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豐鄰城中可謂是不消停,接二連三的出現大事,特別是西寧侯府,竟然是災禍連連,先是死了一個夏韜還不算,竟然連夏輝也隨後去了,這夏府的喪事才辦完沒多久,誰知竟是又來了一次!
加上之前太后的喪事,衆人忽然發現,這近一個月中夏府上白色的靈幡竟是從來沒有摘下去過。現在更是不用了,因着夏輝也去了,府上更加是愁雲慘淡,連日的哭喊聲不絕,生生讓附近的人也是跟着心下悲慼不已。
靖安王已經自請免官,朝中一應大小事務也是不再理會,只一味的閒賦在家,整日皆是“無所事事”。這在衆人眼中,也算是他對誤殺夏輝之事做出的態度,似乎……也不知該再如何繼續追究他的責任,畢竟一開始西寧侯向陛下進言的就是要收回夜傾辰手中的兵權,如今也算是達到了他的要求。
但是與此同時,衆人心下也是不禁紛紛猜測,這好端端的,王爺怎麼會誤殺了夏輝呢?!
可是不管衆人如何猜測,也是沒有想通這一點,因爲那日所有知道內情的人不是已經死了,便是被易思堂下了禁令,若然知道有何人走漏了風聲,那便依舊是隻有死路一條!
這般情況下,還有何人敢對那日的事情言三語四,紛紛均是隻當不知情,恨不得一夜之間忘卻了所有的事情纔好。
而即便是朝中的大臣有人猜出來具體的情況是什麼,但是卻根本無人敢到處去宣揚,畢竟……王爺既是敢毫無忌憚的殺了夏輝,那自然也敢殺了他們!
這一日,慕青冉早早的起身之後,便讓墨錦爲她安排車駕,但卻是讓他不禁一愣。
王妃這麼早是要去哪?!
直到聽到她聲音淡淡的吩咐道“西寧侯府”四個字,墨錦方纔恍然大悟,王妃原是要去那裡!
而夜傾辰也是心知慕青冉心中的打算,是以並未加以阻攔,只要她自己好好的保重自己,不管她想做什麼,他左右都是站在她身後支持的。
是以這一日,當西寧侯府的門前滿是來往前來弔喪的賓客時,門口的小廝見到有車駕前來,自然是忙不得前去相迎。可是當他們走近,見到的是靖安王府的車駕時,卻是瞬間變了臉。
靖安王府的人!
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雖說夜傾辰害死了他們家的兩位主子,但是到底來者是客,何況他們也不敢輕易冒犯怠慢,還是先去請侯爺的示下。
並沒有周圍人特別詫異的目光,慕青冉只眸色淡淡的下了馬車,卻是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大門口站了片刻。
一旁有別的大臣及其家眷見了,卻是不禁心下奇怪,這王妃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是來看笑話的不成?!
畢竟豐鄰城中何人都知道是王爺命人殺了夏輝,如今她卻是前來參加人家的喪事,卻又是何意?!
那小廝見慕青冉並沒有進府的意思,一時間也不敢冒然說什麼,只躬身在一旁陪着,片刻之後,見到西寧侯率其家眷前來相迎,慕青冉的眸中才閃過一抹笑意。
她等的便是這一刻!
即便眼下王爺手中並無兵權,可是她仍然是一國王妃,既是前來爲夏輝弔喪,理應西寧侯親自前來相迎,否則的話,未免落人話柄,使人覺得他目無皇室。
“老臣參見王妃!”見慕青冉一身素色紗裙靜然而立,西寧侯的目光中卻是不覺閃過一抹厲色,但卻是被他極快的掩飾掉,並沒有被一旁的人發現。
他身後跟着一家子見狀,也是紛紛跪下施禮,不知眼前這女子今日到此是所爲何事。
“侯爺有禮,起身吧!”慕青冉的聲音聽起來極爲平淡,似乎並沒有什麼特意爲難的意思在。
但是西寧侯的心中卻是特別的清楚,這一切都不過只是表象罷了!
這女子此刻表現的有多無害,那麼當她真的開始籌謀什麼的時候,便會變得有多深不可測。如果她今日真的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無所目的,那此刻靖安王府的車駕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想到這,西寧侯再次看向慕青冉的目光中,已經充滿了防備和“忌憚”。她既是來了,自然是有什麼目的,何況自己設計了她一把,想來依照她素日的行事風格,只怕是要“報復”回來的。
西寧侯身後的其他人卻是不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想法,但是看到慕青冉這般大張旗鼓的來了府上,卻也是均沒有什麼好臉色便是了。
表面上看起來雖然是這樣,但是慕青冉的目光卻是狀似不經意間掃過西寧侯身後的其他兩個兒子,眸光不覺一閃。之前夏韜死的時候,這怕這羣人便已經是高興了一把,畢竟長房長孫去世,那便意味着夏輝絕無繼承西寧侯之位的可能!
