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懷着“悲痛”的心情回到了陸家鎮毛竹園,在水根和幾個村民的幫助下真的把那頭立下過汗馬功勞的老母豬葬在他母親的墳墓旁邊,上面還立了一塊牌子,寫着:淨壇尊者四個字。
水根沒文化,問陸鳴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陸鳴說道:“你沒看過西遊記嗎?豬八戒到了西天之後,被如來封爲淨壇尊者,我家這頭豬去了西天就叫這個名字。”
一句話說的水根對這頭老母豬肅然起敬,爲自己婆娘沒有好好餵養而感到內疚,爲了安慰陸鳴,他鄭重承諾,只要外甥什麼時候想養豬,他免費提供一頭豬仔。
陸鳴在安葬了老母豬之後心思馬上就跑到別的地方去了,哪裡還有心思養豬,何況此豬非彼豬,他這輩子也不打算養豬了。
水根沒想到自己的外甥真的出息了,竟然在城裡面開了公司,一聽說他想找兩個可靠的人看守倉庫,包吃包住每月還有工資兩千元工資,馬上答應晚上給他介紹了幾個親戚。
陸鳴對這三個看守倉庫的人非常重視,非要親自面試,沒辦法,只好住下來,晚上,水根果然從附近村子找來幾個人供陸鳴選擇。
他挑選了兩個年紀比較大、沒有家庭拖累的本分村民,並且算起來還是他的本家,三個村民一個叫陸根生,另一個叫陸安華,還有一個叫蔣濤。
三人一聽陸鳴選中了他們,生怕再有變故,馬上趕回家收拾妥當,第二天中午就卷着鋪蓋卷要跟着他進城。
陸鳴不想帶着兩個人一起進城,擔心被人看見,於是推說自己在鎮上還要辦點事,讓他們兩個自己先進城。
“你們先去城裡我的店鋪找阿龍報道,我會給他打電話,只要培訓合格,就算正式錄用了,不過,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我可是把醜話說前頭,你們去了那裡,一切都要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否則我可不看情面啊。”
說完,還給了沒人二十塊錢進城的車費,等到安頓好一切之後,他原本急着趕回城裡,可水根硬拉着不讓走,說是舅母已經在炒菜了,家裡釀的酒也出缸了,這樣來去匆匆豈不是看不起他,
陸鳴沒辦法,只好留下來吃午飯,吃到一半,剛剛上任的新村長陸友民來了,水根趕忙招呼坐在下來一起吃飯。
陸友民看看陸鳴,說道:“這不是李翠蓮的兒子阿鳴嗎?好久都沒看見你了,現在做什麼行當?”
水根笑道:“我家阿鳴現在出息了,在城裡開了公司呢,這不,昨天下午回來招人呢。”
陸友民把陸鳴打量了幾眼,驚訝道:“哦,做什麼生意?”
陸鳴雖然認識陸友民,可兩家沒有什麼來往,只知道他年輕的時候當過兵,復員以後一直在外面闖蕩。
前兩年賺了錢回來蓋起了小洋樓,然後承包了幾座山專門種楊梅養牛,聽說一年也有十幾萬的進賬,號稱毛竹園首富,據說家產也有幾十萬。
“哎呀,
陸叔,你別聽我表舅瞎起鬨,也就是一點小買賣,和陸叔比起來差遠了,聽說你村子裡的楊梅基本上被你包下來了……”陸鳴謙虛地說道。
陸友民坐下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嘆口氣道:“搞不成了,政策變了,城裡的大老闆看上了我們毛竹園,要在這裡搞旅遊開發,聽說要把我們全部遷到鎮上去……”
陸鳴驚訝道:“遷到鎮上?那我們住哪兒?”
水根說道:“我也聽說了,好像是在新鎮劃了一塊地,準備在那裡蓋房子,每戶給一套六十平米的樓房……”
“那我們現在的房子和地呢?”陸鳴問道。
陸友民說道:“地也徵購了,每畝一萬塊錢,至於房子根據造價補償,不過,這一塊應該有不少錢……”
陸鳴氣憤道:“每畝一萬塊,那不是搶嗎?我家的地絕不賣。”
陸友民說道:“誰說不是?土地是我們的根,連根都沒了,拿着幾萬塊錢今後吃什麼?所以,徵購可以,補償必須讓農民滿意。
說句實話,要不是他們被迫,給再多的錢我也不願意去鎮上住,一家人擠在六十平米的火柴盒裡還不把人憋死,哪比得上毛竹園透氣……”
水根擔憂道:“可萬一政府出面徵購,可就由不得我們了。”
陸鳴氣憤道:“政府也不能幫着有錢人打劫農民吧,我老孃就葬在這裡,難道他們連別人的祖墳也要開發?”
