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不屑於再在他身上浪費力氣,淡漠的目光自長桌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刑具傷掠過,尤其在看到那碟暗綠色的毒液,特別停頓了一下。
那些從秋煙離身上拔下來的那些銀針,此刻正嵌在暗黑色的泥土裡,閃爍着驚悚的幽光。
元祁饒有興致的拿起一個烙鐵,微微一笑:“長風啊,這幾年你研究出了那麼多的逼供手段,應該還沒有親自嘗試過吧?本王今天,就給你一次機會,如何?”隨即轉過頭去,對那幾個獄卒挑了下眉:“你們不是都對長風大人很忠心嗎?怎麼還不快去伺候着?”
幾個獄卒已被眼前情景嚇傻,初時都發着愣躊躇不前,直到雲修出鞘的劍架上了他們的脖子,他們馬上如夢初醒般,忙不迭地上前將長風架起,拖到木架上綁好。
做完這一切後,幾個獄卒皆惴惴地退到了一邊。
長風已然是半死不活的狀態了,但爲了保住一命,他猶在有氣無力的告饒:“王爺……王爺饒命!”
元祁看都不再看他,兀自俯身,抱起昏睡中的秋煙離,轉身像牢外走去。
到了門口時,他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句:“雲修,讓咱們的長風大人好好見識見識,什麼纔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便邁出了大牢,再不管身後淒厲的呼喊。
一行三人前前後後地出了天牢。
尚未走出幾步,便聽裡面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那聲音可辨,是長風的。
秋子儀和李歆互看一眼,都覺頭皮發麻,背後發冷,元祁則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抱着秋煙離快步走上馬車。
三人都上車坐定後,馬車立刻駛離此處,徑自王祁王府的方向而去。
秋子儀看着窗外變換的街景,不由奇怪:“王爺,我們不回驛站嗎?”
元祁讓秋煙離枕在自己腿上,專心擦拭着她臉上的血痕:“那裡現在不安全,這段時間,就讓阿離暫時在我府上住着吧,如果父皇追究起今日之事,最起碼我能護住她。”
秋子儀想了想,似乎這是最妥當
的辦法了:“也好,那就有勞王爺了。”
元祁拽過一條軟綿的錦被幫秋煙離蓋好,目光始終不捨得移開:“世子如果願意,也可在我府上住下,正好能方便照顧阿離。”
其實秋子儀也有此意,只是一直猶豫着該如何開口。
現下見元祁主動提起,他也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駕車的車伕技術很好,一路未有顛簸,很快便到得祁王府門前。
馬車駛停後,還未及秋子儀上手,元祁已二話不說將秋煙離抱下了馬車。
老管家一早便遵照雲修的吩咐在府中等候,看到蜷縮在元祁懷裡渾身是血的秋煙離時,他也嚇了一跳,連忙吩咐旁邊的小廝們去收拾一間乾淨的客房出來。
怎料元祁直接越過他們,大步往後院走去:“不用了,她就住在我那兒。”
後面一片人瞧着元祁的背影,一個個全都目瞪口呆,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下來,尤其在府中伺候最久的老管家,他差點就以爲自己上了年紀之後,耳朵有了問題,出現幻聽了。
祁王府規矩森嚴,書閣和元祁的寢居都是府中禁地,除了雲修之外,其他閒雜人等別說進去,連靠近一下都是不許的。
而且爺一向不近女色,所以府中伺候的下人清一色都是男子,沒有任何女眷,這個北離公主到底有何特別之處,可以讓爺對她如此上心,還一次次的爲她破例?
想了很久也還是沒有頭緒,他索性拋開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驅散了交頭接耳的小廝們,一個人追去了後院。
元祁寢居內所有的佈置、色調都非常簡單,但在清幽淡泊中,仍不失皇家的奢華。
繁複厚重的白色紗幔隔開內外室,其間放置了一座白玉屏風,上繪了老樹昏鴉,荒月寒塘,房間另一頭的梨花木桌案上,文房四寶,史籍書冊,整齊有序的擺放着。
半開的軒窗旁有一紅寶石藍水晶的盆景,嫋嫋水霧自盆地不斷溢出,偶爾有和風拂進,悠遠的香氣在屋內綿綿散開。
那香氣似乎有鎮痛安神
的效用,秋煙離聞到之後,緊擰的眉頭微微鬆開了些。
元祁將懷中人小心放在牀上,仔細替她掖好被角,便把地方讓開,方便秋子儀爲她檢查傷勢。
秋子儀坐下把探了一番,表情愈見凝重。
元祁心中陡然一沉,久違的產生了恐慌的情緒,好像一直以來他努力抓緊的某樣東西,正一點點的流失。
那是自他母妃去世了之後,他第一次產生這樣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秋子儀把望聞問切統統做了一遍後,沉沉嘆了口氣,道:“那些皮肉傷還好說,仔細將養將養自能痊癒,麻煩的是那些銀針,上面不知道淬了什麼樣的毒液,如今毒性已從血液滲透進了骨髓,想簡單的把毒逼出來是不可能了。”
元祁急忙追問:“那怎麼辦?”
秋子儀沉吟稍許,咬了咬牙:“爲今之計,必須走一步險棋了。”
元祁皺了下眉頭:“什麼意思?”
秋子儀言簡意賅地回答:“以毒攻毒。”見元祁仍有不解,他進一步解釋道:“就是找一個身中奇毒的人,讓他來爲阿離渡血,在這個過程中,用他的血來幫助阿離完成體內毒性的淨化。”
聽到奇毒二字時,元祁的眼睛幾不可察的亮了亮:“奇毒?什麼樣的奇毒?”
秋子儀想了想:“至少毒性要比阿離中的這種更烈,中毒的時間也要更久,程度要更深。”
很好!
元祁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表示:“我來。”
秋子儀甚是詫異:“你?”
元祁清清淡淡地吐出一句話:“噬魂蠱,算不算你要的奇毒?”
什麼?噬魂蠱!
秋子儀目瞪口呆的同時,腦海中有某樣東西劃過,他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事情。
原來如此!怪不得阿離一向對修習醫術不感興趣,來了大胤之後,卻好像着了迷一般,還特意找他要了久家秘籍去翻看。
還有那次,她斷食五天五夜煉藥的事,估計也是爲了元祁吧。
(本章完)