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電視裡少了一隻胳膊的男主播,正趴在身邊‘女’主播的脖子上,賣力地咬下了一塊‘肉’。我擡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埋頭在磨刀石上磨着手裡的菜刀。這把菜刀,以前是我用來剁排骨的。如今,我要用它來剁那些鬼東西。
我叫程真,程咬金的程,陳真的真。從部隊轉業後來到了本地一家國企鋼鐵企業上班,今年35歲。10年前,我離婚了,閨‘女’跟我過。鋼鐵企業,是屬於那種吃不飽也餓不死的單位。本想着‘混’到30年工齡就退休,然後去廣場上找個廣場舞大媽湊合完下半輩子。可是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又太骨感。一夜之間,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突如其來的變化,將我這一點微末的理想,都擊得粉碎。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當我正準備和往常一樣下樓買早餐的時候。我家的鄰居,很不友好的站在我家‘門’口,張着那張沒有刷牙的嘴,想跟我來個親密接觸。我和他撕扯糾纏了幾分鐘之後,一不小心將他的腦袋給碰掉了。他的腦袋雖然滾落在地上,那張嘴卻猶自在那裡張合着,發出一聲聲咔噠咔噠的牙關磕碰聲。
在部隊我是一個遵章守紀的士兵,到了地方我則是個良民,見狀當時就六神無主了起來。這半輩子,除了當兵訓練的時候之外,我連一次手都沒和人動過。誰能想到轉業後第一次和人動手,就鬧出了人命官司呢?閨‘女’還睡在她的小‘牀’上,那麼的恬靜。我將家‘門’輕輕帶上,走到她的小‘牀’邊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打電話自首。“過失殺人總比故意殺人要判得輕吧?我自首的話,總比日後被捕要判得輕吧?判個10幾年是少不了的,表現好一些的話,總能減個幾年刑期。出來之後,還能和閨‘女’團聚的吧?”我心裡這樣安慰着自己。
拿起電話來,撥了110之後,聽着聽筒裡傳來的嘟嘟聲,我的心裡五味雜陳。一直到電話出現忙音,我慌忙將電話壓上。電話那頭沒人接聽,這讓我打心裡鬆了一口氣。沒人願意去坐牢,對於我這種僅僅是更換身份證的時候才進過局子的人,更是如此。如果可能,這輩子我都不想和穿制服的人打‘交’道。因爲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是和他們扯上關係,就代表你有了麻煩。我是個很怕麻煩的人,不想做老大,更不想被老大們做了。也不想見義勇爲,或者被見義勇爲。我只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安安的將閨‘女’照料‘成’人。
放下電話,我點了一支菸,在屋子裡來回走動着。鄰居的屍體還躺在‘門’口。我不知道是應該繼續撥打110,還是應該出去將他的屍體給處理掉,然後若無其事的下樓給閨‘女’買早餐。一支菸‘抽’完,最終我決定將鄰居的屍體先搬到天台的水箱裡掩藏起來。閨‘女’還小,不能沒有父親的照顧和保護。至於今後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哪怕我能多照顧閨‘女’一天,也是好的!
忍住胃裡不停往上涌着的嘔吐感,我將鄰居那具有些僵硬了的屍體背到了天台上。費了很大的力氣將天台水箱的蓋板打開之後,將他扔了進去。同時還有那顆瞪着死灰‘色’眼珠子的腦袋,也被我順手丟到了裡面。等一切都料理完成,我將水箱蓋板復位之後,順着生鏽了的梯子回到地面,這才喘着粗氣掏出一支菸來點上。從部隊出來10多年,我的身體素質大不如前了。
說不在乎,那是假話。很多人連殺‘雞’都打哆嗦,更別提我如今在幹這種毀屍滅跡的事情了。一連‘抽’了三支菸,一直到喉嚨被劣質菸草嗆得生疼,我才緩過勁來。擡手將額頭上的虛汗給抹乾淨,將身上的衣裳整理好之後,這才邁步向樓梯道走去。天‘色’有些‘陰’暗,樓梯道里的感應燈隨着我的腳步聲亮了起來。我腳步有些虛浮的順着樓梯向下走去,心裡在想着,不知道那具屍體多久會被人發現。此刻我最希望的是,那具屍體永遠不要被人發現。就算是發現,也要等我的‘女’兒長大‘成’人之後再說。
很是心虛的從家‘門’前走過,我眼神慌‘亂’的衝鄰居家那扇半掩着的房‘門’看了一眼。我生怕這個時候會從房裡衝出幾個人來,抓着我在那裡哭訴。天從人願,鄰居家沒有人出來要我殺人償命。
