一點,纔敢肆意妄爲。
因爲,只要他的身份不曝光,沒人會刻意的去查他。
而且,他在南國的時候,也有意無意的隱藏着自己的身份。
除了一些信得過的人以外,楊延嗣很少接觸那些和大宋有交際的人。
比如從大宋過去的人,很少有人會見到楊延嗣。
即便是見到了,也很少有人知道楊延嗣的身份。
對於大宋朝堂上的這種弊端,楊延嗣也曾經跟曹彬講過。
曹彬也曾私底下驗證過。
得到的答案,和楊延嗣所述的並無二致。
不過,曹彬縱然是明知此事,也會假裝不知。
因爲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南國。
“小子,你說南國缺人?”
楊延嗣誠懇的點頭,“非常缺。目前,南國的總人口,也只有兩百多萬人而已。對一個佔據着近四府之地的國家來說,這些人口太少了。”
“宋琪提到的西北旱災所顫聲的一百三十萬流民,你覺得能不能謀劃一下?”曹彬提議。
楊延嗣果斷搖頭,“咱們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瞧瞧的發展。而不是大張旗鼓的引人注目。西北的一百三十萬流民,我看着也眼饞,也想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
可是,即便如此,也只能看看。
大規模的流民遷移,很容易吸引朝廷的注意。
一旦讓朝廷的視線注視到南國身上,我們想要再隱藏自己,就很難了。”
曹彬沉吟道:“你說的也對,是老夫貪心了。”
楊延嗣笑道:“南國人口的問題,岳父你不必操心。小婿已經想了不少辦法,在迅速的壯大南國的人口。當務之急,咱們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把家裡的產業,和家眷們,慢慢的轉移到南國去。
一旦家眷和產業們轉移到了南國。
即使有一日,東窗事發。咱們的身份暴露了出來。
趙光義想要爲難,也只能爲難你我,涉及不到家眷。
而且,真要到了那個時候,以你我的手段,加上我們安排在暗中的人手。想要離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趙光義拿我們根本無可奈何。
只要沒有了家眷的困擾,我們基本上就算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曹彬苦笑道:“你今日大義凌然的捐出了家產,算是爲你們楊家的產業脫身,找了一個好藉口。可是老夫家大業大,本族的人又多。想要輕易剝離,很難很難。”
楊延嗣笑眯眯道:“慢慢來,咱們還有不少時間。實在不行,就壯士斷腕。和一國相比,那些家業算不得什麼。”
曹彬點了點頭,感嘆道:“如今汴京城內暗流涌動,隨時都會浪濤四起。老夫也剛好能借着這股東風,暗中蟄伏。
即便是有些動作,也不會過分的引起別人的注意。”
楊延嗣贊同道:“低調,低調。低調到讓人暫時忘了我們。”
翁婿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離開曹府之前,楊延嗣又把有關於南國的兵力,以及兵力部署等問題,和曹彬商討了一下。
楊延嗣經歷的戰陣不多,對戰爭和士兵的問題,也只是通過後世的一些淺薄的知識支撐。
許多問題,都需要曹彬這位戰場宿將,大宋軍方第一人指點。
有了曹彬的指點,楊延嗣心中一些有關於軍隊的構想和戰爭的推演,也相對完善了。
關於這一切,楊延嗣都仔細記錄了下來,整理成冊。
然後準備回府以後,讓落葉派人,速速送到南國楊延定手裡。
翁婿二人,在曹彬書房裡待了三個時辰。
楊延嗣出了書房,拜見過了岳母以後,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楊府的時候。
楊府上下,都充滿了喜氣洋洋的氣氛。
從門子,到丫鬟,再到僕人,一個個走路都帶着風,臉上都帶着笑意。
楊業進爵爲公爵。
這是楊府上下都一直期盼的事情。
如今如願以償的晉升爲公爵了,楊府上下的人,自然是倍感榮幸。
除此之外,楊府門口還匯聚了不少車馬。
全部都是來楊府道賀的。
當然了,這其中不乏三兩個幸災樂禍的人。
對這些幸災樂禍的人而言,楊延嗣此次進爵,算不上喜事,反而是一件血虧的事情。
俗話說,千里做官只爲財。
楊業這個公爵,在這些人眼裡,是用三百萬兩白銀買回來的。
按照他們私底下的盤算,楊業這筆錢算是花虧了。
以楊業公爵的俸祿,只怕一輩子也賺不回這麼多錢來。
而且,縣公的爵位,和開國侯的爵位,雖然只有一步之遙。
可是差別其實並不大。
甚至於,有些縣公的爵位,還沒有開國侯值錢。
然而,對於楊府來說,不管客人們懷着怎麼樣的心思,主人家都熱情的招待。
畢竟,這些人明面上,都是來恭賀的。
作爲當事人的楊業,身穿着一身宮中賜下的公爵蟒袍,挎着玉帶,笑呵呵的迎接各府的客人。
他臉上雖然帶着笑意,可是眉宇間一直盤桓着一股鬱悶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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