畢竟這偌大的侯府不可能交給一個沒有子嗣的人手上,否則的話,這將來的侯爺之位豈非是無法再傳承!
但是如今夏輝一死,卻是更加落實了這件事情,只怕其他兩房的人,近來背地裡都要樂壞了吧!
西寧侯一路引着慕青冉進了廳堂,因着慕青冉畢竟還是女賓,是以西寧侯不便相陪,只吩咐了夏家的大夫人仔細伺候着。
慕青冉的眸光略顯溫軟的打量着眼前異常憔悴的婦人,心中不免有些澀然。
夏家的大房中,只有夏韜這麼一個兒子,是以從出生開始,便一直獨得大夫人的疼愛,據聞是之前的幾個孩子都沒有保住,甚至還有一個是年幼夭折,可想而知好不容易有了夏韜之後,大夫人會是如何的愛若珍寶。
不過好在夏輝並不是一味溺愛兒子的人,也並沒有將夏韜教養的如同豐鄰城中其他的紈絝子弟一般,整日的遊手好閒,無所事事。而且相反的是,夏韜還極爲聰明,年紀輕輕便已經得到了大皇子的重用,還成爲了金吾衛的指揮使,這可是成了大夫人心中的驕傲。
然而就是這樣她視爲“眼珠子”的掌中至寶,竟然一夜之間從雲端墜入地下,變得頹喪不堪。
這還不算,他甚至最終還丟了這條性命,這讓大夫人如何受的了!
雖說爲人父母都是望子成龍,但是如果大夫人早知道夏韜最終會是這般結局,那她寧願她的兒子從一開始就碌碌無爲,至少還能保住這一條小命!
可是令大夫人沒有想到的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她尚且未從夏韜去世的陰霾中走出,卻是不成想,大老爺竟然也是去了!
不過區區一月,她竟是接連失去了夫君和孩子,這若是換了任何人,只怕也是受不了的。
是以眼下看着間接害死自己夫君的女子,大夫人的眼中滿是兇惡的恨意。即便是靖安王命人動的手,可是如果不是爲了去救她,大老爺怎麼會死!
何況夫妻本就是一體,既然是夜傾辰造下的孽,那麼他的王妃來還也是一樣的!
看着大夫人的眼中滿是憎恨之意,將她原本便形銷骨立的樣子顯得愈發的猙獰可怕,慕青冉的心中卻是不免有些心口一澀。
她本無意傷害一個婦道人家,只是事已至此,已經是無法避免之事。從一開始西寧侯府選擇站在了夜傾瑄的一邊,那麼就意味着是和靖安王府站到了對立面,是以走到如今的局面,她心中早已有了準備。
而且夏家已經接連死了兩人,不管以後再發生什麼,段或是沒有冰釋前嫌的可能!
是以當慕青冉看到大夫人每每看向自己的目光皆是充滿了憎恨時,她的心中卻是異常的平靜。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即便是她並不打算直接對付大夫人,可是若然有朝一日西寧侯府敗落,那麼夏季的其他人不管是不是無辜,都會因此受到牽連。
就像是夏韜和夏輝的死,對大夫人造成的傷害一樣!
“不知王妃今日過來,所爲何事?”忽然,二房的夫人見氣氛有些冷凝,只自以爲是聰明的開口說道。
話落,卻是隻見到大夫人眸光惱怒的瞪了她一眼,如果不是顧忌着在場還有旁的人在,怕是就要直接數落她了。
“自然是爲了弔喪而來。”聞言,慕青冉卻好似很奇怪的回答道,像是二夫人問了一個什麼很“蠢”的問題一般。
衆人聽聞,心下也是不禁暗歎,二夫人這話卻是何意,這來侯府自然是爲了弔喪,否則的話,難道是爲了看熱鬧不成!
但話雖是這般說,旁人倒也是不禁心下生疑,王妃……當真是有那般好心,會特意前來爲了夏輝弔喪?!
“畢竟是王爺的人誤殺了夏大人,本宮今日過來瞧瞧,原是應當的。”慕青冉這話一出,夏家人的臉色卻是驀然一僵。
誤殺……
如今前來夏家弔喪的賓客也是不少,慕青冉特意前來弔喪還說出了目的,甚至還主動提及那日發生的事情,但是偏偏一句“誤殺”卻是踩到了夏家人的痛腳。
旁人不知道當時具體的情況是怎樣,但是夏家的人絕對是知道的,也正是因爲知道,所以在聽到那兩個字的時候,方纔會更加的氣憤。
特別……是大夫人!