走出了有些昏暗的樓梯道,我來到了街道上。時間已經到了六點半,奇怪的是今天的小區很安靜。就連往日那些準時出現在樓下,不管不顧的在那裡跳着廣場舞的大媽們,今日也沒有出現。看着空無一人的小廣場,我緊了緊身上的工裝,加快了腳步向賣早餐的地方走去。孩子吃完早餐,我還得將她送到學校去。單位是8點打卡,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錢都賺夠了麼?怎麼今天都沒出攤?”往昔這個點兒,賣早餐的地方早已經是人聲鼎沸。今日卻是不同,不單沒有人來買早餐,就連那些攤點上的煤爐,都還沒生着火。一陣涼風襲來,吹起了幾個遺落在地上的塑料袋,在那裡打着旋兒。我走到往常天天光顧的那家小攤兒跟前,輕聲自言自語道。
“算了,去買一包方便麪讓孩子湊合一頓吧。”我掏出手機,看了看上面的時間,轉身向不遠處的小賣部走去。孩子的學業重,儘管只有小學三年級,可是書包的重量卻已經20斤重了。每天早上,都是最趕時間的。既然早點攤都沒開張,我就給她買包泡麪算了。
‘摸’出一支有些皺吧了的香菸點上之後,我來到了小賣部的‘門’前。小賣部的卷閘‘門’還是關着的,往常這個時間,這家鋪子的老闆早就起來開‘門’了。因爲這段時間,正是家長們給孩子買早餐,順帶着買盒香菸的時候。今日卻是奇怪得很,不光那些賣早餐的沒有開張,就連這家鋪子一貫勤快的老闆,也沒有早起開‘門’。
“怎麼了這是?”5塊錢一盒的煙,‘抽’着割喉嚨,可是我只能‘抽’得起這個。孩子讀的是公立學校,雖然報名費只需要95塊錢。可是雜七雜八的,也要一筆不小的費用。我得從現在開始,爲她存錢。我不想她因爲沒有錢而輟學,或者過早的進入社會。我這個人,基本沒有什麼不良嗜好,除了‘抽’煙。我不是聖人,酒‘色’那些東西不是不想沾,而是條件不允許。
“特麼的,算了回去煮麪條吧!”我將手中的菸蒂扔到腳下,有些煩躁的說道。
“喂,老張,起這麼早?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都沒開張?”我雙手‘插’在‘褲’袋裡,縮着頭往家走去。迎面看見隔壁樓已經退休的同事,我如同往常一樣和他打着招呼。老張是個好人,我剛進廠子的時候,什麼都不懂,是他手把手的教我該怎麼把活兒幹漂亮。我沒有關係,所以進了廠子,沒有和其他人那樣,分配到悠閒一點的崗位上去。我被分配到了鉗工班,整天和那些機‘牀’和鑽‘牀’打‘交’道。和其他剛進廠子的同事不同,我初進來工資比他們高上那麼幾瓶啤酒錢。因爲當兵的時間,被算了工齡。工齡工資,一年算三塊錢。6年兵當下來,我的工資比他們多18塊錢!
老張並沒有如同往常那樣熱情的迴應着我,只是在那裡步履蹣跚的晃動着身體和腳步,向前走去。我以爲他是沒聽見我的招呼聲,趕忙加快了腳步追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張一回頭,我就後悔來跟他打這個招呼了。出現在我眼前的,不再是往常那張慈藹的臉。老張的半邊臉已經被咬掉,‘露’出了裡面的肌‘肉’組織,還有那一排微黃的牙齒。一顆眼珠子,掛在臉上,隨着他的動作而微微擺動着。
“老張......”我驚駭之下往後退了兩步,嘴裡輕輕喊了一句。我不知道老張怎麼變成這樣了,更不知道他怎麼變成這樣,還能在街上走動。
“咔!”老張張開他那張散發着血腥和惡臭的嘴,向我撲了過來。見勢不妙我慌忙又向後退了幾步,老張那滿嘴微黃的牙齒,在我耳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咬牙切齒聲。
“老張,你怎麼了?”我左右觀察了一下,隨手拿起一戶人家擺放在‘門’口的鐵鍬質問着老張道。
“咔,咔咔!”老張面‘色’鐵青的張開雙臂掐向我的脖子,頜骨在那裡上下不停地咬合着。
“嘭!”一聲,不等我對老張的舉動做出反應。身旁那幢三層高的紅磚房子,其中一家的房‘門’被人猛地推開,從裡面涌出了三個和老張現狀相差彷彿的“人”來!看得出來,這是一家三口。一對中年夫妻,帶着一個半大的小子,如同老張那樣張合着頜骨,呈品字形向我圍了過來。
“不要‘逼’我!”我快步從他們的包圍圈裡閃了出去,雙手握着鐵鍬的鍬把兒喊了一聲。這些人所呈現出的狀態,已經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該進行自衛。已經有一條人命背在身上了,我不想再揹負更多的人命。那樣的話,等着我的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