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向皇帝慚愧地道過歉後,從地上爬起來,灰溜溜地退回到自己所在的隊列,偷偷朝左右看了看,果然與旁邊大臣們憤怒而向的目光對上了,那目光裡譴責和不滿的意味不言而喻,瞪得他們心裡一跳,不自然地就垂下了頭,暗地裡後悔自己多事。
唉,南夜律法那麼厚厚的幾大本,涉及到了方方面面,平時各自都只用到了自己擔當官職所需要的那一小部分,對其他部門的還真是瞭解不多,現在要在三天的時間內,將所有的律法背下來,還要背得滾瓜爛熟,談何容易!
很快,皇上的暗衛和百里相繼回來稟報的來了——
“皇上,屬下去範丞相府上,檢查了府上所有的馬車,一共十一輛,在其中一輛馬車的車廂內右壁,靠近車板的地上,確實發現了一個‘張’字,看刻痕,是新刻不久,確實是指甲劃痕所致,現在馬車就在殿外,請皇上明察。”
“皇上,這是百里在張虎家的臥室牀板下找到的金錠,足有五十兩之重。”
百里將手中的金錠雙手呈上,南夜千羽只是瞧了一眼,然後吩咐道:
“很好,這是呈堂審案的物證,馬車和金錠暫時交由御史大夫,等下了早朝後,由御史大夫會同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審理範丞相謀害歌飛飛一案,各位愛卿可還有事要奏?”
御史大夫潘昭鈞踏出隊列,躬身說道:
“皇上,臣有奏本,要彈劾幾位大臣,彈劾名單及羅列的罪證臣全都寫在了奏本里,請皇上審閱。”
“呈上來。”
另一位代替姚公公的太監步下寶階,從潘昭鈞手中取出厚厚的奏本,然後恭恭敬敬地轉呈給了南夜千羽。
南夜千羽將奏摺打開,快速地瀏覽了一遍,越看眉頭皺得越緊,臉上的神色就越冷厲嚴肅,直將底下一衆大臣瞧得心驚膽跳。
尤其是平時就暗地裡做過一些律法和朝廷所不允許之事的官員們,在看到潘昭鈞呈上的奏本居然有厚厚的一本,幾乎是他們平時奏摺的幾倍厚時,他們的心裡便打起了鼓。
暗道:今天這個早朝可不是平靜的早朝啊!這處理完了範文英和吏部尚書,立即又有人呈上厚厚一本彈劾的奏本,瞧這樣子,皇上是要整頓朝綱和吏治了,他們的好日子只怕要到頭了。
此時他們的心裡,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若是僥倖能逃過此劫,不在這次的彈劾名單中,一下朝之後,立即就去銷燬和處理以前行事時留下的蛛絲馬跡和證據,以免被人抓到把柄。
頓時,大殿上許多人開始自危起來,氣氛也前所未有的凝重與緊張。
很快,南夜千羽快速地瀏覽了一遍奏本,他將奏本重重地合在一起,連說了幾聲“很好,很好”,沉聲道:
“潘大人,潯王,朕着你二人着重審查奏本上所列名單,從現在起,奏本上之人不得回府做應對處置,須接受朝廷審訊,來人!”
隨着他的召喚,立即從金鸞殿外整整齊齊地跑進一隊皇城侍衛,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其中一箇中尉統領打扮的武將走上前,拱手說道:
“皇上,有何吩咐?”
南夜千羽“啪”的一聲,將奏本扔到中尉統
領腳下,命令道:
“何光,朕命你,按此奏本上所列之名單,將這些人押入大牢,等候審訊,同時,着你另外派人將他們的府邸封鎖,立即查封他們的全部資產,不得隨意放任何無關之人進出!”
“是!”