如果說開始見到慕青冉的時候,她的情緒尚且能夠勉強控制,那麼此刻她眼眸之中噴薄而出的怒火,卻是連一旁的下人都察覺到了。
明明就是虛情假意,偏偏還被這女子說的冠冕堂皇!
最主要的是,慕青冉的那一張臉,不管她說什麼,旁人下意識都會選擇去相信的。這一次……自然也是不例外,她說是因爲王爺誤殺之事前來弔喪,衆人便只覺得她是心下略有愧疚方會如此,倒是並不覺得有其他的問題。
但這是因爲事情與他們並不相關,換作是夏家自己人,這情況就變了味道。
夏家人聽聞慕青冉的話之後,卻是一時間沒有接話,因爲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只怕是不管他們說什麼,都是間接證明了夏輝就是被誤殺!
若然是被侯爺知曉了,怕是又有一番鬧騰,是以衆人也只當做沒有聽見,並不多言。
察覺到一旁眸如利劍的大夫人,慕青冉卻是忽然起身,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邊,“雖然本宮也心下惋惜,但是還望夫人兀自珍重纔是。”
忽略掉大夫人更加難看的臉色,慕青冉的聲音再一次淡淡的響起,“本宮有幾句話,想到單獨和夫人講,還望借一步說話……”
說完,像是怕大夫人不加以理會一般,她補充道,“事關長子的死因,想來大夫人會有興趣知道的。”
話落,卻是果然見到大夫人的眼眸猛地一緊,隨後面色慘白的望着她。
見狀,慕青冉也不再多言,只轉身出了廳堂,也沒有刻意去迴避府中的其他人。
大夫人跟出來的時候,就見到慕青冉站在廊下,目光悠遠的望着某一處地方,不知在想些什麼。
“夫人愛子情深,本宮可以體會,但是卻不明白,你爲何不爲他報仇?”輕柔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卻是讓一旁的大夫人聽的一頭霧水。
報仇?!
她不就是殺害韜兒的兇手嗎?!
回眸間見到大夫人一臉的懷疑和防備,慕青冉也並不介意,只依舊淡淡的說道,“夫人真的以爲是本宮害了夏韜嗎?”
“不是你還會是誰!”大夫人的聲音帶着大哭之後的沙啞之感,聽起來只覺得讓人莫名覺得揪心。
“夫人難道不想想,本宮與令郎之間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難道就因爲他去百香閣毀了一些香料,就要治他與死地嗎!”慕青冉的眸光清潤而又平靜的望着大夫人,莫名的便讓她的心靜了下來一般。
她雖是不願意相信慕青冉的話,但是不可否認的,的確是有一絲的懷疑。
“不妨與夫人直說,靖安王府中還不差這百十兩的銀子!”不過就是一些身外之物罷了,如何能比一條人命!
“王妃到底想說什麼?”大夫人雖然常年身居後宅,但也並不全然是個不明事理的人,聽慕青冉與她說了這麼多,也是知道她一直在兜圈子,並沒有說出最重要的內容。
聞言,慕青冉忽然一笑,隨後聲音壓低了幾分說道,“害令公子性命的——另有其人!”
“我憑什麼相信你?”怎麼可能她說是別人害的她就相信,萬一她還是故意在推脫責任呢?
“夫人可以不信,不過……不知百年之後,要如何在泉下面對令郎的質問!”明明知道兇手另有其人,卻偏偏不爲他報仇,這卻是要如何解釋呢!
“若然當真是本宮做的,還何苦在此與你多費脣舌!”左右她也是安然無恙的被放了出來,何必還與她解釋這麼多,倒是反招的她不信!
“是誰?”聽慕青冉這般一說,大夫人也不知是真的相信了,還是不過聽聽她到底要說些什麼罷了。
“禍起蕭牆的故事,想來夫人不會沒有聽過吧……”
什麼?!
聞言,大夫人震驚的望着慕青冉,滿眼的不敢置信,她的意思是……是夏府的人做的?!
“不可能!”她絕不相信!
他們畢竟是一家人,慕青冉纔是外人,她不過是想要挑撥離間罷了!
“夫人這麼多年只生育了令郎一位公子,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忽然,慕青冉竟是提及了一個全然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倒是令大夫人又是一愣。
“這兩件事……怕是同一人所爲,本宮言盡於此,夫人擅自珍重吧!”說完,慕青冉便也不再理會大夫人是何反應,只直接轉身離開出了夏府。
身後,是夏府的小丫鬟的驚呼聲,仿似大夫人暈倒了……
而慕青冉像是全然沒有聽到身後鬧出的動靜一般,只依舊身姿淡雅的步出了西寧侯府,她不想牽連無辜,但是事關西寧侯府,卻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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