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房間又突然靜了下來。
李建國拿起杯蓋，突然很想用力往桌子上砸下去，卻又生生忍住。
這不是他可以發脾氣的地方，這杯子，也許就是兒子口中的那個毛瓷，貴得嚇人！
手在半空頓了好一會，才輕輕放下，看着杯中那些茶葉，嘆了口氣：“當然是主動改造環境自保，公器私用結黨營私狡兔三窟......”
放完屁後，他那點拘束也沒了，這話說得比放屁還痛快，連成語都崩出個三連環的。
根本不去看大家是什麼表情，李建國直接抓起杯子，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水。
幾道目光若有意似無間地落在李建國身上，話很刺耳，綿裡藏針，不愧爲李一鳴的老子，鋒芒終究藏不住......
但話不糙理也很對。
沒錯，投機倒把的都是聰明人，都有求生欲。
錢多了之後，他們本事就大了，本事大總得做點什麼？我們允許嗎？不允許，他們會怎麼做？總不會停下來當烏龜......
“建國同志不到四十吧？”陳去輕聲開口。
李建國愣了下，點頭。
年輕啊！
衆人唏噓着換着眼神，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李建國捏着杯子，指節用力得發白，沉聲開口：“我們理解國家的難處，但現在，我們條件不同了，而且時間真的不多了！”
數人注目，這是李建國第二次說到時間不多，第一次是他轉述李一鳴的話。
當時看就有種莫名的驚心，現在再想想，更是心悸。
“雖然外頭治安不太好，但賺錢真的很容易，到處都是機會，到處都缺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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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採購的時候，就知道很多事特別來錢，跟人介紹點關係，一年下來，能頂十幾年賺頭......”
“還有懂點技術的，知道哪個廠子東西弄不好，拉幾個人琢磨幾天改進一下，做出來再賣給廠裡，......”
擡眼看着那三用機，李建國目光久久無法移開：“有這些錢，接下來機會就更多，送禮都比別人狠，一兩年下來，一批人就完成從錢到人各種資源的原始積累了......時間越久越難對付！”
陳去伸手拍拍他：“慢慢說，不要激動，我們也看了那資源論和你們的一些做法，也在反思......”
“所以這個時間，你來得很及時。正好我們在做計劃，你看過文件吧.....”右邊也傳來一句話。
“看過，......”
李建國左右看看，呼了口氣低頭，手指在桌上胡亂畫着：“其實老百姓的需求就是那些，現在我們完全可以國家指導。
國家調配資源把整個社會基礎打好，我們充分滿足，不用靠市場去試錯...”
知道答案了，我們爲什麼還要試？我之前也不懂，認真學學幾天就懂了。
李建國手指了下門口，“不就是原來組織生產效率不高，要學資本家的辦法，可他們能有什麼好辦法？可什麼組織生產不用計劃？一個好的計劃抵得上一百個市場經濟！”
“我們這裡什麼都缺，做什麼都賺錢！他們玩命用我們的資源賺我們的錢，最後也就是給人多發點工資，就是那多一點的錢，可以把我們所有的人才都吸走！我們放開一點，他們就吃進一點，就好像那邊的股市一樣！”
李建國停頓了下，“他聽說我們這裡有人準備搞這個，非常生氣！”
李建國拿起杯子，一口氣喝乾，連着茶葉都嚼着吃了下去，抹了下嘴：
“他在香江，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的辦法都用到，其實就是爲了讓大家看，他是怎麼把別人的公司變成自己的......”
“自己的？”說話的是王真。
李建國看看王真：“是爲國家準備的生產機器，但如果換成別人，不想給國家，我們攔得住？”
那麼多技術那麼多知識，那麼多錢，不是誰都心甘情願地交給國家的，真要說起來，李一鳴現在絕對已經是首富了。
可能還不僅用首富來形容，這樣的傢伙，哪個國家都得當寶貝供起來。
“現在他自己動手買東西，其實是不放心這些錢...”李建國努努嘴，“亂用了。”
氣氛有點尷尬，半晌後，王真問道：“你當時沒想過那些錢自己拿？”
“沒有，榕城那些黃金只是證明他腦子裡資料對的，在和平時他就想着怎麼去香江。”
李建國呼了口氣，“去香江要活動經費，我們又拿不到外匯，......”