何光躬身答應,彎腰撿起奏本,打開來,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羅列的名單後,臉色一變,轉身將皇上的話對他的那些手重複了一遍,便開始念名單上的名字:
“曾峰曾大人、押走!李明華李大人、押走!馮華馮大人、押走!程遠程大人……”
他每念一個名字,便有侍衛挎着武器走到那個面色灰白渾身顫抖的大臣面前,客客氣氣地將他請走了。
有被唸到名字不服氣不甘心的,一掌揮開走上前的侍衛,一邊喊着冤枉,一邊試圖奔到大殿前,向皇帝申訴。
可惜沒能等到他跑出兩步遠,何光的手一揮,一聲“拿下”,他的手下便不再客氣,一個箭步上前,一手抓住他的肩頭,另一隻手扭住他的胳膊往後帶,曲腿向他的腰間一頂,便將這個心有不甘的大臣給頂癱到了地上,再也動彈不得,只能眼淚花花地被侍衛像拖布袋一般拖了出去,留下他的哀嚎聲。
也有故作鎮定,擺出一副“我沒做虧心事不怕沒審查下大牢”的姿態,故意高傲地一昂頭,擡頭挺胸地被侍衛押了出去。
但更多被唸到名字的大臣,卻是渾身篩糠般抖個不停,連腿都邁不動了,最終還是被侍衛給架出去的,甚至有個大臣在被架出去之前,貌似尿了褲子。
大殿裡頓時飄起一股若有若無的尿騷氣,好在金鸞殿夠在夠高,通風性好,尿味很快便消散,只是那個大臣溼漉漉的下身卻讓大殿上的衆人想笑又笑不出來。
這個場合,太突然,太震撼,太令其他人心驚膽顫了,誰也不知道,何光的嘴裡,是不是下一個唸到的名字就是自己的。
除了一部分身正不怕影子斜,真正是清正廉明從未做過虧心事之人,大部分的大臣們,或多或少都有着這樣那樣的不可告人的污點,這些污點有大有小,令他們心裡不安心,不知道潘昭鈞是不是也將自己列了進去。
何光的他的手下動作迅速,半個時辰後,他終於將奏本上所列的大臣們全部押走,歌飛飛悄悄數了一下,這次出其不意、雷霆般的抓捕行動,一共被帶走了二十九名大臣!裡面不乏一、二品的高官。
大殿上一時少了三十一人(包括範文英和吏部尚書),頓時顯得有些空蕩起來。
剩下沒被帶走的大臣垂着頭,暗自僥倖,無不後怕,卻也開始對他們的新皇從心底裡升出一股子敬畏來。
此時有些聰明的人隱約猜到:今天的早朝,只怕是一場早就設計好的鴻門宴啦!否則,按照慣例,御史大夫的彈劾奏本要麼是私下裡呈給皇上,由其審閱後着人處理,要麼雖然是在朝堂上當着所有人的面上呈,做爲一國之君的皇上,斷不會僅僅只是看了一眼便貿然下令押走大臣。
而且照中尉帶着侍衛出現的速度和人數來看,顯然他們是早就在外面待命的了。
這個新皇,比起他的父皇,他們的先皇,在處事風格的果決狠辣、毫不留情上,可是
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一場朝廷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除了大殿上那些空出來的位置顯示着剛纔所發生的一切外,似乎已經風平浪靜了。
而就在衆人心有慼慼的時候,南夜千潯的一席話又將他們的注意力成功拉回到了現實中。
“皇上,臣弟還有一事啓奏。”
“請講。”
剛好姚公公拿着擬好的聖旨迴轉呈給南夜千羽,他取過來隨意瀏覽了一眼,點了點頭以示許可。
姚公公便拿着聖旨站在一旁靜候。
南夜千潯側身看了一眼歌飛飛,說:
“皇上,臣弟啓奏之事與飛兒有關。關於胡公公被殺一案,臣弟已掌握到足夠的證據,證明此案真兇另有他人,與飛兒無關,飛兒是冤枉的,可以說是被人嫁禍的,請皇上明察。”
歌飛飛本來就不是真兇,她是帶着南夜千羽和南夜千潯兩兄弟的囑託自願被當做嫌犯打入大牢的,爲的就是引出真兇。
所以,南夜千羽很配合地問道:“哦,殺害胡公公的真兇是誰?”
南夜千潯翹起嘴角一笑,說:
“是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我這就將人帶上來讓你瞧瞧。”
轉過頭,他朝殿外喚道:“百里,將人帶上來!”
很快,百里便帶着一個老頭進來了,衆人看得莫名其妙,在他們的印象中,他們並未見過這個老頭,不知道他是何等身份,看氣度,似乎也不差,不像是平民。
看着有些面善,不知道在哪裡見過,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韓如品一見被帶進來的男人,立即忍不住低呼:
“歌玉孚,怎麼是他?”
站在他兩邊的大臣馬上偏頭向他小聲詢問:“韓大人,此人是誰?你怎麼認識的?你剛纔叫他什麼?是姓郭麼?”
韓如品往殿前的南夜千潯和歌飛飛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只是示意大家往下看。
他在心裡納悶不已:歌玉孚怎麼突然變成殺害胡公公的真兇了?看潯王殿下和潯王妃的表情,似乎有十足十的把握,以他們倆的聰慧,應當不會弄錯。
可是,潯王妃居然被自己的養父栽贓陷害,這也太離奇了吧?韓如品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他們倆快點給他解開這個謎團不可。
寶座上的南夜千羽代韓如品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千潯,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他應該是歌飛飛的養父吧?爲何你……”
他沒有將話問完,因爲他突然發現,歌玉孚並不是被拷着雙手被押進來的,而是被百里帶來的,這個待遇 ,不像是對待真兇的待遇。
此時,歌玉孚也是一臉茫然,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被帶到金鸞殿上來了。
當他看到歌飛飛時,臉上立刻露出了欣喜,顧不得這裡是早朝之地,也顧不得上面寶座上還端坐着南夜的皇帝,一把抓住歌飛飛的手,又高興又緊張地問道:
“飛兒,你怎麼也在這裡?真是嚇死養父了,早上沒看到你,我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情了呢?看到你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對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他們要將我們兩父女帶到金鸞殿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