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飛飛看着小姑娘麻利地做完這一切,不由對那片被她摘下的蘭葉表示了小小的哀悼。
據她所知,這幢柳千影曾經住過的院子裡,種的可是南夜千潯從天下各地蒐羅來的名貴蘭花品種,聽說有幾株還是這世上僅存的——當然這話是段墨荷告訴她的,她也不知道真假,但想來應該錯不了。
被南夜千潯和那些蘭花愛好者們捧在手心裡的名貴蘭花,小阿花居然隨手就摘了一片青青的葉片下來去扎琉璃瓶了。
這要是讓他和外人知道的話,不定怎樣心疼呢。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歌飛飛的心裡卻隱隱有那麼一絲的高興。
歌飛飛領着小阿花和夜小武回到翼飛苑,胖嬸和橘子已經將菜都摘好、洗淨,有的甚至都切好了。
“王妃,時辰差不多可以準備做晚飯了,您請在院子裡的花樹下坐一坐,喝喝茶,偶爾動動嘴指點一下我如何做就行了。”
胖嬸將迎上前,指着院子裡的一株垂絲海棠,殷勤地請她就座。
那兒,橘子和丫環們早已經備下了一張舒適的躺椅,躺椅旁還擺了張茶几,茶几上茶具俱全,泥金紅爐上正座着一壺水在燒着,除此之外,還有幾碟精緻的小茶點。
夜小武一看到有吃的,呼啦一聲牽着阿花就奔過去,拈起一枚點心先餵給小阿花,然後才塞了一枚到自己的嘴裡。
胖嬸看到這一幕,不由笑着道:
“瞧這倆孩子,也沒個大小,王妃您等會,我將他們帶開,那幾碟點心就讓小孩子吃算了,我還給您留了幾碟呢。”
胖嬸一直是潯王府的大廚,平時極少到主子們的院子裡來,自打歌飛飛嫁進潯王府後,她更是從未涉足過翼飛苑。
所以,胖嬸對於這位新王妃的認識很少,所知道的都是從橘子或者其它下人那裡聽來的,如此一來,她也就不是十分清楚潯王妃的脾氣與性格。
再加上,這兩孩子又不是潯王妃和王爺親生的,只是幫忙治療的而已,胖嬸便想當然地認爲,夜小武搶點心吃的舉止很唐突很沒有禮貌。
擔心王妃責怪和不高興,她便趕緊圓場。
歌飛飛搖了搖頭,一邊挽袖子一邊笑吟吟地說道:
“算了,胖嬸,孩子們正是長身體吃得多的時候,就讓他們都吃了吧,走,我們去廚房。”
“誒,使不得呀?王妃,廚房哪是您能去的地方喲?還是我來吧,您就說今天想吃什麼吧?這天下四國的美食,我可是都會做的,這個牛皮哪怕吹到天上去,我也不怕的。”
胖嬸趕緊攔在前面,肥胖的身軀堵在小廚房門口,死活不肯讓歌飛飛進去。
歌飛飛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從先前到現在,已經一而再地聲明瞭,這頓晚飯她要親自下廚。
這個胖大廚是將自己的話耳邊風麼?雖然她也是爲了自己好,可自己也不喜歡自己的話被他人無視啊!
正好橘子和段墨荷從正屋裡出來,歌飛飛便招招手,脆生生地道:
“你們倆來得好,趕緊將胖嬸給我挪開,別礙了我做飯,等會千潯回來吃不上飯
我唯你們是問!”
胖嬸一聽,眼睛頓時亮了:唉喲,敢情王妃非要親自下廚,是要給王爺洗手做羹湯啊!這可真是要事!
不等橘子和段墨荷過來拉她,胖嬸屁股一挪,就將門口讓出來了,一張臉笑成了一朵花,嘴裡忙不迭地道:
“原來王妃您是要親自給王爺做飯,真好真好!唉呀,真的是太好了!您請進,您請進!我不攔着您,免得王爺回來的時候晚飯還沒做好。”
等歌飛飛走進廚房後,胖嬸又跟在她的身後,嘮嘮叨叨說個不停:
“王妃,我給您打下手吧?廚房的活又髒又累,最重要的還有油煙,薰了您嬌貴的皮膚,可就不好了。女人的這張臉啊,可是十分緊要的,一點都馬虎不得,唉唉唉,王妃您別動那個,放着讓我來,等我將火燒旺,將大鍋座好,熱上油,再將菜倒下去,您再掌勺炒兩下就好了……”
歌飛飛聽得耳朵快起繭了,有個人在身邊攔着她礙手礙腳,她也不好開始炒菜。
於是,她一反身便將胖嬸的雙肩按住,然後將她交到剛剛走進來的橘子手裡,吩咐道:
“橘子,你帶胖嬸出去玩一會,說說話,不要來打擾我做事了,哦,對了,順便將胖嬸留的那幾碟點心也一併吃了吧,我做飯的時間可能有點長。”
“好的,小姐,我知道了。走吧,胖嬸,我家小姐心疼你,你就不要在這裡操心啦,她做的菜不見得比你差哦,我們以前常常自己做的,你就等着到時候被驚豔吧。”
胖嬸還想留在小廚房裡,橘子奉了歌飛飛的命令,笑眯眯地手挽着她,強行將她帶了出去。
等她們倆出去後,段墨荷從外面蹦進小廚房,自告奮勇地也擼起了袖子:
“飛飛姐,我幫你吧,正好向你學幾招,等將來我可以做給我哥吃,看他不瞪掉眼珠子驚掉下巴哦。”
聽她這麼一說,歌飛飛倒是打消了將她也趕出去的念頭,一邊自己熟練地將火燒旺,架鍋倒油燉高湯,一邊給她講解着做菜的訣竅。
不過,段墨荷雖說是來向她學習的,可她聽得卻並不認真,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一雙眼睛一直在那些洗好的菜上轉來轉去,時不時地打斷歌飛飛的話,插嘴問道:
“飛飛姐,你準備了這麼多食材,是打算做些什麼菜呀?我看你將雞肉、豬骨頭還有魚頭什麼的都燉到一個大鍋裡去了,難道這一大鍋湯就是我們的例湯?那其它的全部都是青菜豆腐了羅?媽呀,除了湯,主菜沒一點葷,千潯殿下能吃得下麼?他可是男人誒,男人就是要吃肉的,不吃肉他們會餓得慌的,你確定我們就吃這些?”