紀朋飛掩嘴輕輕咳了聲，資料簡報在座的都看了不止十遍，自然清楚其中的艱難過程。
這父子一路上的故事，有機緣巧合，有周正的幫助，但主要還是李一鳴自己的謀算。
如果不看到最後，最初那真是完全摸不清頭腦，這點大家都深有感觸，......
“我承認......如果說出去之後沒做對事，又把錢花沒了，我肯定會想把這個瞞下來，”
李建國很認真地看着衆人，“因爲我賠不起，他那童話書又不收稿費......而且他開始說什麼炒股我都是反對的......但他總有理，我也只能服從.....我又不能打......”
“你也打不過對吧？”王真笑道。
李建國默默搖頭，又點頭，好後悔那天打了兒子一巴掌，如果說那天兒子發生什麼意外......
房間裡又沉默了一陣，李建國看看杯子，主動站起來去拿水瓶，給大家續水。
紀朋飛也站起幫忙，氣氛鬆動。
倒到王真這時，王真突然開口：“國富我認可你的說法，那民強...能不能都弄成他那樣？”
“......”李建國呆愣了一會，苦笑，“我也想，可是...”
希賢同志按了下手：“那要求太高了......”
大家點點頭，也對，如果李一鳴可以做到，那他應該第一個把自家老子變強吧，......
結果你看，一個屁都沒忍住。
一個屁都忍不住，那說明什麼？沒特異功能嘛！
能忍住屁的人很多，但不一定強，但不能忍屁的，也強不到哪去。
只是這李建國的見識確實是已經極不簡單了......而且看起來，也挺健康，還不到四十歲...也沒有地方主政經驗......看看怎麼克服吧！
李建國是普通的，也是特殊的。
他是大城市的人，卻又不是真正的城裡人，當年中斷了學業，扛着大包小包奔赴農村，去建設大好天地，一走數十年。
他也不是農民，標準的城鎮戶口，他不算有文化，高中都沒讀完。
從學生到知青，再到採購員，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幾乎見識了基層社會的方方面面。
可真正把他肚子裡那些東西轉化成強大的知識體系的，是他那個可以用偉大來稱呼的孩子，短短半個月......
“民強指的身心都要強，身體健康很重要，少生病，國家開銷也低，然後精神方面，五講四美......一身正氣......”
李建國摸着杯子，“這樣的國家誰也不敢侵犯......”
“可國防建設也很重要啊！義和團被洋槍洋炮不就給打散架了嗎？”王真輕聲說了句。
李建國點點頭：“確實重要，這方面他有很多辦法，......”
“行，等他回來吧...那些東西確實不能傳。”
“其實以後的戰爭形勢會變，全面入侵打地面戰爭，對別的小國家可以，對我們不行......”
王真搖搖頭：“你這個有點太樂觀，有時候敵人可不講道理，咱們北邊人家可是擺着一百萬部隊......”
“時間對我們有利！”
希賢同志擺擺手，意思是不用在這上面爭論，李建國說的沒錯，現在根本不存在打大戰的環境，一百萬部隊，應該還是有辦法讓他們撤掉。
李建國微愣，這意思是已經準備看着老毛子解體了，......這裡頭風險都考慮清楚了？
“其實這個是一系列的鬥爭，也不用地面戰爭真打起來，他們只要培養代理人就可以了，而且他們也挺有耐心的......先弄倒老大，再弄老二......”
李建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有些出神，“代理人把錢弄去國外，自己家人再放到國外，改個國籍，有的是國家願意保護，又何必真刀真槍跟你打，還費勁......我們自己身體健康，病菌就沒有機會，......”
“......”
幾個老人輕輕呼了口氣，相視幾眼，各自端杯喝了口茶，這李建國的話裡是貨多刺也多啊！
看着老人們的表情，李建國深深吸了口氣：“有一個事故我想說一下。”
“哦？”
剛說完了故事，現在說事故？
李建國盯着杯子，先運了一會氣，他得想想說辭，這個就不太好用西遊記打比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