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爲歌手以前,首先決定以什麼名字亮相。
兩個少女分別使用藝名“小胡桃”和“小熊光”。
濱崎步當模特時的藝名就叫“小胡桃”,爲她起這個名字的是兒童模特事務所的社長,那時的自己懵懵懂懂,只把模特當成一份養家的工作,對這個名字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現在,要以歌手的名義出道,就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傻乎乎的。這正是內心在意的體現。
成爲歌手這顆種子,在不知不覺間,發出了真正的芽。
濱崎步不喜歡“小胡桃”這個名字,平日最通情達理的巖橋慎一,這時反而毫不妥協,一錘定音:“在組合裡,你就這麼叫。”
濱崎步和他抗議:“您又不是我的製作人。”
她一句話,試圖把中森明菜也拉入戰局。
在家裡的錄音室定下了要製作專輯的想法,不過,巖橋慎一要求,在家裡的時候,不要談論關於這張專輯的事。
這兩個人爭執的戰場,是巖橋慎一辦公室旁邊的小會議室。
這張專輯,由巖橋慎一正式提出了企劃,並親自出面和華納打招呼,“借調”他們的歌手中森明菜來擔任音樂製作人。
除了最開始做出提議時看上去是一時興起,之後的額流程,都是再正式不過的一張唱片。
濱崎步梗着脖子和巖橋慎一吵架,讓被派來負責這張專輯的辦事員看了個稀奇。沒想到,這個出入公司時再有禮貌不過的少女,竟然還有如此爆裂的一面。
而老經紀人大本,則從這個少女身上,感覺到某種奇妙的親切。
巖橋慎一讓少女這句話逗樂了,認認真真和她解釋:“我不是你的音樂製作人。”
中森明菜是她們這次的音樂製作人,但音樂製作以外的事,由巖橋慎一這個統籌製作人負責。
少女沒料到會是這樣,露出氣鼓鼓的表情。
中森明菜冷不丁被捲入總製作人和少女歌手之間的糾紛,不由得愣了一下。腦海之中,忽然想起自己出道以前的事。
那時,事務所想給她取個藝名,但她堅持使用“中森明菜”這個名字。
濱崎步不願使用藝名,其實是有主見的體現。以巖橋慎一對她所寄予的厚望,這份主見,應當是巖橋慎一所期望她能擁有的。但他現在的做法,難道不是壓制她的這份主見?
少女在巖橋慎一這裡碰釘子,將目光投向中森明菜,希冀得到她的幫助。中森明菜看向丈夫,瞧着他毫不動搖的模樣,忽然靈光一閃,瞭解他的良苦用心。
此時此刻拒絕“小胡桃”的濱崎步,與少女時代的中森明菜,形成了微妙的呼應。然而,如今的濱崎步,還只是下意識尋求另一個權威者的幫助,假定中森明菜會站在她那一邊。
這是少女還未曾長成的地方。
巖橋慎一和她交換了目光,夫婦的默契在這一刻體現無遺。
濱崎步並非不善察言觀色的人,或者說,自來到東京,一直以來的種種苦惱,都是過於察言觀色的副作用。
眼見中森明菜沒有表態,她知道事情已無法更改,大魔王巖橋慎一一錘定音。
少女體會着一些未曾體會過的情緒,終於瞪起眼睛,“就算這樣……我總有用‘濱崎步’這名字唱歌的一天!”
這一回,中森明菜確信,少女做出了她真正的歌手宣言。
不是爲了誰唱歌,而是以什麼身份唱歌。當她有了這樣的意識,接下來自然而然,就會思考,自己將以什麼樣的姿態唱歌,又將以什麼樣的方式呈現給觀衆。
巖橋慎一提議要製作這張家庭專輯,像是藉此機會,告訴濱崎步如何成爲歌手,而成爲歌手,最重要的又是什麼。
聽着少女的宣言,巖橋慎一笑了一下,嚴肅起表情:“那你要記住這句話,記得這一刻的感覺。”
他從來沒有這樣嚴肅地和濱崎步說話。
少女反應了一瞬,隨即流露出遇強則強的倔強。
……
與濱崎步對藝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宇多田光興趣十足的接受了“小熊光”這個名字。與“小胡桃”十分般配的小字輩,雖然有小熊和她的食物——這樣的嫌疑。
宇多田光對此頗爲瀟灑,“我想唱的歌有很多。”
是宇多田光的時候,有宇多田光要唱的歌。是小熊光的時候,有小熊光想唱的歌。
這個孩子年紀雖小,內核卻穩定到連大人都刮目相看。
連要唱什麼歌都還是沒影兒的事,歌手就先已經和統籌製作人吵了一架。然而,巖橋慎一卻對此樂見其成。
兩個少女離開以後,巖橋慎一對中森明菜說:“這是個好的開始。”
“因爲Ayu醬正視了成爲歌手這件事?”中森明菜理解了巖橋慎一的想法。
邀請中森明菜來當這個製作人,的確是個好主意。
這張專輯,巖橋慎一也不是隻爲了引導濱崎步。他提醒中森明菜:“你現在可是真正的製作人。”
這張專輯,並非只是爲濱崎步準備的,也是爲中森明菜準備的。這一瞬間,令她感受到與丈夫的休慼一體貫徹其間。不僅是生活上的心心相印,還有在工作上的相互理解。
“那孩子跟我說過,我也許當不了她的製作人。”巖橋慎一沒有把這句話當成是孩子的戲言。
“你的意思是我能當那孩子的製作人嗎?”
中森明菜聽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雖然興致勃勃的參與了這張家庭專輯的製作,但她沒有想過,這個被巖橋慎一寄予厚望的少女,她未來的歌手之路,會有自己的參與。
巖橋慎一卻理所應當,“你不能當她的製作人嗎?”
“話是這麼說。”中森明菜沒有當過自己的音樂之外的製作人。
但是,她也沒有斷然否認自己能當濱崎步的製作人。
巖橋慎一鼓勵中森明菜,“你多看着她,如何從‘小胡桃’成爲‘濱崎步’。你會比其他人都瞭解她。”
這張唱片,會告訴濱崎步成爲歌手最重要的是什麼。同時,這張唱片,巖橋慎一還希望,也能爲中森明菜成爲製作人這件事帶來啓發。
新的時代到來,中森明菜對舞臺的敏銳直覺,與這個被寄予厚望的新時代英雄,未必不能擦出特別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