歌飛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才弄走一個話癆的胖嬸,又放進來一個話匣子打開便關不住的段十七,她的問題可真是多誒。
古代的爐火燒得旺,才座上去不久的一鍋水便燒沸了,很快,表鍋的上部就聚起了一團團的浮沫,她一邊勺子將浮沫舀出來倒掉,一邊抽空對段墨荷說道:
“我說墨荷,你怎麼突然對做菜感興趣了?別和我說你是想給你哥一個驚喜,我纔不信。”
段
墨荷“嘿嘿”訕笑兩聲,說道:“你要不信我,我也沒有辦法,我就是突然心血來潮了,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對了,飛飛姐,我幫你吧。我看你就在那兒舀那些飄上來的浮沫渣滓,這個太容易了,我來我來,你去炒別的菜。”
歌飛飛朝她看了兩眼,後者趕緊眨眼又點頭,連聲表示:“我真的可以的,這個太簡單了,你就讓我幫幫你嘛,從最簡單的做起,我知道的。”
“好吧。”
歌飛飛將手中的大勺遞到段墨荷手裡,叮囑她將水面上的浮沫全部撇乾淨就行。
這個活確實是太簡單,又不需要體力也不需要腦力,就站在竈前,還可以一心幾用,一邊舀浮沫一邊聊天,甚至還能做點別的,累了也可以在一邊坐會。
轉過身,她將洗好的大蒜籽、姜和蔥切成末和片,又將豆腐的中間挖個洞,填上肉末和香茹末拌勻的餡,然後在爐竈上架上一口炒菜鍋,開始煎豆腐。
段墨荷看得挺稀奇的,想問,又怕惹煩了她,最終還是忍住了,專心致志地去舀浮沫去了。
南夜千潯走進翼飛苑的時候,便聞到了從小廚房裡飄出來的香味,動了動鼻子,他忍不住說道:
“咦,你們今天是誰在做菜?這菜好香!”
院子裡樹下正向小廚房裡張望着的胖嬸與橘子聽到他的話,趕緊回過身迎上前,忐忑不安地回道:
“王爺,這是王妃親自在做飯呢,我不肯讓王妃下廚,廚房哪能是王妃去的地方喲,可王妃非要堅持親自動手,她說,她要親自給王爺您做一頓特別的晚餐呢,我拗不過王妃,還被她給推出來了。”
胖嬸心裡墜墜,生氣王爺責怪她,居然躲在院子裡偷懶,而讓王妃一個人呆在廚房裡下廚,所以她忙不迭地解釋。
和她一同迎上前的橘子拍了拍她的手,然後柔聲對南夜千潯說道:
“王爺,是小姐想要親手做飯,這事與胖嬸無關,您不要怪她。”
南夜千潯不由失笑,“你們怎麼一個個地這麼緊張啊?我有說要怪胖嬸嗎?飛兒是什麼性格我知道,她想要做的事,你們再來幾個人,就是我來,也攔不住她的。”
胖嬸這纔鬆下一口氣,謝過南夜千潯,自動地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橘子剛要說話,從小廚房裡飛出了段墨荷,她耳尖聽到了南夜千潯的聲音,便奔出來,高興地嬌呼:
“千潯殿下,你回來得正好,我和飛飛姐今天可是在廚房裡忙乎了半天哦,怎麼樣?你聞到香味了吧?好不好聞?是不是很讓你有食慾啊?”
段墨荷的手裡還舉着那把長柄的木勺,隨着她興奮的說話,那柄木勺便也跟着她的手在上下飛舞,倒也有幾分俠女的氣勢,只是可惜舞的不是劍而已。
她的話引來一邊胖嬸的腹誹:什麼嘛,這個段小姐也太會邀功了!明明是王妃在掌勺,她不過是拿個勺子撇浮沫子罷了,說得好像今晚的菜都是她做的一樣似的。
而且,明明王妃和她進到小廚房,也就半個多時辰而已,不到一個時辰,到了她嘴裡就成了半天了,也忒誇張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