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謀皇位,要拉攏許多大臣,拉攏這些大臣,自然需要大量的銀錢。
趙光義對兒子們的零花錢管控的很嚴格,所以他們只能想其他辦法斂財。
馬參軍,很明顯就是他們斂財的馬前卒。
惹上一位多智近妖的對手,這不是楊延嗣想要的,可是兄弟們用命換來的東西,被人家如此大規模的吞沒,他心中又有些不甘。
永寧軍雖然只是廂軍,但是在戰鬥的時候,所爆發出來的戰鬥意志,是極其堅韌的。
陪同楊延昭守西城門的兩千將士,幾乎死傷殆盡,如今只剩下了二十幾個傷兵。
剩下的將士們,全都死在了這異國他鄉,成爲了孤魂野鬼。
楊延嗣不願意看到,這些人把命給朝廷賣了,到最後,他家裡人還得不到相迎的補償。
楊延嗣更不希望看到,過不了多久以後,就能在交趾這片土地上,看到他們的父母妻兒,如同流民一樣,跟隨着流寇俘虜到交趾討生活。
英雄們爲國征戰,流乾了血,不能再讓他們的父母妻兒們,跟着一起流乾淚。
在大宋,英雄們流乾了鮮血以後,他們的父母妻兒跟着流乾淚,這是常有的事情。
楊延嗣現在還是個小人物,改變不了大局。此事,他只能在自己權勢之內,努力的改變小局面。
讓英雄們無淚。
這無關於謀劃、無關於利益、無關於政治、無關於名聲。
只爲了心安。
一念至此,楊延嗣盯着馬參軍,冷聲道:“本官不管你背後的人是誰,本官只問你,一百萬擔糧食,能不能賣到八十萬貫?”
馬參軍聽到楊延嗣這話,眉頭一挑,沉聲道:“楊監軍,這個數目,下官沒辦法跟王妃交代。”
“哼!”楊延嗣冷哼一聲,“人心不足蛇吞象,既然如此,那麼我永寧軍所繳獲的糧食不賣了。留着我們自己用。”
曹瑋聞言,出聲阻止。
“七哥,爲了一些錢財,犯不着得罪人。”
李子楓也要出聲,卻被楊延嗣擡手製止了。
“不用說了,我意已決。”
馬參軍陰沉着臉,“楊監軍,你這麼做,不符合規矩。而且一百萬擔糧食,你留着,能吃完嗎?”
“呵呵~”
楊延嗣譏笑道:“吃不完,本官就用這糧食釀酒,然後把釀造出的酒水,販賣到大宋各地。這樣能賺更多。”
“大人不怕得罪三王府嗎?”馬參軍威脅。
楊延嗣罵道:“去你嗎的……你再敢多說一句,本官就把你所說的話,全部記錄在策,然後八百里加急送回汴京,問一問陛下。”
“你狠!”
劉娥的謀劃上不了檯面,馬參軍還真不敢把此事捅到朝堂上去。
一旦朝堂上的大佬們知道了劉娥的謀劃,一番脣槍舌戰在所難免。
劉娥的計劃也會遭到破壞。
到時候,劉娥估計會派人,剝掉馬參軍的皮。
馬參軍怒氣衝衝的拂袖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
“楊監軍,你這麼貪心,吃下去這個多,就不怕被撐死嗎?”
楊延嗣鄙夷道:“姓馬的,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永寧軍的繳獲,本官分文不取。此次繳獲的錢財,我會按照此次攻滿城的將士們的軍功派發。死傷者,皆優厚撫卹。”
馬參軍嘴角抽搐,他不相信楊延嗣的話,“下官拭目以待。”
說完這話,轉頭就要離開了。
“慢着!”
楊延嗣出聲留下了他,“馬參軍,城主府府庫裡面的糧食有上百萬擔,金銀呢?”
馬參軍身體一僵,側着身子,沉聲道:“下官清點府庫的時候,並沒有見到什麼金銀?”
“是嗎?”
楊延嗣踱步走到了馬參軍身前,圍着他轉圈,邊轉圈邊道:“你當本官是聾子還是瞎子?根據本官屬下所報,此次黎衝坐鎮滿城,黎桓曾經賜下一萬兩黃金,讓他用來勞軍。
你想告訴本官,這一萬兩黃金,不在城主府的府庫嗎?”
馬參軍雙拳緊握,咬牙切齒道:“楊延嗣,你別欺人太甚。依照侯帥的軍令,此次進軍交趾,所有繳獲的金銀,都必須上繳給他。”
楊延嗣逼近馬參軍,“我永寧軍打下的東西,憑什麼上繳給他侯仁寶。縱然要上繳,也是上繳給陛下。他侯仁寶,有什麼資格命令我永寧軍上繳繳獲的金銀?