頓了一下,問道:“陸叔,那鎮上的領導怎麼說?”
陸友民說道:“這次徵購也不是我們一個村子,鎮上的領導眼下正在各村做工作,不過,要想做通村民的工作也沒這麼容易,誰願意把祖宗留下來的家產這麼便宜就賤賣了……
我聽說陸老悶已經放出話了,鎮上哪個領導敢同意徵地,他就挖誰家的祖墳,你們不知道,陸老悶在南村也有幾十畝地呢,何況,他這些年一直在這裡搞旅遊業,哪容得下外人插手……”
陸鳴說道:“我就奇怪了,城裡人如果想來毛竹園玩的話,儘管來就是了,又不是不讓他們來,搞什麼開發?還不是想在我們這裡搞房地產蓋別墅,到時候肯定是烏煙瘴氣的……”
陸友民說道:“據說是看上了我們這裡的楊梅,要搞一個什麼楊梅之鄉,還要建水果加工廠……什麼配套設施,總之就是要把我們這裡變成陸家鎮的一部分……”
陸鳴憂鬱道:“陸叔,難道我們就任人宰割一點辦法都沒有?”
陸友民乾掉一杯酒嘆口氣道:“有什麼辦法,胳膊擰不過大腿,何況他們還有政府幫着出面……村民們即便鬧上一陣,大不了多拿幾個錢,祖業最終還是保不住……
如果你們手裡有錢,還是抓緊時間把你們自己家的山上田裡全部種滿楊梅樹,到時候每一顆都跟他們算賬,爭取多拿點吧……”
水根焦急道:“哎呀,阿鳴,你可要想想辦法,你家裡除了楊梅山還有五畝
地呢,你媽死後,那幾畝地都撂荒半年多了,你還是趕緊買樹苗種上吧。”
陸鳴哭喪着臉說道:“剛種上的樹苗也不值錢啊。”
陸友民說道:“那你就別管了,只要你種上,到時候一顆多少錢我們來開價,那些有錢人不吐點血,也由不得他們,鎮上領導要是不幫我們說話,今後也別想在這裡混了……”
陸鳴一聽,急忙對水根說道:“表舅,那我回去就趕緊籌錢,到時候你找幾個幫手給我把樹都種上……”
陸友民說道:“密度種大一點也沒關係,本來一畝田種二十顆的,你就種上四十顆……對了,我最近正着手把村子裡的幾個項目都承包出去,爭取讓鄉親們多賺點錢。
後山的水庫你要不要,承包十年十萬塊,我是拿不出這麼多現錢,否則我就自己承包了,到時候起碼可以問他們要回三十萬……”
陸鳴咬咬牙說道:“我要了……”
水根吃驚道:“阿鳴,你哪來這麼多錢?”
陸鳴擺擺手說道:“錢我去借……他們要想徵我家的地也沒這麼容易,可惜來不及蓋房子……”
陸友民說道:“也不用太着急,眼下鎮上領導還在做方案,等到落實下來起碼要一年半載,有些事還要慢慢籌劃……”
接下來陸鳴又和村長談論了一些村子裡的事,可能是因爲他表現出來的“實力”,陸友民開始對他另眼相看,不少事情竟然還徵求他的意見。
陸鳴這頓飯直吃了一個多小時,又被勸了幾杯酒,直到下午時分纔打着酒嗝到了鎮上。
也許是有了幾分酒意,心裡面熱乎乎的,心想,現在趕回去店鋪也打烊了,晚上好歹沒屁事,乾脆在鎮上晃悠一會兒,等到天黑的時候悄悄去周玉露家裡看看。
這婆娘畢竟已經成爲自己的女人了,人雖然在東江市,可無時無刻不在惦記着她那寶貝兒子,既然來了陸家鎮,怎麼也要給她帶點消息回去,讓她感受到自己對她的關懷,要不然這個爹豈是白當的?
心裡雖然這麼想,可潛意識中真正讓他惦記的卻是三小姐,幻想着能在街上來個“偶遇”,至於偶遇之後能幹些什麼,他就不去想了。
不管怎麼說,他還是覺得財神讓他娶陸老悶女兒的遺言有些荒唐,按照目前的發展趨勢來看,他認爲自己這輩子多半就是娶個二婚的命。
幾個月沒有來陸家鎮,好像忽然比以前更熱鬧了,不僅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而且街面上又出現了不少新店鋪,就連行駛在路上的高檔車也比以前多了。
媽的,陸家鎮的人有錢了。
忽然,只聽前方不遠處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足足放了好幾分鐘才停下來,不一會兒,就看見左邊的街道冒出一股濃煙,帶着刺鼻的火藥味。
都快晚上了,不可能還有店鋪開張吧,難道是結婚?也不對,結婚一般都是在中午,多半是誰家又死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