本官身爲永寧軍監軍,乃是陛下的耳目。永寧軍上繳繳獲之事,乃是本官的職權,侯仁寶這是越俎代庖。”
楊延嗣的話沒錯,各軍中的監軍,確實是皇帝的耳目,上繳繳獲確實是監軍的職責。
只是眼下,已經失了百萬擔軍糧,再失去上萬兩黃金,那麼他此次就算是一無所獲了。
他沒辦法跟自己的主子交代,所以他只能硬着頭皮爭取。
馬參軍瞪着近在咫尺的楊延嗣,“侯帥是不是越俎代庖,下官一概不知。下官只是在執行侯帥的軍令,請你不要自誤。”
“去你嗎的……”
楊延嗣罵了一句,指着馬參軍鼻子,“事到如今,你還在這裡給本官擺譜。本官不給你一點厲害的,你真當我這個監軍是個擺設?”
“落葉!”
“屬下在!”
“帶他下去,把他所收攏的金銀細軟,全部都給我搬到這裡來。他若是敢反抗,或者有藏私,就給我斬了祭旗。”
落葉上前,單手提起了瘦弱的馬參軍。
馬參軍掙扎着,大聲呼喊,“楊延嗣,你這是自尋死路,你這是在爲楊家招禍……”
然而,馬參軍威脅的話,楊延嗣完全不在意。
曹瑋和李子楓上前,齊齊抱拳,“監軍高義。”
楊延嗣翻了個白眼,“高義個屁,我只是不想看着那些跟着我們的兄弟,丟了性命,到頭來他們的父母妻兒還吃不飽穿不暖。”
曹瑋緊握拳頭,憤憤不平道:“我若是早知道姓馬的如此可惡,早就斬他祭旗了。”
楊延嗣橫了曹瑋一眼,“就你?你若是真斬了他,你的仕途估計都完了。別瞧着人家官小,但人家好歹沾着文官的身份。先不說三王府的人會不會找你的麻煩,單單是朝堂上百官們彈劾的奏章,就能嚇死你。”
曹瑋大大咧咧的擺手道:“我纔不在乎。不過,七哥你爲了將士們的利益,得罪了三王府,以後還得謹慎一些。別被三王妃那個女人抓到把柄,不然她肯定整死你。”
楊延嗣聳肩笑道:“你都不在乎,你猜我會不會在乎?別說這些了,今夜大勝,又繳獲了這麼多東,。理應犒勞一番兄弟們。你去安排一下,我和李兄有事相商。”
曹瑋點頭應下了,他出了城主府,去準備犒勞將士們的事宜了。
城主府正廳內,只剩下了楊延嗣和李子楓兩人。
剛纔意氣風發的楊延嗣,此刻眉頭緊皺着,沉聲道:“李兄,滿城內居然囤積了近一百萬擔的糧草,你對此事怎麼看?”
李子楓疑惑,“我也覺得這個數的糧草,確實有些多了。楊賢弟有話直說。”
楊延嗣遲疑了一下,“滿城此前被禁軍將士們攻破過,以侯仁寶的爲人,不可能給滿城留下什麼糧食。從禁軍撤出交趾,到我們攻入交趾,這才短短半個月時間,滿城不可能聚集這麼一大批糧草。
所以,這批糧草,很有可能是黎桓調集過來的軍糧。
這麼一大批糧草囤積在此地,黎桓必有圖謀。如今我們奪下了滿城,這批糧草也到了我們手上。
只怕,這批糧草,不會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好吞。”
“難怪黎衝會以死相搏,死守滿城,任憑我們如何挑釁也不出城。”李子楓沉吟了一下,說道:“賢弟的意思是,我們有可能會因此身陷險地。”
楊延嗣重重的點了點頭。
李子楓仔細分析了一番楊延嗣的話,越想越覺得楊延嗣說的有理,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異常沉重。
“既然如此,剛纔你爲何不告訴曹瑋?”
楊延嗣搖頭,“此事還只是我的推測,並沒有證據。”
李子楓點了點頭,“我這就派出軍中的斥候,出去打探消息。”
“我也派些人手出去打探消息。”楊延嗣提醒道:“李兄切記,此事暫時還不能聲張,難免弄的人心惶惶的,動搖軍心。”
李子楓是戰場宿將,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他點頭道:“這個我明白,我這就下去安排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